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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吳淞江不同於往日的小水利,他是蘇州的主要河道,麵積大,河道深、且多年沒有疏通,因此困難大,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也不少,就是小小治理一下,也需要不少銀子,按照他的規劃,少於一百萬兩銀子,根本算不上治理!他做不了這個主,這事兒就一直擱淺了,如今楊崢來了,而吳淞江又刻不容緩的需要治理,他便重新將這事兒提上了日程,隻不過這事兒如今不需要他做主罷了,便讓人送到了楊崢這裏。…頂點小說,


    楊崢一看治理所需要的銀子一百萬兩,心頭就有些嘀咕,這數字可不少,按說在蘇州這樣的繁榮之地,這點銀子並不算什麽,可蘇州亂了這麽多年,殷實的底子早被掏空了,要不然這場大雪,朝廷大可花高價買一筆糧食來解決這次危機,可偌大的蘇州府衙,竟不足二十萬兩銀子,這麽點銀子,不要說買糧食,就是來年各種應用都不夠,哪還有銀子疏通吳淞江呢,總不能讓他親自掏銀子來疏通河道,不說他還沒這麽高的境界,就算有這個境界,他也沒這麽多銀子,一百萬光數數都不少。


    看了一陣,自己也下不了這個決心,便對那衙役道:“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等過了這次危機,咱們再從長計議?”


    那衙役嗯了聲,便去了。


    楊崢看著這冊子,輕輕歎了聲,都說蘇州富庶之地,可自洪武以來,賦稅之高,已是全國最重,多年盤剝下來,蘇州早已是一清二白了,一年下來,應付朝廷的賦稅,所剩下的不過是二十萬兩而已,這幾年更少,若不是況鍾來治理蘇州,如今的蘇州怕是連這二十萬兩銀子都留不下,堂堂蘇州府,早已湧現了如“以棉織業為主的鬆江朱涇鎮、以絲織業為主的蘇州盛澤鎮、湖州南潯鎮,都是人煙繁庶,名聞全國,境內店鋪林立,早市、夜市“買賣晝夜不絕”[,還有人數眾多的小販、貨郎走街串巷叫賣,市場上來自全國各地以及國外的商品琳琅滿目,國外的客商往來不絕,呈現一派繁榮景象。算得上天下繁華,無出此地。可就是這樣富庶之地,每年能存下來的銀子,不過二十萬兩而已,就是蘇州百姓不吃不喝,勒著褲腰帶也要五年才能疏通一下吳淞江,可事實上讓蘇州百姓不吃不喝根本就不可能,況且蘇州並非一個吳淞江,還要設置通關勘合簿,防止出納弄奸作假。設置綱運簿,防止運送的入侵占偷盜。設置館夫簿,防止不合理的需求。興利除害,鏟除豪強,培植良善, 每一件事都需要銀子,需要的銀子還不少,如此算下來,十年能疏通一下吳淞江已是蘇州的極限,如此漫長的歲月,需要蘇州百姓去等待,而來不及疏通的河道,可以肆無忌憚的衝刷著蘇州城的良田,一年又一年,等到蘇州百姓已麻木的時候,河道才能勉強的疏通,這種讓人難以接受的結果,讓楊崢有些難以接受。


    而造成這種局麵的,說起來得怪老朱家,蘇州自古繁榮之地,商品經濟呈現出空前繁榮的局麵,進入了繼西漢、宋朝之後的第三個高峰。除明清之際因戰亂一度受到破壞外,這一高峰基本上持續到了清朝,由於農民多種經營現象的推廣,很多地方的農業染上了商業色彩,農產品主要麵向市場而並非自己消費,同時糧食商品化的趨勢也日益明顯。商業性農業的發展增加了全國各地區的商業聯係,也引起了明代農業各部門及其與手工業相關部門之間的連鎖反應和相互依賴。許多重要商品的貿易,已不再局限於地方局部範圍內的狹小市場,而是被長途販運到很遠的地方銷售,乃至行銷全國。奢侈品在商品總量中仍占一定比例,造就了蘇州在洪武後農業、手工業、商業十分發達,小鎮店鋪林立,早市、夜市“買賣晝夜不絕,許多富人攜帶重金,積極從事商貿活動,於蘇州而言,農業慢慢被商業所取代,加上老朱家怒其為張士誠守,”而沒收的大批富戶的田產,叫“抄沒官田”,不僅官田數量大幅度增加,而且賦額更高。令官田起科毎畝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毎畝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毎畝八升五合五勺,……抄沒官田毎畝一鬥二升”。洪武以後,官田總數量極大地超過民田。到宣德年間,民田生產的糧食隻占十五分之一,官田是民田的十四倍。蘇州一府六縣的稅額,就超過了浙江66縣的稅額。其實,無論是官田還是抄沒官田,也還是租佃給農民耕種的。農民承擔不了如此之高的賦稅,紛紛逃離,以致大批土地拋荒,糧食減產,稅賦無法足額征收,逋賦也就越來越嚴重,這樣造成的後果,反而促進了蘇州商業的繁榮,使得蘇州依賴農業上越來越小,而對商業上越來越大,但老朱家對商業的認知不足,自洪武初年,朱元璋就把商業稅率定成三十稅一,還特意規定官紳不必納稅,商業稅如此之低,恒古未有,這讓蘇州越來越多的人拋棄了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的田地,開始學著做生意,從永樂後期,蘇州城內經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經營各行各業,眾多的小販、貨郎走街串巷叫賣,由於人口的增多,需求量變大,許多富商可算是日進鬥金,豪門大戶則是富得流油,可商業稅就這麽多,朝廷明明知道他們銀子多,卻因規矩,收不上大把的稅收,這樣的後果,讓越來越多的百姓不滿,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滿足土地,而是將目光放入了日益繁榮的蘇州商業。


    “一百萬兩聽著很多,可真要從商業上下手,其實不過大半年的功夫就回了,不要說十年疏通一下吳淞江,就是年年來一次蘇州也綽綽有餘,但前提是必須從商業稅收上能有些成效,否則一切都是白說,眼前的蘇州城顯然沒這個能力,不說這場危機還沒過去,就是過去了,如何著手還得規劃規劃,但今日這厚厚的冊子,讓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丟掉商業這個一個大頭,對於蘇州,甚至朝廷來說是損失是多大。


    計較了一番,方才重重的吐了口氣,道:“好不容易來了蘇州,不管怎麽樣,總得做出一番作為來,商業看樣子也得著手準備了!”


    這一番感慨,竟不知不覺到了飯點的時辰,揉了揉還不算太饑餓的肚皮,往府衙前廳吃飯,不知是不是況鍾不在的原因,今日前廳吃飯的人並不多,零零散散來了幾撥,前廳就基本上沒什麽人了,找個人詢問了一下,才知道今日一早,況鍾就帶一幹衙役出了門,至於做什麽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一方知府,自有他要做的事情,見那衙役不知,楊崢也不多問,在他看來,況鍾在蘇州整飭吏治,嚴整貪瀆,重視儒學,培養人才,興修水利,逃不過這幾件事,所以也沒在意,低頭繼續吃飯。


    吃過了午飯,重新回到簽押房,讓人將這兩日朝廷的邸報、《蘇州官報》以及他親自主持編纂的《大明士林報》送上來,他要開始閱讀,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不僅是這一世,前世的時候,也是這麽做的,隻不過是那時候看的多事參考消息罷了。


    聽到了吩咐,守在門外的衙役,立即去了,不多時便將近兩日的報紙送了進來,手中還端了一杯茶湯,與報紙一起放在了大案之上。


    楊崢擺了擺手後,隨後將自己寬大的袖袍輕輕卷起了一寸左右,露出手腕,然後端起茶湯喝了一口,開始誦讀三分報紙。


    先看朝廷邸報,在他看來,他的《大明士林報》雖說無論是在樣板上,還是在編排的內容上,甚至在文字、紙張、墨跡的要求上,都比官方的邸報好的不是一星半點,但一來《大明士林報》當初辦報的宗旨就是啟迪民智,走的就是與政務擦邊的路子,所以才有了大明學風,科技博覽,海航水利等等,除了朝聞天下對朝廷時下熱事進行爭辯外,並沒有太多的關注有點類似前世的各種雜誌,其二,朝廷的邸報是官方編排,記錄的多是朝廷大事,對於他這樣一個遠離朝廷中心的地方大吏,想要了解朝廷的一舉一動,就必須將邸報吃透了,所以無論他願不願意,邸報是他必須先看的。


    端著茶湯,將屁股從深凹下的長椅上抬了抬,讓自己的身子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可以看到報紙,等調整好了身子,便就著邸報的扉頁看了下去,首頁自然讓給大明的皇帝,比起往日的頁碼,這一次多了不少,這也難怪今年頭一個月,宣宗確實做了幾件值得大書特書的大事,二月初一日作《招隱詩》示群臣,且自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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