皇甫肆始終盯著那道繪了大紅牡丹的屏風,恨不能將視線直接穿過去,看到那後麵靜默的人。


    “你想借助明家的實力?也好,那就娶了她吧!”


    那聲音越發的沙啞低沉,語氣卻仍舊平靜無波,這樣的說話方式,讓隔著屏風的皇甫肆有些熟悉。他不禁踏前一步,想要看個清楚,剛才有一瞬間他以為和自己講話的人是雲無言。


    “二殿下,請勿再靠近。”


    一直守在旁邊的雲二迅速地伸出手臂,全身緊繃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打斷了皇甫肆繼續向前的意圖。


    “嗬嗬,希望這次穀主不要再送大禮給我……”


    沒有再近前,皇甫肆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道,當初那場“賀禮”他可是記憶猶新。畢竟,這次他已經很禮貌地“征求”了她的意見。


    話又說回來,自己怎麽也算是她的夫君,天下有哪個女人會這麽痛快把自家男人推到其她女人懷裏的?就算識大體,也不該表現的這麽爽快吧?皇甫肆隻覺得比上次被惡整的感覺更差,好像他就隻是一件貨物,可以隨便推來推去,更甚至是棄如敝履……


    也正因為如此,他更想見一下如此奇異的女子,這樣的性格反而和他印象裏的絕穀穀主重合了。


    “咳咳,不會,二殿下若是沒有別的事……”


    “無言……穀主能不能把雲無言借給我一些時間?”


    顯然對方已經在下逐客令了,皇甫肆很快地道,至於究竟是幾天,他自己也說不準。就算拿到藏寶圖,他身邊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做……


    “不行,穀主她傷的很重……她……也很需要雲無言。”


    雲二麵色陡變脫口阻止道,話說了一半才猛然醒悟,差點兒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出來。雖然隔著屏風看不到穀主的表情,還是驚得她額頭直冒冷汗。


    “咳咳咳……她現在無法抽身,等我的傷好了,再說吧!”


    聽到皇甫肆喚出無言兩個字,屏風後的雲無言差點兒以為他認出了自己,或許是咳嗽太劇烈連帶著心跳也加快了幾拍。本來認不認得出也不算什麽,隻怪那人當初說的太篤定。


    “不知道穀主聽沒聽說大業寶藏?其中半張藏寶圖就藏在王皇後宮中的觀音送子圖裏。隻有雲無言,才能闖入那女人的寢宮,將畫拿出來……這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皇甫肆退而求其次道,隻要一天她總是有吧?微微的酸在心中發酵,雲無言為了屏風後的這個女子,居然不辭而別……


    “咳咳,實不相瞞,她也受了傷!”


    隻說了這幾句話,雲無言就覺得頭開始發昏,偏偏皇甫肆那家夥還咬著她不放,如果不這麽說他絕對不會死心。就她現在的狀態,別說潛入王皇後的寢宮,就是連下床都困難。


    “她,她受了傷?”


    皇甫肆一驚,臉上的微笑再也掛不住,聲音不由自主提高。想法如一連串氣泡湧入腦海……傷的嚴不嚴重?怎麽會受傷?她武功那麽高,有誰能傷得了她?若是讓他知道那人是誰,他一定,一定……心揪了一下,陌生的刺痛感,讓他想不出該做什麽……


    “是人都會受傷。”


    聽出他話中的不可置信,雲無言淡淡地道,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天下無敵,這世界上自然有比她更厲害的人。


    “她……那就沒辦法了。”


    那一串的氣泡啪地破碎,皇甫肆腦子瞬間清醒,雲無言是穀主的人,他和她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關心……完全沒有立場!他勉強自己微笑著,將那些話全部留在舌尖。


    和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醜八怪就是這麽想的吧?所以走的那麽瀟灑,連半句話也沒留。


    皇甫肆有些匆忙地離開了六月雪,倒像是拚命在逃開什麽,明知道雲無言一開始就是因為穀主的命令才會在他身邊,可為什麽現在居然有種被背叛了的荒唐感覺?一想到自己在她心裏什麽也不是,就覺得無法忍受。


    “穀主,該吃藥了。”


    雲二端著藥碗走到床邊,將床上的人扶起來,看到她又是一陣劇烈咳嗽,熟練地在她背上拍著。


    “咳咳咳……雲一有沒有傳消息回來?”


    麵不改色將一大碗苦藥喝下,用帕子拭著嘴角,雲無言虛弱地問道。


    “師父已經回到絕穀,再修養些時日就好,反倒是穀主……”


    雲二從未見過穀主那麽虛弱的樣子,當她趕到時嚇了一跳。本就耗費了大半內力,偏又在路上遇到死對頭,中了陷阱……


    且說那日雲無言剛回到京城,就收到雲一的消息,公孫仲在織羅山練功走火入魔,生命懸於一線。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老頭兒會走火入魔,可能救他的人,卻隻有她。初陽秘籍隻傳曆代穀主,練就的內力也十分奇特,要幫公孫仲打通阻瘀滯的經脈,必須用同種內力。


    收拾東西離開定北王府,雲無言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她本以為,很快就能趕回來……


    公孫仲當時已經昏睡一個月,雲一雲二並沒有派人到邊關去,兩個人一開始就以為雲無言不會出手。一直到她回了京城,才將這件事回報。為什麽他們會這麽認為?打通經脈說起來容易,卻十分耗費內力,依著穀主冷血的性格,怎麽可能犧牲練武之人最寶貴的內力?


    匆匆趕到織羅山,雲無言幾乎將自身內力輸入一半,才把公孫仲救回來。連她也覺得自己瘋了,為什麽要拚命去救一個行將朽木的老頭子,到現在也找不出理由……


    他不過是偶然路過,將自己撿到了絕穀,而且收她做弟子也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更多是為了滿足他的惡趣味。之後就把人丟給大弟子去閉關,傳了她幾年醫毒之術,最後卻跑出去幾年不見蹤影,一直音訊全無……可是,看著那越來越蒼白的臉,失了光彩的灰褐色眸子,怎麽也沒辦法棄之不顧。


    長長歎了一口氣,終究不得不承認,沒有公孫仲,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雲無言。


    “有沒有查到那個虎十爺背後的靠山是誰?”


    雲無言怎麽也沒想到,會在回京的路上遇到虎頭幫幫主。不應該說是遇到,因為對方是特意來尋仇,已經找了她好幾年。當初血洗斧頭幫,還留下了不少餘孽……不過,單憑虎頭幫幫主不可能糾集那麽多一流高手,肯定有人在暗中支持他。


    “還沒有,隻查到他本名叫做張連虎,從師南山派……”


    “繼續查,那些礙眼的耗子,到時候我要連窩兒端了它們。”


    撫著仍舊抽痛的胸口,雲無言陰沉地道,連著三掌差點兒震斷她的經脈,她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帶價。


    繼太子大婚之後,京城裏最熱鬧討論的就是二皇子皇甫肆和明太師的外孫女明珠之間的婚事。明珠的娘親明秋桐自幼體弱多病,便招了個書生入贅,一直住在太師府。明太師對這個外孫女疼愛的緊,比那些親孫女感情更加親厚。


    這一個是戰功赫赫聲名在外的二皇子,另一個是權傾朝野當朝太師的掌上“明珠”,這婚禮自然無比隆重,比起皇帝嫁女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相爺,可憐我們雙兒……”


    明家喜氣洋洋,與之隔了幾條街的雲府卻是截然相反,大夫人哭的眼睛紅腫,一想到女兒的下場就一陣陣心酸。早知道如此,她當初就不該讓雙兒嫁過去。


    “這也隻能怪她咎由自取……”


    思及女兒雲傲天心中翻騰不已,那孩子怎麽就這麽糊塗?不吭一聲就跑到邊關去,最後還做出那種事來。


    “我不信,雙兒怎麽可能通敵賣國?她那麽喜歡二殿下……”


    大夫人死死絞著手中帕子,萬分不解……女兒看著二殿下的神情,就和她年輕時喜歡夫君的樣子一模一樣,女人若是死心塌地喜歡一個男人,甚至可以為他死,怎麽會背叛?


    “算了,以後這件事休要再提,就當沒生過她……”


    雲傲天惱怒地警告道,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不單純,無緣無故女兒不可能自掘墳墓。可是,就算知道了原因又如何?現在自己和二殿下同在一條船上,如何能與他翻臉?就算再不甘心,也隻能這麽認了。


    “姐姐,你還是看開點兒的好,再哭也無濟於事,人家二殿下不是照樣娶第二個?”


    雲二夫人坐在椅上悠閑地喝著茶道,自從雲無雙那死丫頭出事後,這女人就整天以淚洗麵,她到底是哭女兒還是怨她自己命不好?


    “你就少說兩句,對了,那個孽子呢?”


    雲傲天揉著太陽穴,緩解近來越發嚴重的偏頭痛,隻是一想到兒子,額頭青筋又開始暴跳。


    “他最近很乖,每天都按時去書院念書,前些時候夫子還誇他進步了。”


    二夫人差點兒被茶水嗆到,低眉有些心虛地道,無憂已經兩天不著家了,她已經偷偷讓下人去各賭坊找,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在書院?怕是念到賭坊裏去了……”


    大夫人冷冷一哼,不相信地道,賤人生的兒子果然沒出息,和他娘一樣。


    “等下學讓他到我書房去。”


    見兩個女人又開始鬥嘴,雲傲天更加心煩,一甩袖子向書房走去。不知道第幾次感歎,這一家子沒一個讓他省心的,女兒落得個通敵賣國的罪名;兒子整天混跡在賭坊,屢教不改;兩個枕邊人遇到一起就跟鬥雞似的……還有那個恨他入骨的醜八怪小女兒,也罷,就當她死了。


    街上傳來震天的爆竹聲,明家還真是做足了麵子,每到傍晚時分就放十響炮仗,晚上還要放煙火,非要弄得滿城皆知。


    雲傲天心中愈加煩悶,一再提醒自己是要和二殿下共成大業的,可隻要想到女兒,就如同肉裏紮著一根刺,隻要碰到就會泛疼。


    積怨,被強製壓抑著,那根刺不拔出來,傷口早晚要擴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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