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工序做下來,等收拾好便已經是晚上了。


    天空黑得好似化不開的濃墨水,月光朦朧,星子點點,夏夜的涼風帶來馥鬱的花香,偶爾還可以聽到蟲鳴聲。


    周璿被送到綠蘿院宇文轍的寢宮門口,她轉身,對著慕雨說道:


    “你們下去吧,我自己進去便可以。”


    慕雨看了周璿一眼,綠蘿院雖然看似鬆散,可實際上防衛極其森嚴,她也不怕周璿跑掉,於是衝她福了福身帶人退下。


    屋內青燈照壁,將男子完美的側顏印在窗戶上,影子朦朧,卻依然可以看出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本書,低著頭輕輕翻閱墮。


    一陣風吹來,身上有一陣淡淡的香,周璿並不清楚這是什麽香,隻覺得很好聞,和宇文轍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他喜歡的氣味,剛才他讓她也帶上了他喜歡的氣味。


    看來今晚,他是真的打算要她了!


    周璿伸出手,來到木門前,手卻突然變得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怎麽也抬不動……


    她知道,隻要她輕輕地一敲門,或許從今以後一切都將不一樣。


    她可不可以不要進去?


    “咿呀——”


    木門被打開,宇文轍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麵前。


    依舊是白衣勝雪,與以往束發不同,今晚的他如墨長發隨意地披在肩頭,俊美之餘多了一份瀟灑與隨意。


    “進來吧。”


    他輕聲跟她說,聲音如同溫泉一般溫潤動聽。


    這一刻,不知道為何,周璿的心跳得厲害。


    他朝著旁邊一站,讓她有足夠的空間進來,而在她進來之後,他以最快速度關了門。


    周璿抬頭看向他,感受到他清爽的男性氣息將她層層圍住,她的心猛地一震,下意識地緊緊攥住雙手。


    要開始了嗎?


    宇文轍低頭看向眼前這個女子。


    烏黑的長發用一支玉簪簡單地固定,一襲素色白衣,隱隱還可以看到她性--感的鎖骨,明明是很普通的衣裳,卻被她穿出了一種誘人的味道。


    而此時此刻,她緊抿著唇,呼吸有些紊亂,雪白的銀牙下意識地咬住下唇。


    “王妃很緊張嗎?”


    他輕輕地問道,如炬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


    “第一次,難免的。”周璿暗自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說道,“以後次數多了,經驗豐富了就不會了……”


    天呐!


    這麽丟人的話到底是誰說的?


    絕對不是她!


    在看到宇文轍眼中的笑意之後,周璿窘迫地低下頭,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


    出乎她的意料,宇文轍竟然沒有嘲笑她,而是揉了揉她的腦袋,道:


    “緊張的話去那邊坐會兒吧,不急。”


    的確不急。


    有一晚上的時間呢!


    周璿默不作聲地朝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而宇文轍則朝著另一邊走去,拿起放在案幾上的書。


    青燈搖曳,她看到他的影子在牆壁上輕輕晃動,雖然他們之間有一段距離,可她依然可以將他俊美的側顏納入視線。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看書吧,竟然這麽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和平時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一刻,周璿腦海裏想到一句話——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這句話用來形容他實在是太貼切了。


    隻是到目前為止,她還不知道哪個才是真實的他。這個男人,太善於掩飾了……


    雖然她嫁給他都三個月了,可她卻連他的真麵目都不知道,她真的要把自己交給這樣一個男人嗎?


    周璿沒法想象。


    二十一世紀的她,她忙著求學、忙著替組織賣命,連談個戀愛的時間都沒有,自然沒有往這方麵想。


    穿越之後,她一直在周府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本來以為會一直與愛情無關,直到那個冷漠的貴公子闖入她的生命——莫容莫問。


    其實她五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嚴格地算都已經十一年了。


    可實際上在之前的六年之中,她跟他並沒有太多的接觸。


    就算見到他,也是因為阮阮。


    一直以來,她對這個冷若冰霜的男子都沒有太多的想法。


    隻知道他很可怕,所以每次都離他遠遠的。


    直到五年前的一天,她坐在梅園簡陋的桌前,思考著該怎麽配藥。


    那段時間瘟疫橫行,她想要努力地研製出藥方,不是為了什麽普度眾生的高尚理想,隻是覺得如果既能賺錢,又能救人的話會是一件很美麗的事情。


    藥方她倒是配出來了,隻是其中有一味藥材太過珍貴,怕普通的人家負擔不起,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地尋找替代品。


    可是整整想了三天三夜都沒想出來,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用他清冷的嗓子說了兩種藥材的名字。


    周璿原本還想跟他說這樣不打招呼就出現在一個女孩子的閨房是一件非常無禮的事情。


    可是那兩味藥材的搭配卻把她驚豔到了。


    她沒有想到那個冷血無情的冰山竟然還精通醫術。


    她在二十一世紀學的是外科,純西醫,對中醫了解不多,雖然穿越之後看了些醫書,然而醫學隻是依然十分有限。


    所以,即便對慕容冰山這個人無感,可本著對醫學知識的熱愛,她開始跟他交談。


    她以為像他這麽冷漠的人不會那麽輕易地教她,或許還會不耐煩地趕她,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無論她問什麽問題,他都非常有耐心地解答,事無巨細。


    一天很快過去,他要走了,她竟有些不舍地問他:“你還會來嗎?”


    那時候,她舍不得的不是他,是知識。


    他依舊一臉冰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周璿以為他不會在來了。


    畢竟他們之前唯一的交集是阮阮,阮阮走了,他們之間的交集也沒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沒過多久,他竟然來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如果她不主動跟他說話,他便會吝嗇地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她。


    那時候的她,一心追求中醫上的突破,自然不會放過這麽一個活字典。


    所以,她不斷地問他問題,生怕他跑了,自己就失去了知識的來源。


    俗話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她雖然沒有想得到他的心,但是她想要得到他的知識,所以為了留住他,每次他來的時候,她都變著法子給他做各種各樣的美食。


    從法式牛排到意式沙拉,從辣炒年糕到石鍋拌飯,從印度飛餅到溫州小餛飩……


    隻要能做的,她都做了,古今中外,一網打盡!


    不過每當她問他味道如何的時候,他從來都不做任何評價,如果不是因為每次他都會吧她做的菜吃完,她都差點對自己的廚藝失去信心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知道他是沒有味覺的……


    周璿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為什麽膽子可以這麽肥,居然敢去纏著慕容莫問那座大冰山,也不怕他心情不爽,直接把她給“哢嚓”了。


    慕容莫問雖然總是那麽冰冷,但他也沒有拒絕她,所以周璿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到後來,她甚至提出讓他帶她去采藥。


    因為她活動的空間僅限於周府後院,能采到的藥材也非常有限,可她不會武功,沒法隨意出府。


    她知道如果慕容莫問願意幫她的話,就算她長期不回周府也不會有人發現。


    不過她當時也就是隨口一提,沒有抱太大希望,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答應她。


    當時,她實在太激動了,忘了他是座巨人千裏之外的萬年冰山,竟然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喊了句“歐巴,薩拉黑喲”!


    “什麽意思?”


    認識他那麽久,他第一次主動問她問題,居然是因為沒聽懂她說的話。


    周璿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腦袋抽風、韓劇女主角附體了,大概是真的高興過頭了吧——來到這個世界上六年,終於有機會離開周府,好好去看一看這個世界了。


    “就是你是一個好人的意思。”她笑眯眯地搖著他的手,道,“慕容公子,你真好。”


    他沒有再說話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那樣子仿佛是在看一個白癡。


    而她,居然還能厚著臉皮回他一個絢麗的笑。


    他大概是從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幹脆閉上眼睛連看都不看她,眼不見為淨……


    她知道他很嫌棄自己,可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麽回事,臉皮堪比銅牆鐵壁,一頭就紮進去了。


    其實她並非愛說話的人,可是在他麵前,她總是嘰嘰喳喳地,跟一隻小鳥似的說個不停,而且經常說話不經大腦。


    她記得有一次,在祁連山找一種草本,她找了好久隻找到一株,而他不到一刻鍾就找了滿滿一筐。


    她驚呆了,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慕容公子,你好快啊!”


    其實,這句話本來也沒什麽問題,可是不知道怎麽的,那天一向不接她話的他突然很嚴肅地開口對她說:


    “不要對一個男人說快,不禮貌。”


    不知何故,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大腦總是特別遲鈍,她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雪白的小臉紅紅的,祁連山明明那麽冷,可她卻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是要燒起來了,燙得可怕。


    她鼓著腮幫子,不滿地瞪他,卻突然撞上他的背,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你幹嘛突然停下


    來?”


    她不滿地砸吧著小嘴,一臉幽怨地揉著自己可憐的鼻子。


    “以後不要對其他男人說那樣的話。”他高冷地說道。


    “哦。”


    她乖巧地點頭,那時候她最怕他一生氣就丟下她不管了,所以立馬討好地說:


    “以後隻對你說。”


    猶記得慕容莫問聽到這句話之後,那一向麵癱的冰山臉竟然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弧度很小,但周璿還是看到了,當下她的小心髒就不安地狂跳。


    他們認識這麽久,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沒見過他的麵部表情有任何變化,而現在他卻皺眉了,那該是有多生氣呀!


    他不會殺了她吧?


    她抬頭,發現他正用他那雙冰冷的眸子盯著她。


    她立馬覺得脖子發涼,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說錯什麽惹他這麽生氣,可奈何腦子短路,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能厚著臉皮蹭過去,討好地搖著他的手臂。


    “慕容公子,我要是說錯話了,您千萬別往心裏去……其實在我心目中,您一直都是神明一樣的存在,我對您隻有崇拜,沒有一絲不敬……”她抱著他的手臂,搖呀搖呀,討好地說,“您這麽高貴優雅,寬宏大量的一個人,應該不會跟我這麽個無知女子計較吧?”


    可是他卻沉著臉說:


    “計較的。”


    “啊?”


    她嚇得反應不過來,卻聽到他在她耳畔輕輕地呢喃:


    “我很持久的。”


    當時周璿整個人都呆掉了,她在想慕容莫問到底是要多強大,才能麵不改色地對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


    他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周璿知道那個時候最好的回應是沉默,可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你怎麽知道自己持久的?莫非公子試過?”


    那一年,他十六歲,像他這樣的貴公子,有的是女人投懷送抱,她那話其實問得毫無意義。


    周璿也就是腦子秀逗了,脫口而出而已,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向不愛說話的他竟然會回答她。


    “沒試過,不過我對我自己有信心。”


    “啊?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是……處?”


    如果是現在,她絕對不可能會對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尤其是對方還是慕容莫問這樣高冷的人,可那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竟然口無遮攔。


    “你有意見?”


    “沒意見!我怎麽敢有意見!可是為什麽呀?對你投懷送抱的姑娘那麽多,你沒有理由還是處啊……莫非你有隱疾?”


    “沒有。”


    “既然沒有隱疾,你怎麽還是處呢?你又沒有心上人,沒必要為誰守身如玉呀!”


    “你怎知我沒心上人?”


    原本行走的他突然停了下來,一個不小心,周璿的鼻子再次撞上他的背,痛得她一張小臉都皺到了一塊兒。


    不過八卦的氣息讓她忘了疼痛,尤其是慕容冰山的八卦。


    “慕容公子,你有心上人?”


    她眨巴著雙眸,覺得不可思議。


    能讓慕容莫問動心,那該要多麽完美才行啊!


    “不對呀!以你的作風,有了心上人不是應該直接推到才對嗎?守身如玉不是你的作風啊!”周璿不解地說道。


    在她的心中,慕容莫問一向都是想什麽就要什麽,從不留情。他若看上一個人絕對會不顧一切地下手,管你喜歡不喜歡他,先占了再說!


    “她太小了,我得等她長大一點才能推倒。”


    那天的興致似乎不錯,居然跟她說了這麽多話。


    “你等了她多久了?”她忍不住好奇。


    “六年。”


    “啊?都六年了還沒長大?她該有多小啊?”周璿無語。


    他低下頭,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背對著她,淡淡地說:


    “還小,才十一,要慢慢等呢。”


    那一年,她十一歲,認識他正好六年,她忍不住在心裏偷偷地想——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他等的那個人就是她……


    要麽不愛,若愛了便會死心塌地將你寵上天。


    周璿知道慕容莫問就是這樣的人。


    世界很大,女人很多,可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了慕容莫問的魅力呢?


    ***


    樂樂:謝謝靈瓏的鮮花、鑽石,今天會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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