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一愣,隨即麵色凝重了起來,剛才還哭哭啼啼的模樣立即去了一般,道:“父王你——?”


    朱高熾擺了擺手道:“父王雖身子不好,腦子卻沒壞,你那兩個叔叔的心思如何,父王豈能不知?”頓了頓道:“你二叔常自比太宗李世民,卻隻有太宗的勇武,卻少了他的睿智,氣量,若不然當年父王也坐不上這龍椅?”


    朱瞻基知道這是父王在交代什麽,凝神細聽,一言不發。


    朱高熾吸了幾口氣,繼續道:“你三叔膽子雖大,也算勇武,卻是毫無主見,經過當年那一事便是佐證?”


    “當年明成祖病重。護衛指揮孟賢等人勾結欽天監王射成及內侍楊慶的養子偽造遺詔,打算毒死明成祖,廢太子朱高熾,立朱高燧為帝。總旗王瑜姻親高以正為孟賢策畫陰謀後告訴王瑜,王瑜立刻上告明成祖。不久,孟賢就被逮捕,得偽詔,伏誅,而王瑜就升為遼海衛千戶。明成祖問朱高燧:“你做的嗎?”他十分害怕,嚇得說不出話。但太子極力為他辯解:“這是下人的所為,弟弟一定不知道的。”自此,朱高燧行為日益收斂。“正是如此,朱高熾才在登基後,加朱高燧歲祿二萬石,並在洪熙元年四月十六準許就藩彰德府,同時放棄常山左右二護衛。


    朱瞻基知曉父王的話兒還沒說完,耐心在一旁等待。


    果然,朱高熾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皇兒登基後,倘若三弟還安分,沒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就讓他做一個閑散的王爺吧?“


    “兒臣明白?“朱瞻基道。


    朱高熾點了點頭,將身子往左側輕輕靠了靠,身子的重量全都放在厚厚的錦被上,這才吐了口氣,剛才還慈祥的麵色,忽的變得凝重起來,沉吟了片刻,道:“你二叔可就不能這麽對待了?”


    朱瞻基仰起頭來看了一眼父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卻沒出聲。


    朱高熾道:“你二叔的心思,想必皇兒你也知道?”


    “朱高熙的心思如何,不僅朱瞻基知曉,如今的整個大明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死去的祖父,當年也早有預料?”聽了這話兒,朱瞻基點了點頭道:“兒臣知曉?”


    朱高熾嗯了聲道:“你二叔自比太宗李世民,你可此話何意?”


    朱瞻基想了想道:“兒臣知道,唐太宗雖被人稱作千古明君,皇位卻是在帝都長安城宮城玄武門附近射殺皇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史稱“玄武門之變”,不僅如此,太宗還殺李建成、李元吉諸子,並將他們從宗籍中除名,二叔自比太宗李世民,是想效仿他的玄武門之變?殺兄殺弟?“


    朱高熾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隻可惜,你這二叔太過無知了些,唐太宗登基後,雖知人善任,從諫如流,整飭吏治;經濟上,薄賦尚儉,為政謹慎;亦致力複興文教,令隋末動蕩之局得以穩定下來,被後人稱頌,可他的皇位終究是殺兄殺弟,脅迫李淵才做得皇帝?你皇祖父一生雄才偉略,又豈能甘心做李淵?當年你皇祖父選父王繼承大統,固然有解縉、楊士奇一幹人從中周旋,最大的緣由,還是擔心你二叔做了那唐太宗玄武門之舉?“


    朱瞻基對當年的爭鬥印象並不深刻,隻是依稀記得自己的那個飛揚跋扈的二叔,仗著靖難立下的軍功,仗著皇祖父的寵愛,對自己父王沒少用手段,父王就像那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總給二叔欺負,每次看在眼裏,少不了有些不忿,如今看來,不是他的父王怕二叔,而是不屑二叔的飛揚跋扈,因為一早就知道,二叔效仿太唐宗起,皇位便已經靠近了自己,不可一世或許是本事,可一味的低調未必就會輸,唯有懂得低調的人,才能在高調的時候,彰顯高調,這才是真本事?“


    朱高熾看出兒子眼裏的驚訝,眼裏閃過一絲得意道:“有些驚訝?”


    朱瞻基也不掩飾,嗯了聲,道:“兒臣一直以為父王是怕了二叔,才任由二叔欺負,如今兒臣明白了,父王這是大智若愚?”


    朱高熾嗬嗬一笑,道:“父王臨時之時,能聽到皇兒這聲稱讚,足以瞑目了?”


    “父王——?”朱瞻基眼圈又紅了起來。


    朱高熾嗬嗬一笑,慈愛的拉過朱瞻基的手掌,輕輕握了握道:“你看父王又忘記了!“


    “父王你會沒事的?“朱瞻基紅著雙眼道。


    朱高熾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兒道:“父王身子如何,父王豈能不清楚,父王之所以留下你,是還有一事放心不下?“


    “父王是說二叔?”朱瞻基看了一眼父王道。


    朱高熾點了點頭道:“你二叔性情凶悍,但作戰勇猛,於靖難之役中屢立戰功,在武將中威信很高,並曾多次救你皇祖父於危難之際,自持功高,飛揚跋扈才落得如今的下場,卻不思悔過,司機作亂,對於這樣的人,皇兒該知如何做了?”


    朱瞻基遲疑的道:“父王讓兒臣——?“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朱高熾搖了搖頭道:“你那皇叔再不是,也是你二叔,是父王的兄弟,是你皇祖父的二子,在靖難之中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勳,倘若你就這麽殺了他,滿朝文武百官雖不敢說什麽,可心裏卻會罵你無情,再者那些寫史的人,還能放過你,你別忘了那些史官是不怕死的?”


    這史官不怕死還有一個典故,說是《左傳》裏講了這麽一個故事:春秋時,齊莊公名光與大臣崔杼的妻子私通。崔杼知道後,便設計殺了莊公,立莊公的異母弟杵臼為君,是為景公。崔杼也自封為相國,飛揚跋扈、專斷朝政。但他對弑君之罪十分惶恐,特別是擔心被史官記錄在史冊上,留下千古罵名。於是他下令將專管記載史事的太史伯找來,說道:“昏君已死,你就寫他是患病而亡。如果你按我說的意思寫,我一定厚待於你,如若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說罷,崔杼拔劍在手,殺氣逼人。齊太史抬頭看了看崔杼,不慌不忙地拿起竹簡,提筆而書。書罷,他將竹簡遞給崔杼。崔杼接過竹簡一看,上麵赫然寫著“夏五月,崔杼謀殺國君光。”崔杼大怒,揮劍殺了太史伯。


    按當時的慣例,史官是世襲的。於是,崔杼又召來太史的二弟太史仲說道:“你哥哥竟然不聽我的命令,我已處決了他,今後由你來接任太史之職。你就寫莊公是病死的,不然,那就是你的下場。”他指著太史的屍體,惡狠狠地說。他滿心以為太史仲會懾於他的淫威而從命的。可是隻見太史仲冷靜地攤開竹簡,提筆寫道“夏五月,崔杼謀殺國君光。”崔杼怒不可遏,又拔劍殺了太史仲。接著他又將太史的三弟太史叔召來,凶狠地說:“你兩個哥哥都已經死了,難道你也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嗎?如果改變寫法,還能有一條活路。”但太史叔平靜的回答:“按照事實秉筆直書,是史家的天職。與其失職,還不如去死。”結果還是在竹簡上照直而書。崔杼被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把太史的三弟碎屍萬段,令太史季補缺。太史季把竹簡攤開來遞給崔杼,崔杼一看,依舊是那幾個字,歎息一聲,讓太史季退下。齊國的另一個史官南史氏聽說太史兄弟皆被殺害,抱著竹簡急匆匆趕來,要前赴後繼,接替太史兄弟將崔杼的罪狀記載史冊,見太史季已經據實記載,才返回去。於是史書上便留下了這樣的話:“周靈王二十四年,齊莊公六年,春三月乙亥,崔杼弑齊莊公光於其府……”。


    但此刻朱瞻基卻沒心思去體會這不怕死的史官,而是仰著臉,看著父王,今日父王的這番話,讓他明白,卻又不明白,想了想試探的問:“父王是告訴皇兒,將來便是要殺二叔,也不要給這些史官留下把柄?”


    朱高熾慈愛的一笑道:“說對了一半?“


    “一半?“朱瞻基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不明白。


    朱高熾麵色忽然一凝,神色變得無比凝重道:“鄭莊公克段於鄢?鄭莊公先封叔段於京,又聽任叔段”不度”,”命西鄙北鄙貳於己”,既而”收貳以為己邑”,最後”伐諸鄢”,世人隻知莊公的”仁慈”和”忍讓”,卻很少有人看得出莊公一手策劃了這場陰謀,他是有意養成共叔段的惡性。共叔段恃寵恣肆,貪婪愚蠢。他在母親溺愛下,恣意妄為。在得到京城後,肆意擴大勢力範圍,並發展到舉兵起事,想奪取整個鄭國。他的愚蠢表現在他隻知“貪”而無一點“謀”。他絲毫不了解莊公已為他布下了天羅地網,讓他“自及”,結果隻落得“出奔共”的下場。後人隻會罵共叔段的“不義,卻極少人會說莊公不仁,如今的局麵,你二叔便是那共叔段恃寵恣肆,貪婪愚蠢,父王想你做好莊公,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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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繼續三更了,訂閱都送下來吧,今天才發現訂閱比昨日少了些,莫非諸位對我的更新不滿意,那我隻好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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