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素以引經據典罵人見長,如今被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中怒氣可想而至了,可翰林院是什麽地方,他們比誰都清楚,住著都是一些什麽人不用多說,平日裏掌製誥、史冊、文翰之事,考議製度,可身在官場,那個不知道這不過是朝廷給這幫天之驕子鍍金的地方,自tai祖廢丞相之後,成祖設內閣,置大學士,與丞相相類。大學士均出自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翰林院成為培育高級文官的搖籃和涵養高層次學者的場所,今日得罪了他們,明日就會迎來更大的抱負,他們言官人多勢眾,可翰林院卻是天下讀書人的向往之地,其力量非一個言官可比了,所以言官素來仗著特權橫行霸道,但在怎麽橫行極少去碰翰林院,更何況翰林院的背後還有一個楊溥,此人道德文章,為人處世堪稱天下楷模,對付這樣毫無道德上汙點的人,言官同樣感到棘手,他們是倚天劍不假,可碰上了屠龍刀,一樣要避其鋒芒。


    但這麽大一口惡氣,吞下去就這麽算了,這可不是他們的風格,所以飲水思源,得知昨日楊崢去了翰林院,還與這幫天之驕子把酒言歡,說什麽居處寄吾生,但得其地,不在高廣;衣服被吾體,但順其時,不在紈綺;飲食充吾腹,但適其可,不在膏粱;宴樂修吾好,但致其誠,不在浮靡。


    嗚呼!鬆間明月,檻外青山,未常拒人,而人人自拒者何哉?”家居苦事物之擾,惟田舍園亭,別是一番活計;焚香煮茗,把酒吟詩,不許胸中生冰炭。餘嚐淨一室,置一幾,陳幾種快意書,放一本舊法帖;古鼎焚香,素麈揮塵,意思小倦,暫休竹榻。餉時而起,則啜苦茗,信手寫漢書幾行,隨意觀古畫數幅。心目間,覺灑灑靈空,麵上俗塵,當亦撲去三寸。


    家居苦事物之擾,惟田舍園亭,別是一番活計;焚香煮茗,把酒吟詩,不許胸中生冰炭。


    客寓多風雨之懷,獨禪林道院,轉添幾種生機;染翰揮毫,翻經問偈,肯教眼底逐風塵。


    茅齊獨坐茶頻煮,七碗後,氣爽神清;竹榻斜眠書漫拋,一枕餘,心閑夢穩。一派田園之樂,卻沒想到竟是去請人幫忙去了,可恨,著實可恨!


    咬牙切齒了一番,憤怒的言官決定對這個罪魁禍首給予更加嚴厲的痛擊,方能展現他們言官的本事,所以今日一早,不僅京城的言官都挽起了袖子罵人奏章,就連遠在南京的禦史們也聞風而動,南北呼應,一時聲勢極大,但楊崢身後的錦衣衛,身前的翰林院,更別說還有一個楊士奇,容不得他們小視,大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情他們可不做,因此今日一早,特意請來聲名顯赫的李時勉來坐鎮一來安慰,二來麽必要的時候,也好他出出麵,發言發言當年不怕死的大無畏的精神。


    整個午門,一大清早就站滿了言官,如此大的場麵,除了洪武年初設言官製的時候,有這麽盛大的場麵外,將近七十年的言官還不曾有過,言官的臉色一個個滿是憤怒的同時,再看如此盛大的場麵,內心深處又有幾分自鳴得意,這就是他們的力量,今日若能把握好,名揚天下不在話下,那些老將到還算淡定,那些新人可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就今日的機會千載難逢,天下矚目,再想碰上這樣的場麵,可不知那年那月了。


    早上的朝陽帶著一絲絲的暖意,照射在整座紫禁城上,讓本就朦朧的皇城又添了幾分神秘的感覺,連帶著午門也多了幾分溫柔,但唯獨天下官兒都看得出,今日的午門實在不是什麽溫柔之地。


    暖閣內,朱瞻基身著明黃色便服,一把濃密的胡須漂浮在胸前,憑空給他添了幾分威嚴,此時他正立於案後揮毫作畫,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他雖喜好丹青書法,甚至詩詞歌賦也會玩上幾首,但愛好歸愛好,並不影響他治國,事實上這五年年來,他治國可算得上有些緊張,他自問做不到祖上那等地步,就是皇祖父他也比不上,唯獨能自比的怕是建文帝與自己的父親了,可兩人結果如何,一個治國才四年便丟了大好的江山,父親到是什麽都做,最終落得過早而亡,洪武爺廢除宰相固然鞏固了皇權,可也累壞了皇帝,試問天下這麽大,事情這麽多,皇帝再能幹,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當初他有些不理解洪武爺爺既廢除了宰相,卻又因為國家事務繁多,皇帝無法處理,洪武十五年九月罷四輔官,仿宋殿閣製設內閣。內閣隻為皇帝的顧問,幫著皇帝處理奏章的批答為皇帝的專責。隻覺得洪武爺爺此舉有些大臉的嫌疑,但如今他身居皇位,才明白了洪武爺爺的高明手段,內閣大學士一職多以碩德宿儒或朝中大臣擔任,隻照皇帝的意旨寫出,稱“傳旨當筆”。權力及地位尚不如過去的宰相。一來降低了皇權的威脅,二來皇帝的精力畢竟有限,有這些飽讀詩書在一旁幫忙處理政務,自己減少了許多精力不說,還能少出些錯誤,與tai祖爺酷似的皇祖爺,就是明白了這一點,才在即位後,特派解縉、胡廣、楊榮等入午門值文淵閣,參預機務,稱為內閣。建立真正意義上的內閣製度。


    如此一來,極好的將過去宰相擁有的決策權、議政權和行政權,分了開來,皇把原來宰相擁有的決策權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議政權分給內閣,行政權分給六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軍事、行政,直接對六部負責。這樣一來,內閣雖有宰相之職,卻無宰相之權,而且內閣與六部各司其職,國家最高行政命令從紫禁城發出,通過全國一千九百三十六處驛站,全長143700公裏的驛道,層層下發到國家每一個角落,可以說是一個絕大的進步,這些內閣的閣臣,入閣之前,皆編、檢、講讀之官,不置官屬,不得**諸司。諸司奏事,亦不得相關白。”既能幫皇帝辦事,又不是權力機構,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等到父親登基後,雖說因楊士奇、楊榮等為東宮舊臣,升楊士奇為禮部侍郎兼華蓋殿大學士,楊榮為太常卿兼謹身殿大學士,之後楊士奇、楊榮等人均兼有尚書職位,閣臣的地位大大提高,但隻要最終決策權還在紫禁城裏,無論內閣的地位多高,終究不是獨霸一方的宰相,與皇權並無半分威脅。


    除了這個最大的屏障,皇帝放心,大臣也放心,所以他登基後,也在不斷的提高內閣的權力,使得全國大大小小的奏章,甚至老百姓給皇帝提出的建議,都由通政使司匯總,司禮監呈報皇帝過目,再交到內閣,內閣負責草擬處理意見,再由司禮監把意見呈報皇上批準,最後由六科校對下發。這樣看,內閣的權力是提高了不少,但決策權沒變,那麽內閣權力再大,也不過是多給自己幹點活兒而已。


    他從小聰穎,加上頗受祖父的寵愛,有意將他培養成接班人,在治國之上皇祖爺可算是花了不少心思,他也學得認真,所以在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大凡治國的道理,一定要先使人民富裕,人民富裕就容易治理,人民貧窮就難以治理。何以知其然?人民富裕就安於鄉居而愛惜家園,安鄉愛家就恭敬君上而畏懼刑罪,敬上畏罪就容易治理了。人民貧窮就不安於鄉居而輕視家園,不安於鄉居而輕家就敢於對抗君上而違犯禁令,抗上犯禁就難以治理了。所以,治理得好的國家往往是富的,亂國必然是窮的。因此,善於主持國家的君主,一定要先使人民富裕起來,然後再加以治理。這才是為君之道,昔日,曆代的君主,法度不一,號令不同,然而都能統一天下,這是什麽原因呢?必定是國富而糧多的緣故。國富糧多來源於農業,所以先代聖王都是重視農業的。凡屬於治國之急務,一定要先禁止奢侈性的工商業和奢侈品的製造,禁止了這些,人民便無法遊蕩求食,人民無法遊蕩求食,就隻好從事農業。人民從事農業則土地得到開墾,土地開墾則糧食增加,糧食增加則國家富裕,國富則兵力可以強大,兵強則戰爭可以取勝,戰勝則土地也就廣闊了。因此,先代聖王懂得人口多、兵力強、國土廣和國家富都一定來源於糧食,因而都禁止奢侈性的工商業和奢侈品的製作,以利於發展農業。現今從事奢侈性的工商業和奢侈品製作的人們,幹一天可以吃用五天。農民終年勞動,卻不能維持自家生活。這樣,人民就放棄農業而從事奢侈性的工商業。棄農而從事奢侈性的工商業,那土地也就荒蕪而國家貧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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