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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這曲兒若是你唱,隻怕更好些?“那丫頭歎了口氣道。


    “別胡!”香墜兒看了一眼那姑娘,輕聲道。其實骨子裏也認為這曲兒自己來唱或許更合適些,但天下的好曲,豈能都自己唱了,那一曲《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足夠她唱上大半生了。


    在廟宇左側,有一個酒館,酒館不大,但因位置還算不錯,又沾染了些佛家的光芒,生意竟也不錯,此時在酒館左側的角落裏坐了兩個客人,為首那人約莫六旬上下的年紀,一把長須落到了胸腔前,既濃又密,一身青色道袍就那麽貼在身上,雖是坐著,但那身高卻比一般人高了不少。


    對麵那人約莫四旬上下,一臉的富態,正低著頭吃桌上的菜,太倉是江南魚米之鄉,又是港口城市,餐飲富有地方特色。較著名的刀魚、白鰭魚、鰣魚、綿丈魚味道鮮美,並稱“長江四鮮”,倍受廣大遊客青睞;“雙鳳爊雞”,色、香、味俱全,味美價廉;“全羊宴”王者風範,豪華氣派,令人刮目,那人似對桌上那盤“雙鳳爊雞”,頗為偏愛,隻是不停的吃,與窗外的曲子,充耳不聞。


    那老者似被曲子所感,微微抬起來眼,看了一眼,一指在板凳上輕輕叩著,節奏有慢有快,有輕有緩,怎麽看都不是一個修煉丹藥的道士,反而像哥兒落魄的文士,可眉宇間的那股華貴之氣,與落魄的書生有些無緣。


    那老者隱隱約約把那一曲聽完,才輕輕歎了口氣,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才一歎道:“好個‘留人間多少愛, 迎浮生千重變。想不到這太倉蠻荒鎮,竟有這等天籟之音,老夫倒是瞧了這蘇州之地?”


    聽了這話兒,那一直吃的中年男子,才滿足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右手深入懷中,從懷中摸出一塊斯帕,擦了擦嘴,才緩緩道:“蘇州城自古讀書人多,文教發達,這樣的曲子不少qing樓女子也會唱,這曲子好則好,可惜少了幾分妖嬈,若是讓咱蘇州的追風樓的蕭如姑娘唱一曲∫∫∫∫,,我敢保證管你多有骨氣的男子,一曲聽完,骨頭也會輕了幾兩。“


    對麵的老者微微一笑,道:“聽語氣,公爺與這蕭如姑娘熟的很,不知比北京城的香墜兒如何?“


    一聽“香墜兒“三字,被老者稱作公爺的男子,登時雙眼一亮,吧唧吧唧的道:“誰不知香墜兒姑娘才貌雙全,唱曲更是天下一絕,豈能是蕭如姑娘能比的?這曲子若是讓香姑娘唱一唱,酥的怕不是骨頭吧?“


    對麵的老者這次倒也沒否認,顯然是讚同了這句話兒。


    “她們怕是早到了吧?“那老者望著窗外自言自語的道。


    被稱作公爺的男子眉頭一動,道:“是該早到了?“


    窗外,人頭湧動,那姑娘一曲唱罷,便怯生生的走回了那老頭的身旁,用清脆的聲音喊了聲:“爺爺……?”


    那老頭這會兒才哦了聲站了起來,將懷中的古琴輕輕一放,然後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盤子來,那盤子頗有些年月,看得出他常年隨身攜帶,邊邊角角已磨得光滑無比,那雙枯瘦卻有力的雙手就這麽端著盤子邊沿,走到了眾人麵前,微微鞠了一躬,用略帶蒼老的聲音道:“諸位對孫女的曲子可滿意?“


    這大災的年月,看熱鬧的多是窮苦百姓,身上銀子並不多,聽曲兒也隻是看看熱鬧,一看老頭雙手捧著盤子,便知人家要作什麽,要在太平年月,不少吃,不少喝的,這爺孫二人的曲子倒也可以賞兩個錢,可看著這大雪一天比一天大,蘇州城的黑心商人,糧食的價格是一天比一天高,恨不得一文錢當做兩文錢用,又那裏舍得將銀子浪費在這兒呢,所以一看老頭的舉動,幾個漢子摸了摸自己口袋,又看了看眼前饑腸轆轆的爺孫二人,輕輕歎了聲,轉身而去。


    當然了,不管什麽年月,苦的是百姓而已,那些豪門地主,商賈官家可餓不著他們,所幸今日這是廟會,來的商客,文人墨客,地主豪門也不少,剛才那曲子可比自己歌姬唱的多聽多了,幾個興趣好的,從懷中摸出幾文錢丟了過去,聽得當當當幾聲清脆,十分的悅耳,那孫女畢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一看有了些銅錢,登時雙眼一亮,那雙漆黑的眸子,在這一刻顯得十分好看。


    “真氣?“一旁看著丫鬟忍不住嘀咕了聲,她出身窮苦人家,這些年雖在北京城,隨著自己姐的地位,水漲船高,但終究是個賣笑的,看這爺孫二人多少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眼看這爺孫二人如此賣力的展現了自己的才藝,這幫錦衣玉食的商家,文人墨客,竟也隻是給了幾文錢,如此一圈下來,還不夠爺孫二人吃上一頓飽飯,一時看不過去忍不住嘀咕。


    “商人重利輕別離,這個道理你還看不明白麽?虧你還是潤物樓出來的?“香墜兒歎了聲笑道。


    “話兒是不錯,可姐你出來的時候,那個不是一擲千金了?我看那些商賈花得可一不心疼?也怎麽見重利輕別離了?”丫頭似有不服,嘟著嘴道。


    “死丫頭,你懂什麽,潤物樓是什麽地方,那是王侯將相去的地方,我大明士農工商,以士為第一,商為最末,他們有銀子,卻沒地位,去了那潤物樓多花些銀子,那不是太高自己,也少不了出氣的念頭,你們讀書人能去潤物樓,我們商賈一樣能去?”香墜兒輕聲道。


    那丫鬟哦了聲,道:“可我看那些臭男人可不是攀比,倒是來看你的……?換做是我,他們舍得一擲千金?“


    “死丫頭,找打是吧?“香墜兒瞪了她一眼,怒道。


    “本來就是麽?“丫鬟可不怕,嘟著嘴道。


    香墜兒歎了口氣,也不知該什麽。


    那老頭端著盤子走了一圈,除了最初的幾個心情不錯的商賈給了幾枚銅錢外,盤子的文錢並沒有添分毫,因此那幾枚銅錢在圓盤中顯得有些可憐了。但那老似不在意,並不哀求,也不多,隻是端著盤子在每個人麵前走一遭,你給銀子,他便道了聲謝,你沒給,他也不要,眉宇之間並沒有因為隻有這幾文錢而沮喪。


    “當!“一聲清脆,香墜兒從袖中摸出了一錠足有五兩的銀子遞了過去,落在銅盤之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老頭顯然沒想到有人會給這麽多,因此一個措手不及,手中的盤子險些跌落在地上。


    “姑娘,這個,這個有些多了?“那老頭好不容易穩住了雙手,吞了口吐沫道。香墜兒展顏一笑,道:“不多,老人家你們的曲子唱得很好,是千金都不為過,五兩銀子不多?“


    “就是,就是,你拿著吧,我家姐你的曲子值那麽多,那就一定值那麽多?”丫鬟大聲道。


    這聲音立即吸引了不少看客,這樣大災的年頭,糧價貴得離譜,在蘇州城能放開吃飯的人已經不多了,誰不是縮著褲腰帶過日子,聽一曲子就給五兩,這樣的人兒如今在蘇州城可不多見,即便是那幾個商賈,也有些好奇的扭頭來觀望。


    那老頭看了看盤中的銀子,又看了看香墜兒,還想什麽,那丫鬟有些看不過去,道:“老伯,你聽不懂話兒麽,我家姐了,這銀子不是可憐你,也不是給您的,而是給你們的曲子的,那曲子值這個價錢?”


    老頭微微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蘇州城還有懂曲子的人,腦海裏不由得想起了幾個月前,在北京城那個年輕的身影,那公子不是給了自己一碗熱過的黃酒,也給了這麽一大錠的銀子,還一給就是幾日,那幾天他吃過最好吃的酒,那時那公子不也是,他爺孫的曲子值個好價錢,他以為天下也隻有那公子是個秒人,是個懂曲子的人,如今看來,眼前這姑娘也是個妙人。


    見老頭還有些猶豫,那丫鬟有些按耐不住了,大聲道:“老伯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也該為你孫女顧慮顧慮吧,你看她這麽冷的天兒,還隻穿單衣,衣服還短了這麽多,女兒家總歸是不好吧,再了,這蘇州城的大雪,還指不定要下幾日呢,難道你就靠這幾文錢度日麽……?“她故意把那幾文錢得清晰,因此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那幾個商人登時麵上一熱, 有些想要去理論幾句,可看人家主仆二人衣著華麗,氣度也不凡,生怕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姐,這蘇州城如今是這模樣,可畢竟是繁華之地,大背景,大戶人家可不少,他們商人有錢沒權,惹上了他們,就算你再有錢,人家要碾死你,分分鍾的事情,沈萬三夠富的吧,惹上了當朝tai祖,還不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所以對那些豪門大戶,商人從心裏裏感到不平,又出奇的充滿著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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