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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朗似對這個問題沒有深入,或多或少不能理解楊崢的這說法,在他看來,百姓便是農戶,農戶耕種良田,想要獲得好的收成,自然要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去經營,要不然哪來的產量!沒產量一家人吃什麽,總不能吃黃土吧,所以大明的百姓為了獲得更高更多的產量,將大半的精力束縛在土地上,似宋朝那般自由散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大明的百姓明明是天下最辛苦的人,卻偏偏是天下最吃不飽肚子的人,這種巨大的反差他不是沒有深思過,可這畢竟是一個大得超乎他思考的命題,始終找不到方向,直到楊崢與他的一番談話,讓他多少有些感悟,宋代疆土小,人口多,除了宋代在農業上的尋求技術的突破之外,更大的好處來自商業,如絲織技術有新的提高。蘇州、杭州、成都三個著名的官營織錦院,各有織機數百台,工匠數千人,規模宏大,分工細致,絲織品種類繁多,產品精致美觀。


    南宋紡織業中最重要的成就是棉紡織業的進一步發。隨著棉花種植的推廣,棉紡織業逐漸普遍起四來。宋人《木棉》詩中有“車轉輕雷秋紡雪,弓彎半月夜彈雲,……機杼終年積婦勤”等句,反映了扡子、彈花、紡紗、織布的勞動過程,以及所用鐵鋌、彈弓、紡車、織機等各種棉紡織工具,這些在大明是看不到的,至少是眼下看不到,事實上在商業上獲得得巨大成功,最直觀最有效的說辭,就是來自宋朝的國庫收入,大明自洪武登基如何實行休養生息的政策與移民墾荒,也實行屯田政策,軍屯麵積占全國耕地的近十分之一,國庫一直並不充盈,便是到國力強大的永樂一朝,國庫也一直勉強能維持罷了,等永樂皇帝一死,繼皇位的仁宗不得不竭力節省糜費,增加收鈔的市稅與“門攤”(京師北平各個城門口的卡子稅)的稅率,同老百姓聲明一俟鈔價增高,便減除這所增的稅率。同時打擊貪官來獲取國庫充盈,可即便如此,國庫仍舊不夠用,反而是宋朝,疆土不及明朝一半,常年戰事不斷,又是割地又是巨額的賠款,可即便是如此,宋代年財政收入最高曾達到16000萬貫,北宋中後期的一般年份也可達8000-9000萬貫,即使是失去了半壁江山的南宋,財政收入也高達10000萬貫文。


    大明財政收入僅僅是北宋的不到1/10,南宋的不到1/6,盡管這已經是南宋滅亡的一百多多年之後,盡管明朝的國土要遠遠大於宋朝,可論富裕程度遠遠不如宋代,這種直觀的感受,讓徐朗心頭困惑漸漸明朗,從宋熙寧10年(1077)北宋稅賦總收入共7070萬貫,其中農業的兩稅2162萬貫,占30%,工商稅4911萬貫,占70%,而大明經過洪武爺勵精圖治數十年所得的賦稅200萬兩,這個數字說明,構成國家財政收入主體的,已經不再是農業,而是工商業了,農業社會已經在開始向工業社會悄悄邁進了。宋朝獲得龐大的財政收入並不是靠加重對農民的剝削,而是國民經濟飛速發展,工商業極度繁榮,生產力水平提高的結果。作為一個傳統的農業大國,對大量小自耕農直接征收農業稅一向是國家統治的基礎,但宋代卻是個特例,狹小的疆土,連年的戰事,巨額的賠款,迫使宋代不得不將眼界放開,轉向了商業與海外的貿易。


    事實上代商業高度發達,今日之生活很多都能在宋代找到源頭或雛形,如商業一條街、全天候的營業店等。如潘樓南街(鷹鶻一條街,專門販賣稀有飛禽走獸的)、茶湯巷(茶坊一條街)、馬行北街(醫藥一條街)、和樂樓(馬市)等等。潘樓東街,服裝一條街,全天候營業,宋時稱之為“鬼市子”。京城著名小吃有曹家從食、史家瓠羹店、萬家饅頭店、丁家素茶店、李四家北食店、金家南食店、鄭家油餅店、海州張家胡餅店、馬鐺家羹店等等,生意做大的,都連鎖經營。生氣勃勃的商業,迫使越來越多的人將眼光從土地上轉了出來,盡管宋代農業上科技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江浙農民深耕熟耨,使土細如麵。大暑時節,決放田水,讓太陽曝曬,使苗根堅固,稱為“靠田”;苗根堅固後,再車水入田,稱為“還水”。此後,遇旱不枯,可保豐收。當時,上等田畝收五六石。“蘇湖熟,天下足”的諺語由此產生,可隨著商業的繁榮,越來越多的人對商業充滿了向往,宋神宗時曆朝曆代不受重視的商業稅首次超過農業稅。首都開封有商業行300餘個,行業眾多,分工細化。有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買賣,譬如剝蓮子(錘石蓮),即是把剝好的蓮子賣給水果行和藥鋪。這麽個小業務,也能成為一種行業,養活一群業內人士。其時,從事該行業的有數十家之多。


    商業的興盛繁榮,甚至波及到了佛門。相國寺原是戰國時魏無忌(信陵君)的故宅,宋時不僅是全國佛教中心,而且更是國際佛教活動交流中心(《水滸傳》中魯智深落腳的地方)。相國寺除了搞講座培訓之外,也搞大型商業活動,向社會開放做展銷會使用。每月五次,名曰“萬姓交易大會”。展銷區規劃非常明確,大三門上賣珍禽奇獸;第二、三門皆家具什物,生活用品;近佛殿、殿後資聖門前,這兩塊地方賣書畫文教用品,如趙文秀筆、潘穀墨等。本寺工作人員也不閑著,尼姑兜售繡作、領抹、帽子等純手工製品。和尚兜售佛牙、手鏈、護身符等,這些看似不起眼,卻是宋代國庫來源之一。


    除了這些外,宋代積極開拓海外貿易,一個尚不是大一統的王朝,其海外貿易之盛,遠遠超過前代。宋政府為了增加財政收入,早在開寶四年,就設置市舶司於廣州。以後,北宋政府又陸續在杭州、明州、泉州以及密州的板橋鎮(山東膠縣境)、秀州的華亭縣(上海市鬆江一帶)設置市舶司或市舶務。


    宋金並立,雙方貿易往來仍然頻繁。宋金政府都在淮河沿岸及西部邊地設立市場,稱為榷場。除榷場外,民間私下交易的數量極多南宋的海外貿易也超過北宋。高宗末年,市舶收入歲達200萬貫,超過北宋治平年間歲入63萬貫的兩倍多,可以說宋代的繁榮固然有農業的功勞,但最大的功勳應該屬於商業,一個明明羸弱的王朝,卻依托商業成為天下第一等的經濟強國,這本身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更讓人不可思議的在於,一個大一統大明王朝,在收入上竟還不足人家的零頭,這說出來或許是個笑話,可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巨大的落差,讓徐朗也不得不對此事做出了過多的關注,竟過自己多日的潛心研究,以及楊崢的潛移默化,或多或少有些新的看法, 宋代從傳統的農業上跳出了固有的圈套,在通過寬鬆的環境,律法上的優待,以及對商人體會的提高,甚至對商業的扶持,技術上給出支持,造就了宋代商業上的傳奇,大量精致的商品吸引大量從依靠土地過活的百姓,使得他們開始依賴土地,變成將土地視為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想賣便賣,並非不可能,至少沒了土地未必不能生活,這樣的後果,必然造就了越來越多人從事工商業,隨著從事工商業的人口逐漸增多 產量加大 投入資本大幅度擴充 因此構成國家財政收入主體的 也已不單獨隻是農業了 工商業所比重已經超過了農業,國庫的充盈,百姓富裕,商業的繁榮,讓人驚歎的傳奇,一切的一切源自宋代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那便是無意識的將百姓從土地的束縛之中走出來,給了他們更多的選擇,而宋代的百姓選擇了商業,朝廷也據此從中得到了實惠,這是一個互惠互利的原則。


    隻可惜,這種良好的模式,大明並沒有更好的繼承下來,雖說在商業模式上,明代繼承了宋代,可在管製上太過死板,如對某些重要商品,如鹽、茶等實行專營製度。明律規定,鹽和茶都由國家專賣,商人必須向官府交錢買“鹽引”和“茶引”。“引”是商人運輸貨物的憑證,印有法定的重量單位。明洪武元年修定的《鹽引條例》,規定犯私鹽罪者絞,有軍器者斬。其後在《大明律#8226;鹽法》規定,凡犯私鹽罪者杖一百,徒三年;若有軍器者加一等,拒捕者斬。朝廷憑借國家權力,將有較大市場、利潤較大的商品壟斷在官府手裏,使民間商業的經營範圍縮小,極大地限製了民間商業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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