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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父親死時,老大、老二都不在場,老三把箱子扭開,將內裏的黃白之物傾在懷中,從後花園匆忙溜走。待兩個哥哥聞信趕來,隻有空箱子一口。二人不由大怒,急尋老三算賬。老三裝佯不認,於是兄弟三人相互揪扭到了公堂。


    況大人一聽三人訴說,不由大怒,他先不問箱子被誰打開,卻立即要治三兄弟的不孝之罪。並寫下判詞道:父屍未寒,兄弟爭產。空箱一口,黃白全無。兄弟三人,大打出手。投訴到庭,隻說錢財。死人不守住棺材;活人卻爭奪遺物。枉為人子,全無一片孝心;枉為秀才,哪知半點禮義。先王治國,重在孝行;朝廷教民,首倡倫理。法律條條,不赦逆子;人言嘖嘖,辱沒斯文。父母有病,衣不解帶;父母之喪,痛哭流連。不料你們毫無人性,父死之後,竟操同室之戈;葬禮未辦,居然兄弟內訌。爭產一案,先行不理;忤逆之罪,卻不能饒。先將你們拘押,革去秀才功名。為不孝子之炯戒。看完此案後,楊大人隻用了四個字兒評價:“不知所謂?“據說憤怒的楊大人著實坐不住,讓人拿來文房四寶,親自寫了幾句話兒讓衙役送了過去巡撫的字兒,衙役本不敢看的,可不曾想碰上了一陣大風,那紙張也就被吹開了,那衙役是個機靈人,知道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那還放過這個機會,匆匆看了他幾眼,他自問不是一目十行的人,也不是記憶力過人的人,但楊大人這幾句話兒倒也好記,那衙役隻掃了幾眼,便誦了幾遍:”竊謂凡訟之可疑者,與其屈兄,寧屈其弟;與其屈叔伯,寧屈其侄;與其屈貧民,寧屈富民;與其屈愚直,寧屈刁頑。事在爭產業,與其屈小民,寧屈鄉宦,以救弊也。(鄉宦計奪小民田產債軸,假契侵界威逼,無所不為。為富不仁,比比有之。故曰救弊。) 事在爭言貌,與其屈鄉宦,寧屈小民,以存體也。(鄉宦小民有貴賤之別,故曰存體。若鄉宦擅作威福,打縛小民,又不可以存體論。)那衙役雖不是一個聰明人,但這幾句話兒還是很好明白,意思是說,碰到疑難案件的時候,在兄弟之間,長輩與晚輩之間發生的糾紛,判決應該傾向於對兄和長有利;在窮人富人之間的訴訟,判決應該傾向於窮人;在老實人和奸猾人之間的訴訟,判決應該傾向於老實人。在涉及財產方麵的訴訟,判決應該傾向於窮人,因為鄉宦計奪小民田產債軸,為富不仁,比比有之,故曰“救弊”。涉及人格尊嚴方麵的訴訟,判決應該傾向於地位高的人,因鄉宦小民有貴賤之別,故曰“存體”。 其目的是維護和修複道德倫理秩序,道德倫理維護好了,國家也就不會出亂子了。


    那衙役看了幾眼,隻覺得這幾句話兒說得讓人摸不著頭腦,哪有這樣斷案的,不知巡撫老爺單獨送幾句給知府大人是什麽意思,但他一個衙役,自不敢多問,急急忙忙的送去了,至於後麵的幾句話,他也不敢多看了。


    話說,這兩日況鍾忙於問案,短短幾日也有上千畝的良田,隻要這麽幹下去,遲早能讓大戶將吃進去的良田給退出來,這樣的溫和的法子,既能讓大戶吐出良田,又不至於駁了大戶、富戶的臉麵,與眼下動亂的蘇州城,可算是最好的處理法子。


    今日他接手的是嘉定大戶金老爺的一樁殺妻案,蘇州載有“吳評”一則:“蘇轄一州七縣,舊時評語曰:‘金太倉、銀嘉定、銅常熟、鐵崇明、豆腐吳江、叫化昆山、紙長洲、空心吳縣’。言金銀富厚,銅臭,鐵剛,豆腐淡,叫化齷齪,紙薄,空心虛偽也。”經考,上述說法,係指官缺的肥瘠,就是說在太倉做官收入最厚,銀低一等,銅鐵再低一等,豆腐隻夠苦開銷,叫化(乞丐)是窮,要貼開銷,紙是薄,空心是空歡喜。所以蘇州城,除了太倉之地外,最富裕之地就是嘉定了,這裏的大戶,富戶也是最多的地方,趁機侵吞的良田,不言而喻了,一心想替朝廷收回良田的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按說,依大明規矩,該地有了冤情,先赴該管州縣衙門擊鼓告狀,值班衙役先問明事由、案情輕重、有無詞狀。若無呈狀,帶你去找代書(官府指定並備案的書寫狀紙之人)幫寫,然後將狀紙呈縣官過目,決定準訟日期、交刑名師爺辦理有關審案事宜,出差票傳喚原被告及幹連佐證到案。如遇命盜等緊急案件,值班衙役要立即稟報縣官出簽派人究查。如遇案情重大,將情況回明縣官,縣官將立即坐堂單方問供,各房吏役伺侯,刑房迅速出票派差役查拿究辦。若屬細微小事,當事人動輒擊鼓喊冤,縣官即行升堂,動用刑罰責懲擊鼓人,以嚴肅法堂,抑止小民隨意興訟起訴的刁風惡習再次發生。 訴訟須逐級進行,即先向所轄州縣一級司法機關提出,斷決不服,才許向上一級司法機關上訴。嚴禁越訴,凡越訴者及接受越訴的官吏都要受處罰。按規矩,他這個知府還真不好插手這件案子,但巧的是這案子十分棘手,知縣老爺愣是摸不著頭腦,便派人來請最近風頭正緊的況大人幫忙斷案了。


    況大人真愁沒這個機會,好不容易老天爺送來了這個機會,豈肯輕易放過,當即讓人拿來了卷宗細細看了起來,被陷入案子中是大名鼎鼎的金老爺,金家祖上是靠做官發家致富的,一路還做到了工部尚書,隻因為在朝廷被人排斥而退休閑住,此後金家迅速發達了起來,他的家庭成員,據稱多達幾千,其所占有的土地,到目前為止,他這個知府尚不清楚具體的數目,但聽有人說有二十四萬畝,有人說是四十萬萬畝。這數字雖有誇大的嫌疑,但不可否認的是,金家的田地的確很多,這一點從金家為一大家庭,幾代沒有分家,放高利貸的時間也已頗為長久,在蘇州也算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若能以幫他斷清了此案,再責令他退田一半,想來他不會不答應,有金家這個榜樣,其他大戶、富戶還能不效仿麽。


    動了這個心思,他越發對金家的這案子重視,低頭細細看了起來,案子還是與婦人有關,金家是大家,又有官家在身,在蘇州地位極高,金家老爺身子骨也硬朗,想取一房小妾,可金家畢竟是大戶人家,小妾模樣自是要好,金老爺挑來挑去,卻看中了隔壁商人劉家的婦人,這婦人生得天姿國色,妖嬈中帶著幾分嫵媚,讓金老爺十分喜歡。


    家人見狀,便找來劉家商人商議,許給了莫大的好處,劉家商人倒也答應,答應今晚回去給自家婦人說說,若是同意,這事兒就這麽辦了,若是不同意,也好給金家一個回話。


    且說這一日,劉商人帶了幾分醉意回到家中,對婦人說,要跟她商量一事,說是有位富商早已看上她,並願意出重金娶她。而她丈夫已收受巨額黃金,答應此事。婦人痛哭不已,丈夫威脅強迫。無奈,婦人隻好同意。丈夫大喜,選擇了一個晚上;準備了酒食招引富商前來。


    第二日一早,劉家商人就將這消息告知了金老爺,金老爺聞之大喜,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麽順利,想起那小婦人溫柔可人,妖冶多姿的模樣,頓時迫不及待的趕往劉家。


    再說這劉家商人, 將房舍酒席準備完畢,也不知想什麽,竟故意藏起來,叫婦人招待好金老爺。


    金老爺一路趕來,剛走進房裏大吃一驚:婦人已被殺死,她的頭也沒有了,這下變故太過突然,金老爺恐怖之極大叫起來,驚動了左鄰右舍。婦人的丈夫也聞聲趕來,見狀一把揪住金老爺,拉他見官,說金老爺殺了他的妻子。


    金老爺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貪婪美色是有的,殺人是萬萬做不來的,所以連喊冤屈說:“我看上他的老婆,這件事是有的,即使不從,還可以慢慢商量,怎麽會因而殺她呢?”


    但這事兒太過蹊蹺,整個房舍沒他人,唯獨金老爺,縣令大人也看不明白,礙於出了殺人命案,不得不加以審理,但得罪了金家日子也不好過,況且這案子也有些邪性,他也斷不出所以然來,麵對金家總不能嚴刑逼供吧,所以在一番思索後,絕對將這案子交給知府大人來審理。


    “這案子看似詭異,倒也露出了幾點破綻,一是那丈夫行徑可疑,二來可以從金老爺驚叫驚動左鄰右舍看出他的確沒有殺人的道理,若不然以當時劉家家中無人,金老爺殺了人,即可悄無聲息的離去後,隻需用一個借口說自己因事情耽擱,並沒有趕往劉家便可脫身……?“正思索著,忽見衙役急衝衝的走了進來,道:”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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