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聞言,不敢耽誤,匆匆趕往碧遊宮。通天似乎已經對她三番五次地出逃習以為常,指了蒲團讓她坐下,問道:“夏禮、商禮、周禮,你偏好哪一個?”


    雲霄不料通天竟有此問,下意識地答道:“周禮。”


    “好。”通天點點頭,道:“童兒,去與人皇陛下說一聲,讓他全足了周製昏禮。”


    周製……雲霄愣了愣,方才明白了通天寓意所在,不由微微有些期盼起來。周製禮數端莊大氣,較後世那鬧騰的禮強了百倍去。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認真地給通天磕了個頭:“雲霄多謝老師!”


    水火童子領命而去,通天瞥了她一眼,言道:“起罷。我嫁徒兒,怎能讓他占了便宜去?雲霄,你切記,日後縱為人婦,亦是為師最疼愛的弟子。”


    雲霄心頭微漲,朗聲說道:“弟子謹記,謝老師垂憐。”


    昏禮之意,即為昏時進行。天界無晨昏之說,亦無人界吉日凶日之說(人界吉凶本為天界所定),通天遂言:雲霄何時將那套禮學全了,他何時把人嫁出去。公孫軒轅聞言,將妖族女仙挑了一些過來,給雲霄送去。一來充作女師,二來為她裁了嫁衣。他可不認為通天會將嫁衣十足十地準備了去!


    天界玄色難得,裁衣女仙索性擇了最暗的夜晚,一點一點收集那純正的墨黑;又於朝陽之上采集了純正的赤,為她製成嫁衣。大婚當日雲霄束笄盤發,笑語盈盈,拜別通天之後登上九條龍拉的車。公孫軒轅親自執轡,一身玄色衣裳愈發襯出俊朗容顏。


    天神無須進食,合巹禮畢即足矣。女媧興致勃勃地坐了主媒之位,絲毫沒有半點難堪。天庭遣人道賀,昊天上帝也終於肯定了當日猜測:雲霄此人,果真是人皇陛下的心尖肉。


    燭光曳曳,明妝盡洗,雲霄支了頤,傾瀉滿頭青絲如瀑:“可需安寢?”


    公孫軒轅自身後將雲霄輕輕摟在懷中,低笑道:“考驗為夫的耐性麽?……”雲霄有孕在身,他如何還能行夫妻之事?一個不小心傷了她的身,那可是大罪過。莫說通天決計饒不了他,他也無法饒恕了自己。


    雲霄倚在公孫軒轅身上,低聲說道:“尚有一事,我未曾向你言明……前些年我腹中莫名多了一縷魂魄。倒極是純淨,當是曆經六道輪回而來。”


    公孫軒轅微微一怔,一隻手輕輕覆上雲霄小腹,感知著那縷澄澈得不帶一絲雜質的魂魄。他輕輕吻了吻雲霄鬢角,言道:“倒是福澤深厚……我倒不介意多個孩子,隻是你卻要辛苦了。”


    那可不一定。雲霄撇了撇嘴。這孩子安分得很,比先前那十隻暴力的小金烏強了不知多少倍。咦……雲霄驀地想起一事,不由問道:“那日你與陸壓為大哥塑體,塑了幾成?”


    “倒是九成有餘,如何了?”公孫軒轅不明所以。


    唔,也就是說,她很可能生出一隻純血的小金烏?可那另一個……雲霄輕輕撫摸著小腹,她還真是期待哪。公孫軒轅一直是人身,可分明又有金血金眸,她的第二個孩子,究竟是一枚蛋,還是一個胖嘟嘟的嬰兒?


    雲霄想著一個人族嬰兒懷抱著一顆蛋出世的模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她倒寧可生出兩枚蛋來。不過這要怎麽生?很是個問題啊……


    “在想什麽?”公孫軒轅見到雲霄出神,略有些不滿。雲霄支著腦袋想了想,方才答道:“在想數百年後我究竟要如何去生……嗯?”


    公孫軒轅將雲霄一把抱起,輕輕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輕斥道:“莫要胡思亂想,倒時自然就知曉了。這些年隻怕你要吃些苦頭,好好歇歇才是正經。”


    雲霄乖乖應了一聲,將整個人都蜷在公孫軒轅懷中。她喜歡這種感覺。公孫軒轅亦然。


    而後的日子裏,雲霄方才真正明了了公孫軒轅當日話中之意。


    自腹中寶寶們成型之後,便整日整夜地撲騰,雲霄感覺到自身靈氣不由自主的凝聚到腹中,形成厚厚的靈繭。靈氣層層凝聚,又層層為寶寶們吞噬。若非雲霄當日曾經允諾過鴻鈞,此時隻怕要打開封印,強行將那無盡的混沌靈氣灌入氣繭之內,方能維持得了這龐大的靈力消耗。可她不能,唯有辛苦地捱著。公孫軒轅盡職盡責地為她四處找尋靈藥補益。據他說,當日羲和有孕之時,他兄弟二人亦是如此奔忙,找尋些滋養靈氣的天材地寶。


    可此時畢竟不是天地初開時的洪荒,靈物的找尋無比艱難。雲霄在連續接到通天與諸同門的上百次饋贈之後,決心自己種植靈藥靈草靈根。而那地點,卻是自己得到的青色小葫蘆之內。


    公孫軒轅知曉之後,索性將他養在靈界、命人仔細打理的一批靈植盡數移植過來。雲霄幾乎十日有九日要臥床歇息,公孫軒轅隻好苦命地當起了照顧靈植的園丁。雲霄每每心境不佳,便要輕輕戳戳自己腹中寶寶,感慨一番羲和的辛苦。


    千年孕期滿,雲霄順利地產下兩枚雪白的蛋。蛋殼明顯是靈氣凝聚而成的氣繭所化,至於裏頭養著些什麽,雲霄可就不得而知了。她如同往日一般,以母體靈氣繼續滋養著蛋內的兩個小寶貝,不時戳戳蛋殼,計算著小寶貝們的出世之期。


    終有一日,較大的那枚蛋釋放出無窮無盡的太陽真火,幾乎要將整個火雲宮燒盡了去。虧得公孫軒轅一直守在旁邊,及時控製了火勢,方才沒有釀成大禍。蛋殼在火光中化做瑩瑩潤潤的靈氣流,被其間散發著萬丈金光的小小三足烏盡數吞噬。三足金烏撲扇撲扇翅膀飛了起來,恣意釋放著無窮無盡的太陽真火。


    公孫軒轅一雙眸子再度化為金色,用一團更為強大的太陽真火禁錮了小金烏。小金烏使勁蒲扇翅膀,卻逃脫不了那太陽真火的禁錮。雲霄索性招來一團天池之水,強行將那暴虐的孩子塞進去,如同當日羲和做過的一般,為他淬體。


    陸壓早早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他捧著小金烏看了半晌,眼中隱有一層水光,哽咽道:“今生陸壓為兄長,當盡我所能,稍抱舐犢之恩。”


    公孫軒轅勉強笑道:“卻不知今生仍喚帝俊,可會招來天譴?”


    小金烏聽到“帝俊”二字,停止了扇動翅膀,分明極力再回憶些什麽。可最終小金烏仍舊什麽也沒想起來,隻覺得麵前兩位男子分外熟悉,便若曾經傾注了無盡情感一般。那兩人分明一位是自己的父親、一位是自己的堂兄,卻比母親還要親切萬倍。


    “即便不招天譴,隻怕也會招來有心人惦記。”陸壓摸摸小金烏的腦袋,笑道:“原來父親幼時亦同我等兄弟一般胡鬧。”


    “金烏一族出世之時,自會胡鬧一些。”公孫軒轅笑道,“昔日我卻比大哥更胡鬧。”


    雲霄悄悄離開,將空間留給了那三人。自然,她沒忘掉自己的另一個孩子。雲霄小心翼翼地捧了另一枚蛋,來到火雲宮之外,小心地用自身靈氣滋養。一道影子驀地出現在身前,雲霄抬頭一望,卻是孔宣。


    孔宣笑問:“昔日我出世之時,你也是這般對我的罷?”


    雲霄亦笑,言道:“虧你還記得。這孩子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他大哥早已破殼而出,他卻……”


    話音未落,隻聽得輕微的喀喀聲響。蛋殼微微裂開了一條小縫,而後一縷白色的火光自縫隙間滲出,一點一點地融化了蛋殼,而後盡數吸納了去。


    雲霄摒了呼吸,看著那裂口一點一點便大,漸漸顯露出其間的小家夥。小家夥倒是十足十的三足烏,卻披了一身雪白的絨羽,口中噴出細細的白色火光,消融吞噬著滋養自身的靈氣蛋殼。


    還真是白色的三足烏!……雲霄好奇地伸手碰了碰,軟綿綿的觸感令她瞬間失神了去。唔……果然與當日自己所想一模一樣……


    小白烏將蛋殼吃盡,三隻爪子在雲霄掌心輕輕地撓。沒有半點尖銳的感覺,隻是有些癢。小白烏在雲霄掌心蹭了蹭腦袋,細細軟軟的聲音傳了開來:“母親……”


    嗯、嗯、嗯?雲霄有些擔憂起來。他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哦,不對,究竟是雄的還是雌的?倘若是雄鳥,這樣可不大妥當,將來化形之後可就……嗯……


    小白烏歪歪腦袋,衝著孔宣軟軟地喊了一聲父親。


    孔宣明顯在憋笑。


    雲霄趕緊道聲抱歉,捧著新鮮出爐的小白烏入了火雲宮,聲音遠遠傳了開來:“那是哥哥,不是父親。唔,硬叫叔父也可以,畢竟他弟弟是你師叔……”


    孔宣笑了笑,亦入宮內。隻不過,他先拜會了伏羲、神農二人,方才光明正大地入了公孫軒轅屋內。此時屋子裏亂得一團糟,一隻純血的小金烏飛至半空中,向小白烏扇了一股又一股太陽真火;小白烏吐出一縷縷白色火焰,勉強在自己周身布下了防護。白火雖然微弱,卻勝在綿綿不絕。小金烏扇了一會,覺得累了,撲騰著翅膀飛到公孫軒轅肩上,驕傲地俯視著小白烏。


    小白烏亦撲棱撲棱翅膀,飛到雲霄肩上站定,毫不示弱地反瞪了回去。雲霄終究是矮了一些,小白烏瞪了片刻,一撇頭,順著雲霄手臂走下,鑽入衣袖之中,不見了蹤影。


    孔宣搖搖頭,笑問:“可曾起了名字?”


    “未曾。”公孫軒轅言道,轉頭望了望停留在自己肩上的小金烏。小金烏高昂起頭,大聲說道:“帝俊!”


    孔宣一噎。


    “換一個可好?”陸壓終究是有些擔心,“不如……”


    “不換!”小金烏蠻不講理。


    公孫軒轅將小金烏取下,笑道:“帝俊便帝俊罷,難道我們還護不了他周全不成?”言罷,他向雲霄袖口望了一眼。隻聽得袖口之內傳出細細軟軟的聲音:“楚笙,我喚楚笙。”


    雲霄聞言,微微一怔,隻怕又是一個前世執著的孩子。隻不過,難道合他夫妻二人之力,還護不了這倆孩子周全不成?更別說身邊還有許多大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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