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歐蘭的心裏翻江倒海,可是她的臉上卻始終都是非常平靜的,帶著優雅的笑容,非常耐心的聽沈佳一說話。


    沈佳一在說完了那一長段話之後,隻稍微停頓了一下,就又不冷不熱的加了一句:


    “包括懷安商廈八月份的內衣促銷,你們不也是抄襲的天一商廈的創意嗎?”


    歐蘭的心裏又是一沉,這件事也和若楓有關。


    “謔,這個沈佳一打擊起人來,還是連環戰術啊,這環環相扣的,還真不好對付,你們是怎麽應對的。”鍾濤問。他並不知道這兩件事的細節,所以把沈佳一的這些話都當成了競爭過程中正常的相互挑釁了。


    許正華開口了:


    “還沒等歐總說話,我就搶先回答她了。我跟她早就一肚子火了,現在看她竟然這麽當眾詆毀懷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許正華跟鍾濤一樣,也不知道內情,隻當是沈佳一在找茬。


    鍾濤好笑的看著她:


    “就這樣,你就開口大罵她了。”


    “你真以為我會像潑婦那樣罵人嗎?告訴你,我才不會呢!我直接就說,沈總,我是懷安商廈的副總裁許正華,您剛才的這兩個問題,不用歐總回答,我來回答你就行了。第一,內衣促銷那件事。在懷安八月份組織內衣促銷的時候,我還沒有來懷安,但當時我是懷安董事會的董事代表,所以也一直在關注著懷安的經營狀況。據我所知,那一次促銷,懷安在前,天一在後。我不相信歐總會那樣的神通,能夠知道天一商廈未來將要組織什麽樣的促銷活動。如果沈總堅持認為是懷安剽竊你的那次經營創意,那我就先請您回天一好好清理一下門戶,把那個有可能向懷安泄露消息的人找出來。您有什麽指責懷安的話,請您先留起來,等把那個人找出來之後再說。現在,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隻憑著主觀臆想,您就這樣指責懷安,我認為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


    “太漂亮了!”鍾濤不禁鼓起掌來,“你這麽一大段話,都把沈佳一噎死了吧?”


    看到鍾濤這麽由衷的讚揚自己,沈佳一很是得意,她開心的一笑:


    “當時她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可我既然開了頭,最重要的是還見了效果,我當然不會就這麽結束啊,痛打落水狗,這個道理誰不懂呀。”


    鍾濤強忍著笑:


    “好,做得對,你接下來又是怎麽說的?”


    “接著,不等她做出反應,我馬上就又說,至於您說的,我們的賣場沙盤是針對天一的劣勢,這很正常啊,南京路上誰不知道,你們天一商廈是珠寶經營進行的最好的,我們懷安是來競爭的,不是來陪標的,所以我們肯定要選擇最強大的對手予以打擊,所以我們選擇你當對手,找到你的缺點,在彌補你的缺點的基礎上,構建我們自己的賣場,這有什麽錯嗎?”


    鍾濤再也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了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


    “我說什麽可笑的話了嗎?你幹嘛笑成這副樣子?”許正華都被他笑毛了。


    “沒有沒有,”鍾濤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努力克製著笑,說,“是你這段話太精彩了。我今天終於真正明白了,什麽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同樣一件事,聽沈佳一說,就好像是見不得光的剽竊,可是聽你一說,就成了世界上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沈佳一如果拿著這件事喋喋不休,那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哈哈。”


    許正華也笑了:


    “我還沒講完呢,你還聽嗎?”


    “聽,我當然聽。”


    “至於你說的,我們的紀錄片的焦點都放在大件珠寶的銷售上,我覺得你今天會提出這個問題來,足以證明你根本就不懂得黃金銷售。什麽珠寶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意思就是說,賣出一件首飾去,帶來的利潤能夠抵得上其它商品全年的銷售!難道你認為,人家大老遠的把黃金賣場送到上海來,是為了在這裏賣1.克一副的黃金耳釘嗎?人家當然是為了賣各種名貴珠寶的。我們懷安定位高端有什麽錯?我們定位高端,就是針對天一啦?說句不怕得罪你的話,人最重要的是擺正自己的位置,至少這一次,你把自己擺的太高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從沙盤到紀錄片,都是為了讓這次競標的珠寶方高興,而不是為了讓你不高興。”


    到現在,鍾濤是真服了,他看著許正華,目光中充滿了傾佩:


    “你真厲害,如果換做我,肯定說不出這麽有力的話來。”


    “不一樣,”許正華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你是男人,當然不能這麽跟女人鬥口,而我是女人,說深說淺都無所謂。而且,我又是個在試用期的副總,就算說錯了話又怎麽樣啊,大不了說我不懂唄。”


    “肯為企業犧牲自己的麵子,就憑這一點,你就是個好員工。”鍾濤由衷的說。


    “哈哈,”許正華笑了出來,“那是你這麽認為,剛才我把這事兒簡單跟我爸說了說,結果我爸說,我還是鋒芒太露了,需要磨練,應該學會永遠溫和敦厚再殺人於無形,而不能像我現在這樣,把什麽都放在表麵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歐蘭和鍾濤迅速的交換了一下目光,他們再一次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就憑這一句話,就能看出來,許正華的父親比歐蘭和鍾濤都要老練的太多了。’


    不過今晚,歐蘭不想讓這種隱憂影響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和諧氣氛,不管怎麽說,今天許正華都是為懷安立了大功的。於是說:


    “我估計沈佳一自從做了天一的總裁之後,還沒栽過這麽大的跟頭,不過她也真是厲害,迅速的就調整好了狀態。主辦方提出了一個要求,讓每一家商廈在五分鍾之內說出自己商廈在黃金銷售方麵的優勢和劣勢。我想,她那會兒應該是臨時調整了方案了,她直接在現場通報了過去三年天一商廈在珠寶銷售上的各種數字。”


    “啊!”鍾濤感到意外,“她竟然把這種信息都公開發布了,是真實數字嗎?”


    “應該是真實數字,她不敢在這種時候造假的。”歐蘭說。


    “那她可是真拚了,這種數字一般是絕不外泄的。”


    “是啊,所以我才說,她是在失了先機的情況下,鋌而走險了。”


    “那她可太冒險了,天一上麵是有總公司的,她這麽幹,萬一總公司不接受她的方式,她可就不好交代了。”鍾濤客觀的分析。


    “哼,”許正華忽然冷笑了一聲,“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她的心眼兒多著呢,你以為她隻是單純的說出了她們的銷售數字嗎?”


    “她還說什麽了?”


    歐蘭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在說完了她們的銷售數字後,竟然又說出了懷安商廈過去三年的珠寶銷售業績,讓對方公司自己判斷。”


    鍾濤再次被震驚了,同時,他的目光也變得陰冷了:


    “懷安的這些數字她是怎麽拿到的?”


    歐蘭感到些欣慰:


    ‘鍾濤畢竟是鍾濤,馬上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現在重點不是沈佳采取的手段,而是內部統計數字外泄。’


    歐蘭沉吟了片刻,才答:


    “從理論上來說,任何一家商廈的這些數字都是決不允許隨便外泄的。但是懷安的情況比較特殊,這幾年,懷安內部對於是繼續獨立經營還是整體出售,都意見極不統一,在這種情形下,一些內部信息外流就成了很正常的事情了。俗話說,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可這句話也得反過來說,隻要被外鬼盯上了,他們就總能找到家賊。”


    鍾濤聽出了,歐蘭是在有意淡化這件事情,他也馬上就明白了歐蘭的用意,許正華雖然現在是一心向著懷安的,但是畢竟她的身份太複雜了,他們在這裏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傳到她父親那裏去,傳到董事會去。而向外泄露這種信息的,肯定是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甚至還有可能就是董事會成員,所以這個問題如果討論深了,難免會在言語間得罪了某個人,傳揚出去沒有好處。


    一件小事,歐蘭都如此謹慎,這也就再次證明了,歐蘭現在的處境是何等的艱難。


    不過現在不是感慨這些事的時候,既然歐蘭不想深談,他也就趁勢轉變了話題:


    “我們的銷售數據肯定比不過天一,你們是怎麽對付她的?”


    歐蘭的目光有些悠遠,似乎又回到了白天的競標現場:


    “說實話,當時的氣氛的確很尷尬。如果說懷安在整體銷售上還能跟天一爭一爭的話,單純的珠寶銷售確實是爭不過。所以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硬撐,因為數字是明擺著的,硬撐著不接受這個事實,隻會顯得小家子氣。”


    “你想的對。”


    “沈佳一發言結束之後,本來還不該我發言,但我示意大家,我要先說幾句話,我說,‘既然剛才沈總提到了懷安商廈的珠寶銷售,那麽我就先來說幾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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