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tai祖皇帝迫不得已對劉三吾等人大開殺戒,便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想以科舉收取北方士子的心,從而讓大明真正的獲得安寧,隻可惜,劉大人,張大人不曾明白tai祖皇帝的心思,才由此一禍端?太宗皇帝說過,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南北榜案正是我等引以為戒的地方,此等禍端,豈能再一次發生麽?“


    “楊大人所言極是,科舉取得北方士子,不知可以平息北方的士子的心,也可以平息北方籍官員的眾怒,若是處理好的話,北方士子科舉有望,人人誦讀聖人之言,如此一來,北方的向學之風也會好起來,與南方的教化差距也會越來越小,如此一來,與我大明大有好處!“胡濙對楊士奇的看法極為讚同,這時也躬身應和。


    文武百官見一位大學士,一位禮部侍郎都這麽說,便是太子也有此意,哪裏還有反對之言啊,急忙附和。


    胡濙斜眼瞥了一眼朱瞻基,見他眉頭舒展,咬了咬牙,道:“隻是,此事說起來容易,操辦起來倒也不容易,畢竟北方教化、經濟落後南方這是不爭的事實,我朝科舉,素來隻以文章定優劣,務求公道,以服天下,自從北方士子鬧事,微臣就依著殿下意旨,重新對試卷進行審閱,特別留意北方舉子的試卷,經反複品鑒,發現這些北方士子,多數試卷不足以科舉,唯獨這三人,依照八股文的要求,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大結),尚未通順,算得上是勉強合格,可以成為國家有用之人,可論起文采,隻能算是下等了?”


    朱瞻基“嗯”了聲,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胡濙所言正是問題的所在,八股取士每篇由破題、承題、起講、入題、出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落下十個部分組成。說白了就是看試卷文字優劣為標準,不以南人、北人為依據,不管其疲弱根由。”


    北方士子文化不予南方士子,除非想tai祖皇帝那般,硬是將科舉留給北方士子外,還真沒什麽好法子?“


    見太子眉頭緊鎖,大殿內沒人敢多言,都耐心等待。


    朱瞻基想了一陣,微微搖頭,顯然是沒什麽好法子,輕輕吐了口氣,將目光掃向群臣,見眾人都低著頭,唯獨楊士奇站在一旁,嘴角帶笑,正笑吟吟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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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基心頭一動,忽然想起當年皇爺爺跟他說過的一件事。


    當年當時廣東布政使徐奇統領西南時,贈當地特產與內廷官員,有人得到饋贈名單呈上皇帝。明成祖看後其中無楊士奇名字,於是召見詢問。他回答道:“徐奇當時奔赴廣東的時候,群臣作詩文贈行,當時恰逢我得病未有參與,所以唯獨沒有我的名字。如果我當時無病,是否有我的名字也未知。況且贈禮都是小東西,應當沒有其他意思。”朱棣於是命令燒毀了那份名單,而對楊士奇極為信任。


    當時皇爺爺說的時候,他並不曾在意,後來漸漸長大了,細細一想,當年收取禮物的人何止楊士奇,可偏偏皇爺爺獨自問了楊士奇後,燒了這份名單,但從這一點上看,皇爺爺除了是信任他之外,更多的看重他這個人,那就說明他必然有些過人之處。


    腦海裏細細想了一番,朱瞻基眉頭舒展了開來,望著楊士奇道:“不知楊愛卿可有好的法子?”


    這一次的科舉案楊士奇早有耳聞,經過大半年的細細思索,如今的確是有了法子,可這樣的案子發生在南京,且太子已經著手處理,自己雖奉命前來,若貿然多言,怕是有了功高蓋主之嫌,十分狡猾的他,豈能不知這個道理,所以他並不急著表態,而是選擇的等待。


    如今,朱瞻基開口詢問,作為臣子的就好說多了,先是抱拳行了一禮,然後才對著朱瞻基朗聲道:“回稟殿下,老臣的法子很簡單——南北分榜!“


    朱瞻基眼睛一亮,點了點頭道:“南北分榜,這的確是個好法子,隻是該如何分,還請楊愛卿說個具體方案來?”


    楊士奇對此事早有準備,不急不躁的道:“所謂的南北分榜,我大明可按早地區錄取進士的辦法,最後設立分地區取進士的南北卷製度,按照這個製度,南方學子多於北方,為國多取得有用人才,南卷取十分之六,北卷取十分之四。南方取士範圍包括浙江、江西、福建、湖廣、廣東五省,以及南直隸的應天、鬆江、蘇州、常州、鎮江、徽州、寧國、池州、太平、淮安、揚州和廣德州。


    而北卷範圍是山東、山西、河南和陝西四省,北直隸的順天、保定、真定、河間、順德、大名、永平、廣平和延慶州、保安州,以及遼東、大寧、萬全三個都司。“


    說到這兒,楊士奇想了想複道:“ 至於四川、廣西、雲南、貴州四省,以及南直隸的廬州、鳳陽、安慶和徐州、滁州、和州等地方,殿下可以從南方士子減少一下,設立個中榜,若不願意,這些地方大可歸為南方範圍之內,如此一來,每年取多少士子,都有了一定的名額,隻需北方士子在十分之四內,便可高中科舉,入朝為官。而南方同樣,隻需在十分之六內,方可中舉,如此一來,比方士子有了期盼,想來也會有怨言?”


    “好,好一個南北分榜,果然是法子,就這麽辦,此時孤會奏起陛下,昭告天下,今年的科舉,就此作罷,待朝廷定下規定,明年重新科舉!”


    “太子英明!“


    文武百官一陣高呼,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大半年的科舉案,總算在今日告一段落,相信用這個消息昭告天下,南方士子雖有不滿,但也不會有太多的怨言,而北方士子必然是高呼英明。眾人相識一望,各自點了點頭:“這一下,南京城總算是能安靜了。


    鬧騰了大半年的科舉案,總算是落下了帷幕,朱瞻基將此事上報北京後,朱高熾正式議定各省鄉試取士名額。其中如南京國子監及南直隸共八十人,北京國子監及北直隸五十人,會試取士不過百人,南方人占五分之三,北人占五分之二。凡通古博今,端重沉靜,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上者可以應試。此規定尚未實行,仁宗即駕崩。宣宗登基後,詔頒天下,要求各省仍按此規定執行,此後,一直到明末,都不曾改變過。


    朱瞻基退了早朝,轉身去了謹身殿,剛坐下,一個小太監飛快跟了上前,將一個盒子捧了上來,滿臉喜色的道:“殿下,這是南京獻上來的蛐蛐,請殿下看一下?”


    那太監年約三旬上下,服色微微顯得有些漆黑,且有些粗糙,馬臉,濃眉大眼,一對嘴唇卻是十分的肥厚,配上高高的鼻子,倒也顯得極為忠厚,這樣的相貌若是穿上一件農家的服飾,行走在田間地頭,倒也像一個尋常的老百姓,可當初朱瞻基選擇的他除了他會識文斷字之外,這幅忠厚的相貌也十分的討巧。


    這太監姓王,單名一個振字,他因為中舉人、考進士無望,於是自閹入宮。可是讀書人一向輕視yan人,因屢試不第而淨身入宮者甚少;固有傳言王振因濫賭,欠了大筆的賭注無法還上,被賭坊的打手踢爛了他的下體,然後因傷被閹的事情經由高郎中府上的小徒弟之中傳揚出去,引得府學同僚甚至學生們的恥笑排擠,王振羞愧難當,沒臉見人,隻好辭了這教官職位進宮去;其緣由羞愧難言,才謊稱屢試不第。


    最初入宮時做了一個跑腿了小太監,但這個教書先生,與其他宮中的頭腦木訥的宦官和需要處處回避問題的教師不同,他是個讀書人,通文墨曉古今,很快被太子身邊的陳蕪發現,讓他負責在內書堂教小太監讀書識字的宦官,因為教書教得好,很受歡迎,漸漸在宮中有些小名氣,陳蕪便讓他服侍太子朱瞻基。


    王振知道在宮中要出人頭地就必須依付在朝廷中舉足輕重的靠山,而眼前的太子,無疑是最大的靠山,所以他服侍朱瞻基盡心盡力,得知朱瞻基喜愛鬥蟋蟀,每日空閑時間,總會留意,漸漸收到朱瞻基的寵信。


    朱瞻基文武全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出此之外,最為喜愛的便是鬥蟋蟀,從小就喜歡,也正是這個愛好,即位之後他曾經讓各地采辦上等蟋蟀來京,地方官員為了取悅宣宗,都變本加厲地下達任務,一度給百姓造成了很大的負擔,朱瞻基也被百姓們稱為“蟋蟀天子”,可以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汙點。


    一聽是進貢的蟋蟀,朱瞻基心頭暗喜,斜眼瞧了一眼,隻見這盒子中的蟋蟀頭大、項大、腿大、皮色好,熟悉各種蟋蟀的朱瞻基一眼便看出這隻蟋蟀非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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