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六部有內閣這顆雷頂著,有什麽大事也算不到六部的頭上,反正官職品級,俸祿沒提高的情況下,有個部門,有個人在前麵頂著,豈不是更好。 所以對皇帝這一手,他們也不太同意。


    可皇帝的決心不小,內閣因兩年前打壓太監,引起皇帝的不滿,這兩年來矛盾日益大了些,加上皇帝權勢日重,對許多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偏偏許多大事上內閣與皇帝的意見有些不統一,雙方的矛盾越發了些,這事兒也不好去說,若說不同意,難免被皇帝看成是奪權,若答應與朝廷局麵大大不利,所以這事兒就一直隔著,皇帝偶爾問起,楊士奇也隻能左右言其他了,若不是這段日子政務多,皇帝忙不過來,一時半會兒忘記了這茬兒,怕是早就鬧騰了。


    眼看著這事兒不解決,難免會影響君臣的和睦,幾個大學士與六部的尚書思索著找個合適的人去勸勸皇帝打消這個念頭,可思來想去竟隻有楊崢最合適了,一來他素來被皇帝信任,好說話,二來,蘇州的安定繁榮他功不可沒,礙於這麽大的一份功勳,縱然說錯了引得皇帝不高興也不會有什麽大事,三來內閣與六部都是既得利益人,許多話兒說不開口,反而是楊崢這個江南巡撫,沒有利益的牽絆,可以放開了說,當即有楊士奇做了這個引路人,引出了今日這一處。


    楊崢哪裏知道自己還沒進京便被這幫老狐狸算計了一把,忍不住罵了聲:“不愧是老狐狸?有你這麽算計人的麽?”


    楊士奇道:“實話與你說了,老夫也不想這樣做,可除了你之外,這事兒還真找不到別人,你啊,就當幫幫老夫?”


    楊崢將這事兒思索了一遍,倒也認同楊士奇所說,以皇帝與文官眼前的矛盾,文官自己說不得,太監更說不得,唯獨自己這個三不沾的人,反而好說話,加上皇帝與自己的關係,這事兒隻要把其中的利害說透了,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這麽一想,心頭的怒氣也就消了,道:“內閣六部都給麵子了,我若不答應,明日還不得被人罵死,再說了我這巡撫進了京城,就不是什麽封疆大吏,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


    楊士奇聽得有趣,哈哈一笑,道:“你啊,也別把自己說的那麽淒慘,巡撫在京城是不吃香,可你不是還有個侍郎麽,吏部侍郎可是整個八經的三品官,不算小了?”


    楊崢道:“話是不錯,可你也知道,這京城的官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我這個侍郎早就不在這坑裏四年了,是不是還兩說呢?”


    楊士奇道:“這話就有些埋怨了,沒了有皇帝的旨意,你這戶部的侍郎,有誰不敢承認的,再說了皇帝這次急招你進京的,可是有大用?”


    楊崢心頭一動,急切的問:“楊大哥招我進京可是讓做將君?”


    楊士奇道:“這事兒還每個準信,不過看皇帝的意思,到有這種可能,你聽到了這消息,想來也該知道蒙古那邊的事兒了?”


    楊崢頷了頷首道:“略知一二?”


    楊士奇道:“這幾年瓦刺勢力長得太快,大有扣邊的可能,皇帝這也是急了?”


    楊崢道:“急歸急了,可也不能亂用人不是,朝廷的名將可不少,吳成、滕定、費瓛、李英、吳管者可都是獨當一麵的大將,未必要用我啊?你也知道,我那點本事,哪能與蒙古人對抗啊,莫要誤了朝廷大事?”


    楊士奇看了他一眼,道:“聽你語氣對這大將軍似沒什麽信心?”


    楊崢沒好氣的道:“能有信心麽,對付的可是蒙古人,還是強大的瓦刺?”


    楊士奇道:“可皇帝對你可是信心滿滿,不光是皇帝,就是老夫我也是大有信心?”


    楊崢抱怨道:“你這不是胡來麽,打仗可不是兒戲,我有多少盡量我還不清楚麽,小打小鬧還行,當真上了戰場,也隻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而已,哪有對付蒙古人的本事?”


    楊士奇哈哈大笑道:“你啊,就少抱怨了,你看看你做的那一件事不是大獲成功,剿滅彌勒教,捍衛京城,安南一國兩製,整治蘇州城,幾乎就沒有你辦不成的事,不要說皇帝對你給予了厚望,就是滿朝文武,那個不是如此?”


    楊崢道:“你難道就沒聽說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你們把我捧那麽高,就不怕將來我把你們摔死?”


    楊士奇道:“你啊,是不敗的,摔不死我?”說完不等楊崢說話道:“這事兒你也不必他擔心,最終是不是你,還沒定啊?;”


    “那就好!”楊崢鬆了一口氣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楊崢還想繼續打聽點什麽,卻聽得前方的轎夫道:“兩位大人,到了?”


    楊崢不得不也楊士奇一前一後下了轎子,站在彼此的門前寒顫了兩句,就此道別。


    聽得動靜,朱紅的大門發出咿呀的一聲,被打了開來,二小姐與李嫣兒歡喜的從裏麵一左一右的跳了出來,依偎在楊崢的懷裏,道:“我們還以為今晚不會回來了呢?”


    楊崢笑道:“瞎說,我不回來住那兒,別忘記了,你們今日一早的字謎還沒猜出來,當我忘記了?”


    二小姐麵上一紅,道:“這不是還有嫣兒姐姐麽,她人嫵媚些,常嚷著你對他不夠好?這不來了京城,這騎馬的活兒就讓給她了?”


    “死丫頭,你胡說八道什麽?”李嫣兒一臉羞澀。


    二小姐掩著小嘴一陣嬌笑,道:“本來就是嘛?”


    楊崢聽得有趣哈哈大笑,伸手在二小姐的靈巧的小鼻子上點了一下,道:“你也很嬌媚啊?”


    二小姐揚起一張小臉道:“人家有麽?”


    楊崢嘿嘿兩聲,伏在二小姐的耳旁一陣嘀咕,二小姐起先還不住的點頭,聽到最後紅著一張小臉,道:“人家,人家才沒有那樣呢,你胡說?”


    楊崢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沒有麽,也不知誰喊著哎呀,我的好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輕點,你慢點,人家,人家要去了?”


    二小姐哪裏經得起這等瘋話兒,扭捏了一下身子道:“壞人,你壞死了,壞死了?”


    經過這麽一番鬧騰,楊崢心頭的那種初到京城不適應立即一掃而空,一左一右擁著二小姐和李嫣兒道:“走,回家射雕騎馬去?”


    兩女子粉臉漲得羞紅,卻又忍不住從鼻腔裏嗯了聲,三人相互擁著走進來朱紅的大門。


    剛進了屋子,小月兒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來,紅著雙眼道:“壞人你快去勸勸,雙兒都哭了?”


    楊崢道:“怎麽回事?”說著便與二小姐、李嫣兒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進了內院,便看見一張圓桌旁,小丫頭低聲抽泣著,正拿著一本《論語》老老實實的在哪兒默寫,也不知是不是心頭感到委屈,身子隨著哭泣聲微微在顫抖,聽得動靜,扭頭看了一眼,衝著楊崢無限淒涼的喊了聲:“爹爹……?”


    楊崢心頭一顫,急忙唉了聲,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一把將小丫頭抱在懷裏,道:“這,這是怎麽了?你怎麽哭了?”


    小丫頭似找到了救星一般,起先還沒哭,聽得楊崢這一問候,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聲音有多淒涼有多淒涼,二小姐最先忍不住,眼圈一紅陪著哭了起來:“雙兒,你這是咋了?”


    小丫頭見人多似來了底氣,哭著鼻子將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原來一家人剛到了府邸,喝了茶湯,吃了晚飯,小丫頭頭一次來京城,少不了四處張望,隻覺得這京城處處好玩,處處新鮮,街道外麵的豆麵糕、艾窩窩、糖卷果、薑絲排叉、糖耳朵、麵茶、饊子麻花、薩其瑪、焦圈、糖火燒、豌豆黃、豆餡燒餅,哪一樣好吃的都吸引著她,沿著街道吃吃喝喝,到了天黑還不見回來,這可把大小姐給急壞了,領著段譽上了街道,總算是在棋盤胡同的麵攤上把她給抓了過來,嗬斥了一番後,便讓小丫頭背誦《論語》,也不知是玩過了頭,還是沒有準備好,往日誦得熟悉的《論語》剛念了幾句“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便再也記不起來,大小姐一看這還了得,又是一番嗬斥,可小丫頭非但沒認識到錯誤,還撅著小嘴頂撞,把大小姐氣得夠嗆,怒火之下便打了幾下,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雖說在怒火之下,但力道的大小,大小姐還是掌握得很好,並不十分的疼,可小丫頭卻不幹了,雖說大小姐平日嗬斥,可大人還是頭一次,頓時覺著無比的委屈了,一看朝思暮想的爹爹回來了,那還忍得住,哭得無比淒涼?


    楊崢聽完有些苦笑不得,心道:“這叫什麽事兒?”有心教育幾句,可看小丫頭可憐楚楚的模樣,那還狠得下心來,隻得柔聲道:“這事兒都是娘不好,再怎麽也不該打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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