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天滅地一般的駭人氣息終於過去,被震驚得已然麻木的石青璿終於回過了神來。看著眼前那少年周遭大地上密密麻麻無數道深深的劍痕,這位自幼便見識過無數高手,自認為眼光見識都頗為不凡的少女,也不由不承認,眼前這一場大戰,雖然時間短暫,但卻絕對算得上是自己生平所僅見!


    而最讓石青璿感到可怕的,卻是對戰的雙方,這兩個發揮出了可謂當世最強力量的男人,竟然不是她一直以來認知當中所認為的任何一位宗師級的前輩高手,而是兩個算當上十分年輕的同輩!這兩人,未來能夠達到什麽樣的程度,她已然不敢繼續去想。


    “人呢?”看著空蕩蕩的,隻餘下一片狼藉的戰場,石青璿有些意外。雖然看著少年的眼神有些畏懼,但是卻有著實關心紅拂的生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走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劍君略顯輕鬆地道。方才一戰,實乃是少年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強對手。而且,這人乃是一個原著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隱藏人物,這讓少年對他沒有絲毫的了解,更是增加了對戰時候的難度。因此,一戰結束,對手遠遁,劍君如釋重負!


    “那……那紅拂……如何了?”看著麵容平淡如水的少年,石青璿一掃簫藝大家傾倒眾生的從容與淡然,反倒是多了幾分忐忑與緊張。雖然有著一流高手的修為,但是常年生活在幽閉的林間的石青璿在處事上,尚存著幾分的青澀,更不用說在麵對著這殺戮、生死的時候了。念及紅拂素昧平生,卻對自己熱心相助,更是因此觸怒了劍君,導致了如今生死不明,石青璿便神色慘然。


    而仿佛回答石青璿的疑問一般,不等劍君回答,遙遠的夜空當中,一聲淒厲的悲嘯遠遠傳來,迅速遠去!龍吟一般的聲音滿是悲憤震怒,如同老猿喪子一般,讓人愴然!石青璿頓時麵色一白,她聽得出,這聲音,乃是方才與少年一戰的時候,那個偉岸、雄壯的張仲堅所發!


    “紅拂!”猛然轉過頭來,死死盯著那個神色不見半分波動的少年,石青璿美目之中蓄滿淚水。這個依舊還存著幾分天真的少女,此刻終於見證了江湖的殘酷。一個正值妙齡的如花女子,隻是因為了幾分熱心,便累及愛侶,招來殺身之禍。說不上對錯,無所謂正邪,隻是雙方各有立場。


    麵對石青璿指責的目光,少年卻是沒有在意。隻是抬腳邊走,跨國一條條深刻在地上的劍痕,口中卻是淡淡歎息著:“青璿你若怪我,十二絕不介意。縱然李靖與紅拂乃是本君親手所殺,但是在十二心中,這二人,也絕對算得上這世上,少有的精彩人物。”石青璿從來沒有想到少年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心中詫異。但是看著這個殺人之時幹淨利落,事後,卻又對對方讚不絕口的少年,石青璿竟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絲毫不覺怪異,而是理所當然。


    “很奇怪嗎?”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是少年卻仿佛感受到了石青璿的目光一般,語氣中透出苦澀。“世界上從來都無法用簡單的標準卻判定一個人是好是壞,是該死還是該長命。紅拂是個好人,起碼在今夜一事上是個好人。李靖更是一個胸有經天緯地之才的絕世帥才,但是可惜,他們不該遇到你,不該遇到我。他們本不該死,但是事情就是這麽無奈!他們有他們的信念,我有我的堅持。我們都是心誌堅定之人,矛盾無法調和,便隻有勝者生,敗者亡!”


    “值得嗎?”石青璿神色迷茫。


    “值得!”少年的腳步無比堅定。


    “為什麽?”石青璿花容慘淡地搖頭。


    “因為今天的兩條性命,可以影響到未來幾千人、幾萬人,甚至是幾十萬人的性命!”劍君輕歎一聲。雖然自始至終斬殺李靖與紅拂的時候,少年沒有絲毫的手軟,但是心中,卻絕不是如表麵一般平靜。幾千年來,李靖留下了赫赫威名,及至少年的時代,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自己將這樣一個可以在青史之中發揮巨大能量的強者扼殺,心中遺憾,自是難免!


    “可是,若最後你是錯的呢?”石青璿驀地站定,怒道。


    “那麽,便算他們倒黴吧!”對於石青璿的憤怒,少年語氣淡漠。


    “現在去哪兒?”少年的淡漠讓石青璿心中發寒。千萬人生死的豪賭就這樣被視如兒戲,這讓雖不入慈航靜齋,但是卻自小便深受了靜齋影響的石青璿難以接受。看著夜色中遠去的背影,石青璿終是歎一口氣,問道。


    “瓦崗!”


    清晨的薄霧還在彌散,戒備森嚴的滎陽城下便有一道身影飛馳而來,驚動了守關將士。此時距離開城門的時間尚有近一個時辰的距離。就算是滎陽城周圍村鎮中最為勤勞的農人也不可能在這個時間來到這裏。更何況,普通人也絕不會有那道身影那樣迅捷的速度。


    “來者何人?”在這個個人武力極為強悍的世界,人數的多寡並不能說明實力的強弱。因此,因為近來一直經曆戰爭而變得極為精悍的瓦崗士兵並沒有因為對方人數的稀少而變得鬆懈。在一陣喚醒熟睡同袍的騷亂中,一個聲音從城牆之上響了起來。


    “我是沈落雁!”聽到城牆上的質問,來人並不停下,清脆的聲音,卻是遠遠傳了來。


    “沈軍師?”聽到來人的話,那守城的軍官頓時一愣。雖然瓦崗的眾位首領並未宣之於眾,但是沈落雁祖俊彥兩位軍師去彭城公幹,卻將手下盡數折損,祖俊彥斷臂,沈落雁更是被近年來聲名煊赫的劍君擄做侍女的消息卻也不是什麽秘密。聽到熟悉的聲音之時,那軍官尚還有些將信將疑,但是當沈落雁的身影自薄霧當中漸漸清晰之後,這位軍官才終於確定,沈軍師真的脫困回來了!


    “真的是沈軍師!”


    “沈軍師回來了!”


    “那劍君怎會將沈軍師放回來了?莫不是怕了我瓦崗?”


    “也許是沈軍師智謀通天,騙過了那毛頭小子!”


    “興許沈軍師用了美人計……”


    “別胡說!沈軍師何等人物,豈會如此?再說,那劍君雖是狠辣,卻不是壞人,該不會如此!”


    “快快派人去告知大當家與密公!”


    “老七已經去了!這廝當真狡猾,領了賞銀定要讓他請客!”


    聽著關上傳來的嘈雜聲,奔行了一夜的沈落雁心中頓時莫名一鬆。“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啊!”


    “沈軍師稍等,末將這便讓弟兄們打開城門!”確認了沈落雁的身份,那軍官也不敢怠慢,當即喊了一聲,便要叫人開門。


    “不用了!好意落雁心領,隻是規矩不宜破壞,將軍放下一條繩索來即可!”看對方要開城門,沈落雁並不同意。如今瓦崗之中翟讓一係與李密一係的爭鬥已然近乎半公開了,沈落雁作為李密的鐵杆,自然不會為了這等小事落下口實。


    很快繩索放下,拉著繩索來到城頭之時,遠處,一陣衣袂飄飛的勁風之聲便已然遠遠傳來。眾人轉頭望去,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長發披肩,赫然便是沈落雁所忠實效命的,蒲山公,李密!


    “密公!”眼見李密來到身前,沈落雁神色激動又慚愧,上前一步便要拜倒,卻被李密一把扶住。


    “落雁受苦了!”


    “落雁可是無恙?”李密柔和好聽的話音方一落下,一個焦急的聲音緊隨而來,卻是對沈落雁傾心一片的徐世績,心憂愛侶,焦急發問。


    “落雁一切安好!”看著眾人關心神色,沈落雁心中一暖。


    “安好便好!落雁卻是不知。自從落雁深陷敵手的消息傳來,世績便寢食難安,幾次想要去尋你!”李密不愧一代梟雄,被徐世績搶了話頭非但不怒,反倒是明了對方心思,說起了對方的好話,換來了對方感激神色!


    “咦!”就在這時,一聲驚呼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卻隻見一個一身白袍,白麵無須的漢子望著沈落雁背後與手邊的長劍,麵色驚疑不定,“沈軍師手中的劍!莫非便是那劍君的傲笑紅塵間與夜叉劍?”


    眾人一聽,這才驚覺望去,發現了沈落雁手邊的兩柄如今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長劍,以及那異端劍的劍匣。


    “哈哈!”看著兩柄長劍,李密卻是突然大笑一聲,“落雁當真是好手段,不單從那煞星手下成功脫身,更是拐了他兩柄寶劍來!如此一來,那小子便要顏麵掃地,而我們的俏軍師,卻要威震天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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