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華來了,她好像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看到歐拉和鍾濤的樣子,又生生的把話都咽回去了,轉而問道:


    “又怎麽了?”


    歐蘭看了看許正華:


    “媒體那邊怎麽樣?”


    “不好不壞。”


    一句沒頭沒腦的回答,卻正好印證了今天劉啟飛所說的那一番話,麵對著這樣一條‘大魚’,媒體們不肯輕易放棄了。


    歐蘭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說:


    “這樣,你們兩個把各自的工作相互交流一下,看看各自進展到什麽程度了,又出現了哪些問題,我也聽聽,理理思路。”


    鍾濤和許正華相互看了看,此時,他們腦子裏都冒出了同一個念頭:


    ‘歐蘭的臉色已經太難看了,所以她現在需要的不是理思路,而是休息。’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提出這個建議,因為他們都明白,現在歐蘭沒法休息,她必須在這裏堅持著,處理這些事情。


    兩個人輕聲交流了起來,歐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她的腦海中好像突然間就充滿了乳白色的迷霧,輕輕的、柔柔的,纏繞著她的神經,讓她根本就沒法思考。許正華和鍾濤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她的耳朵,可她隻是機械的聽著,就好像在聽兩個人用一種全然陌生的語言交談,一點兒都參與不進去。


    歐蘭不明白,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她隻知道,如果有辦法,她情願一直就這麽昏昏沉沉的,不再清醒過來。


    辦公室裏另外兩個人的談話已經接近了尾聲,許正華正在說: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不能給顧客任何賠償的承諾,可如果我們不承諾的話,他們就會生氣。”


    “對。”鍾濤覺得許正華很善於用簡單通俗的語言來總結問題。


    “可我個人認為,這種時候,越早拿出解決方案來,人們的火氣會越小。”


    “我也這麽認為,但我們現在沒有解決方案。”


    “我想,我好像是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案。”歐蘭忽然幽幽的說道。


    另外兩個人嚇了一跳,一開始都以為她是在說夢話,因為她的聲音太飄忽了。歐蘭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眼神仍舊很迷蒙,“我剛才想出了一個主意,一個很傻很傻的主意。”


    “說說看。”鍾濤試探著說道。


    “我們在周一發布道歉聲明的同時,再發布一條啟示,就說為了這次的事——當然,具體怎樣措辭,我們一會兒再商量——我們送給所有的會員,每家一份報紙,訂閱期為一年。同時,我們去找幾家報社協商,我們訂他們的報紙,衝抵明年的廣告費!具體數字我還沒有算,如果數額太大的話,我們可以訂兩年的,衝抵兩年的廣告費。還有,我們訂報的數目很大,所以我們可以要求延後付款,或者分期付款。”


    歐蘭的話說完了,鍾濤和許正華都愣住了,看著他們愣怔的樣子,歐蘭慘笑了一下:


    “我就說了,這是一個很傻很傻的主意。”


    又過了好一會兒,鍾濤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如果這個主意算是很傻的話,那就必須得說,傻和天才,的確是沒有什麽界限的。”


    歐蘭的目光一跳:


    “你是說,你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太可行了!”許正華接口道,“這樣一來,我們還等於無形中牽製住了一部分報紙,讓他們不得不為我們說話!”


    “那就這麽辦吧。”


    和鍾濤、許正華那溢於言表的興奮之情正相反,歐蘭顯得更疲憊了,是啊,不管有多少副總裁,都減輕不了壓在正總裁肩膀上的壓力。


    這時,歐蘭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接通了電話:


    “爸。”


    歐蘭剛叫了一聲爸,就呆住了,她甚至什麽都沒有說,隻聽了一會兒,就直愣愣的掛斷了電話。而她的臉上已經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了。


    “怎麽了?”鍾濤趕緊問。


    歐蘭愣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虛弱的說出了八個字: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家裏出什麽事了?”看著她的樣子,許正華也緊張了。


    “我媽病了,很重。”


    “啊!”許正華驚呼了出來,但是驚呼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她知道,現在她唯一該說的話就是,“那你趕緊回家吧。”可這句話卻是萬萬不能說的,因為這個時候,沒人敢讓歐蘭離開懷安。


    而歐蘭肯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的樣子才會那麽失魂落魄,看著歐蘭,許正華的眼睛忽然一熱。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作為一個職業經理人,是何等的不易!


    歐蘭用力揉了揉眼睛,開始用一種響亮的不正常的聲音來分派工作,她似乎是想用這種聲音來警告鍾濤他們,任何人都不要在這個時候再跟她提工作之外的事情:


    “鍾濤,你現在就去賣場,對那些要求賠償的顧客說,我們的賠償方案下周就會見報,請大家再等一等,勸他們離開。我們爭取周一見報,但是怕萬一實現不了,所以不要把時間說的太死。”


    “我明白了。”


    “正華,媒體這邊還是你去,爭取在明天,就把所有的訂報紙附贈廣告位的合同都簽下來,隻有這些合同都拿到手,我們才能對外宣布。”


    “知道了。”


    “你們都去忙吧,我去向劉局匯報這個方案,我估計他不會反對的。”


    鍾濤和許正華看了看歐蘭,想要說點兒什麽,可又覺得任何話都顯得那麽蒼白,所以隻好都沉默著離開了。


    等他們都出去了,歐蘭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現在隻想找到一個人——常江!


    常江對於懷安發生的事情,還一點兒都不知道,他趁著這個周末把常亞東約了出來,雖然他們堂兄弟之間的感情很一般,但他出國這麽久,又來到了上海,怎麽也該跟堂兄見個麵,而且,他也的確有些事情想要跟常亞東說。


    兄弟二人見麵的氣氛還是很融洽的,他們兩個人都堪稱控製情緒和氣氛的高手,所以既然有心見麵,就一定能創造出一次非常舒適愉悅的會麵。


    常江把從德國帶回來的禮物——常亞東一家三口人人有份——拿了出來,兩個人交流了這幾年的情況,又談了談當前的時事、經濟之類的話題,說了說德國的見聞,國內的發展。眼看著會麵接近尾聲了,常江忽然說:


    “哥,我可能快結婚了。”


    常亞東心裏一顫,雖然他後來已經知道了,那一次常江和歐蘭是假冒的情侶,但不知為什麽,這個消息仍舊讓他緊張。他故作鎮定的說:


    “好啊。”


    “和歐蘭。”


    常亞東抓著杯子的手指有點兒發白了,他不想說話,可是話卻自己從他的嘴裏冒了出來:


    “哈哈,你們這一次是當真的,還是開玩笑的。”他在笑,他的聲音也很高,他希望常江也能當他是在開玩笑,可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恐怕沒人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因為他的聲音太不自然了。


    “這次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常江望著常亞東,非常鎮定,他今天約常亞東出來,就是為了告訴他這件事,為此,他做好了一切準備,他甚至想到了,常亞東也許會一時情緒失控,跟他動了手。因為常江始終都相信,常亞東對歐蘭是有感情的。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這種滋味不會好受。


    常亞東還想再說點兒什麽,好顯出自己的大度來,但是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他不僅放棄了說話,也放棄了繼續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因為他已經掩蓋不住了。


    他掏出煙,點燃了一根,讓煙霧包圍了自己,他的臉的顏色比那些煙霧還要發青,他的眼睛好像是已經好幾夜都沒有睡過覺似的,一下子就布滿了血絲。


    常江在心底歎息了一聲,他決定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了。不管常亞東和歐蘭之間發生過多少恩恩怨怨,此時,這個男人,肯因為歐蘭結婚的消息如此動容,他就已經可以被原諒了。


    常亞東和常江分開之後,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轉著,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拿著電話,他已經有很多次想要撥通歐蘭的電話了。


    他特別想對歐蘭說:


    ‘你就這麽恨我嗎?為了報複我,不惜嫁給我的弟弟。’


    可他終究也沒有打電話,更沒有說出這句話。因為他知道,這種指責其實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期待,他希望歐蘭嫁給常江是別有企圖,而在歐蘭的心中,其實還是一直念著他的。這種想法,會讓他的心裏好受很多。


    但他自己也知道,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在自欺欺人。越來越多的事實在不斷的告訴他,歐蘭真的離開他了,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前麵是紅燈,常亞東再也堅持不住了,他像受傷的野獸似的嚎叫了一聲,撲倒在了方向盤上。


    常江直接回了歐蘭的住處,那會兒歐蘭給他打電話,他因為正和常亞東在一起,就說現在正有事,一會兒去家裏找她。可當他親眼看到歐蘭之後,永遠都鎮定自若的常江也被嚇壞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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