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時候,瑪麗娜還在抱怨,說阿娜就愛出風頭,其實是瞎胡鬧、逞強,罕林大學做完報告,不吭不哈,去參觀什麽和平公園?後來,又犯病發瘋,連拉托、尼采多他們也犯了迷糊,要不然,就是見了鬼,著魔了,中了邪氣,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記者們牽著鼻子,跑到大山裏頭,又是深更半夜,結果被一些新納粹分子逮著空子,差點出了亂子。要不是拉托事先有機謀,津巴提特忠於職守,肯定會出人命……本來,要出風頭,結果撞見了魔頭;本來想當英雄,最後差點成了冤魂。好不容易躲過了一劫,卻不知學乖,非要逞能,一個人去答辯,差點就要了命。大英雄,新世紀頂天立地的優秀女人,有啥稀罕?命都沒有了,還要什麽光環、鮮花?難道真的是基因決定她隻能這樣做?哦,對了,跟阿超研究基因人太久了,自己的基因全變了,出風頭的基因多了,一萬幾千個基因因子中恐怕有一大半是胡鬧和逞強因子,比例嚴重失調……


    鍾震摸摸阿娜的頭,覺得她怪可憐的,順著瑪麗娜說了一些抱怨世俗的話。見她還是絮絮叨叨,不耐煩了,說:“昨晚阿娜一回來你就說,不曉得嘮叨多少回啦。基因人好不容易研究出來了,總不能半途而而廢吧,那不是跟反對者們穿一條褲子啦。穆瑪德琳主席專門派她的專機送阿娜回來休養,機會難得,你就少說幾句,讓孩子安心吃飯,好吧!”


    瑪麗娜火了:“你說得倒輕巧,幸虧小娜命大,要是她一睡不起,要了命,你叫我怎麽活呀?”她鼻子一酸,“嗚嗚”哭起來。


    鍾震來了氣,放下碗筷,去客廳打開電視,看新聞。


    阿超看不過去,勸道:“媽媽,別哭了。阿娜答辯成功,活蹦亂跳的回來了,成了舌戰群英的大英雄,一根頭發也沒少啊。”


    “你別說!”瑪麗娜拿他出氣。“你就知道基因人,不知道體貼妻子。我跟你說,幸虧一根頭發沒少。要是阿娜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我不要再造的,我就要自己親生的。”


    阿超朝阿娜伸一伸舌頭,不敢再吱聲,低頭喝咖啡。


    阿娜“撲哧”一笑:“媽,好媽媽,好啦。你看,老的小的都怕你啦。下回,不,沒下回了。行了吧。”她伸手去拭瑪麗娜的淚水,“饒了我們吧!”


    瑪麗娜這才收住淚,長歎一口氣,說:“好,聽女兒的,誰叫我隻有這麽一個寶貝疙瘩呢!”撫摸著阿娜的手,看著阿超,接著說:“你們不知道啊,這些天,我可是什麽都想到了,嚇壞了呀。”


    阿娜深情地看著母親,怕她再哭,連忙說:“媽媽,其實,你啥都不用怕嘛。”


    瑪麗娜趕緊擺手:“別,別,別!你們的配方是厲害,可我要親生的。你是我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這叫娘心頭上的肉,誰養的誰心疼。懂嗎?”


    阿娜喏喏連聲:“懂,懂,懂,我的親娘,下不為例。來,我給親親的媽喂飯。”


    瑪麗娜終於破涕為笑,輕輕打一下她的手:說:“又淘氣了,想堵老媽的嘴,媽還沒有七老八十哩。”


    阿超連忙說:“媽媽青春永駐。”


    瑪麗娜“哼”一聲:“討好賣乖,你能讓我青春永駐?華氏基因人配方隻能整體再造,還不能局部修補,我記著哩。”把阿娜摟到懷裏,按住了,仔細地看了她的後腦勺,輕輕撫摸著,疼愛地問:“還疼嗎?”見阿娜搖頭,又說:“嗯,我看像是結茄了,新世紀的醫藥可發達哩。噯――我的女婿,丈母娘可沒瞧不起基因再造的意思喲。”


    阿超嘿嘿一笑,說:“瞧你說的,女婿還怕丈母娘笑話啊。實話說了,女婿我恐怕攻不破基因局部再造技術了,隻能等你的親外孫去完成啦。”


    “啥親外孫?”瑪麗娜嗆白說,“你願意說,我還不願意叫哩。哼!那個龜孫子連爺爺奶奶都不認,還會認我這個外婆?”


    阿娜說,基因漢還小,不懂自然人的風俗習慣,以後成熟了,一切都會好的。他肯定不負眾望,要不了多久,基因局部再造和修補技術就會研究成功,青春永駐的神話一定會成為現實,叫瑪麗娜莫急。瑪麗娜說沒啥要急的,因為她覺得還是自然人好,不想做基因人。


    鍾震又跑出來了,冷不丁冒出一句:“老伴,別說基因漢不好,他也怪可憐的,不,是更可憐。你想過沒有哇,90億分之一,徹頭徹尾的孤芳自賞,孤家寡人,難做的很哩!”


    瑪麗娜想了想認真地說:“嗯,我這個外孫啦,是難為呀。你看他,一出生就惹事,惹了多少事。後頭啊,不知道還有多少暗礁險灘呢!我就不明白,活生生一個人,生出來了,又帥又聰明,幹嘛老擋著堵著,硬是不讓他上戶籍?”


    阿超聽了,悶悶不樂,獨自走出客廳,來到院裏,看著葡萄架發呆。阿娜跟了出來,老倆口也跟了出來。阿超勉強笑道:“乍都出來了,怕我跑啦?”


    阿娜戲言道:“現在全世界都認得你,才不怕你跑呢。是怕你哭,害羞得哭!”


    阿超苦笑一下:“哭倒不至於。羞,真是有一點。那麽多基因人的問題,我這個基因人科學家竟然都沒想到過,連累老婆受了多少委屈,算什麽優秀男人嗎?”


    阿娜滿不在乎地說:“別自責了,我的感覺良好啊。折騰一次就有一次收獲,不經風雨哪能見彩虹?”詭譎地一笑,又說:“要說羞,應該是我呀。我是個哲學博士,一向以你的軍師自居,也忘乎所以,該鑽下水道啦!”做出在地上尋找的樣子,“噯喲,這地上怎麽一點縫隙都沒有哇!”


    瑪麗娜看著兩個孩子苦中作樂,不免心疼起來,說:“都別自責了。穆瑪德琳、拉波爾、旁波寧,都是何等人物,都欠考慮哩。要怪隻怪自然人落後。你們大難不死,遇難呈祥,逢凶化吉,必有後福啊!”


    鍾震緊接著說:“換個角度看也是件好事。不說答辯會,就說勃朗峰遇險,我同意尼采多的看法。當局對新納粹分子的打擊不力。他們經常偷雞摸狗,每每得逞,逃之夭夭。連津巴提特都說,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還不知猴年馬月才叫那幫狗崽子們進牢房呢。新世紀,地球人生活普遍都是芝麻開花――節節高,身在福中不知福,被和平麻痹了,對不安全的因素老是視而不見,見怪不怪。你們在和平公園說的對,維護和平必須早早培養和平意識和平觀念,用和平觀念支配戰爭觀,而不是戰爭觀支配和平觀。我再說透徹些,培養教育人民確立和平觀念,使之處於支配地位豈知須從基因抓起。”


    “薑還是老的辣呀。”阿超讚歎道。“泰山大人,聽阿娜跟我說,特蒙多德總統認為對新納粹分子打打放放,是政治藝術,怎麽講啊?”


    “怎麽講?”鍾震的眼睛裏冒出憤懣,“貪圖一國之利唄。新世紀裏頭,全世界人民都重視維護和平與發展,舍得為此花任何代價。哪個國家或地方出現影響和平與發展的事情,就會得到全世界的各種援助,為的是防患未燃,消滅在萌芽狀態。這就好啦,我這兒出事端了,收到了援助,我就處理了事端。我這兒又出事端了,又得到了援助,又處理了事端。一而再,再而三,循環往複,以至無窮。”


    “老爸,你也不能光是這麽說。”阿娜的樣子很認真,“我覺得這是新世紀國際社會的矛盾運動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像獨磨俄及,全體地球人民的公敵,他沒有國籍,至今還在興風作浪,要算賬的話,豈不是算到穆瑪德琳頭上去了?難道她也貪圖一國之利?”


    鍾震哈哈大笑:“喲喲喲,我的女兒就是厲害,會放原子彈。可是,女婿剛剛說過,薑還是老的辣喲。狂犬軍的賬啊,還就是要算到穆瑪德琳頭上。她是世界總統嘛。消滅狂犬軍,她是第一責任人啦。我敢說,她自己也這樣算的賬。要不然,她怎麽會處心積慮,要放長線鉤大魚,引蛇出洞,冒那麽大風險,讓王彼得來現場實驗,還要一次又一次地對大冰穀發起進攻呢?阿超,你的配方為啥老是報不上戶口,不怪拉波爾,小主席和大主席唱雙簧,要把配方當香餌,釣獨磨俄及這條大魚,甚至想釣外星人啦!還有哇,超級大美女把各國各地首腦們調教的,俯首貼耳,連普士泰夫那樣的硬頭癟子,也不得不服從她,背後都不敢說她壞話。啊――穆瑪德琳,非同凡響,政治藝術超高,遺傳基因肯定非同一般。阿娜,爸知道你和阿超對穆瑪德琳簡直是五體投體,對她五體投體的太多了,我和你媽也是其中兩分子。她,不在老爸剛才批評的範圍。”


    瑪麗娜把他往一旁撥拉一下,說:“一邊站著去,就知道賣弄你的哲學家頭銜,不覺得枯燥,答辨會還沒聽夠啊?不是說讓小娜休息嗎,說些輕鬆愉快的,好不好?”


    鍾震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聽話要聽老婆的話。不過,我還要再說一句,阿超阿娜,你們幾回遇險,把地球人都喊醒了,等於為維護全球和平做了一件大好事,應該給你們慶功啊!”


    說得大家都笑了。他又說:“不過,你們也得吃一塹長一智。新世紀整個宇宙都變小了,地球隻有一個村子那麽大了,一不小心,就跨到村外邊,踩到外星球上去了。所以,幹什麽都得小心翼翼,凡事三思而後行,一點都不能莽撞。”


    瑪麗娜趁機挖苦道:“你說哪兒去了,我們的女兒女婿用不著小心,有配方嘛!”


    兩個小字輩都“吃吃”笑了。鍾震又說:“你們別笑。我搞了一輩子哲學啦,相信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情。基因人技術也不是萬能的。華氏基因人配方可以妙手回春,可你得保證‘法寶’始終握在自己手中。倘若麻痹大意,成了獨磨俄及那幫妖魔鬼怪的‘掌中寶’,那就難堪啦。”


    阿超連連稱是,說:“小時候,老爸讓我看過《西遊記》,說那是最早的科幻小說,對我研究基因人有幫助。看過之後,他問我有何感想。我說,我感覺孫悟空雖有七十二般變化,卻總被妖怪整得死去活來。老爸就誇我敏感。說其實呀,妖魔鬼怪太多了,他們的手段加在一起,就比孫大聖的手段多得多。問我怎麽辦?我說,隻有多學些手段了。老爸又誇我有見識。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嘛。當時,我不大明白。後來長大了,慢慢地懂得了老爸的良苦用心。他就是要我知道,手中有法寶魔鬼跑不了的道理。再後來,我越發明白,妖魔鬼怪不是手段多,而是不擇手段,偷,搶,劫,扒,拐,坑,蒙,騙,冒充……我和阿娜都領教過啦。”


    阿娜調皮地一笑,語意雙關地說:“今天我長見識了,老爸揭示了一條客觀真理――華氏基因人配方也得小心伺候。我老公,也總結了一條經驗:要想魔鬼跑不了,手中必須有法寶。嗯,比所羅彪思考的還深刻幾分。”


    “哎呀,女兒,別折煞老爸了。”鍾震慌慌地說。“所羅彪曠世奇才,我望塵莫及呀。”


    阿超也說:“所羅彪是我們的大救星,他的雄辯威震全球,使萬眾歎服,聲名遐邇,將來一定是人類棟梁!”


    瑪麗娜開心起來,說:“我也耍耍嘴皮子。所羅彪是棟梁之材,我女兒女婿更是。他可是借著我女兒女婿的光芒耀眼奪目的。我女兒說的對,妖魔鬼怪也懂籠絡人,可是,他們搞得是個人主義,占個小山頭,就想稱大王,純粹是一已私利,頂多是一群私利,所以,最終還是鬥不過孫悟空。孫悟空是集體主義呀,革命的英雄主義呀,他不做大王做大聖,得天獨厚,得道多助。”


    鍾震說:“老伴啦,孫悟空不是主義取勝,而是基因取勝嘛。我算了,無孕繁殖,要從孫行者開始。”又引起一陣大笑。


    正說笑著,屋裏電話響了。他們就返回屋裏。電話是穆瑪德琳打來的,同他們四個一一說了話,表示慰問,叮囑老夫婦倆保重身體,小夫妻倆注意健康,抓緊工作,適當時候請他倆到聯合國議事。


    阿超阿娜向她表示衷心感謝,她又叮囑多多關心基因漢。阿超阿娜說保證體貼入微。她就掛了電話。


    基因漢緊接著來了電話,從顯示屏上看到,他在999號小樓的值班室,阿超阿娜相視一笑,放下心來。問候幾句之後,基因漢說月球村這段時間十分平靜,度假宮和科研宮兩邊都風和日麗,一切正常,叫兩人放心。兩人因為心中的石頭落了地,異常愉快,也不再多問,叫他注意身體,不要亂跑,又說他們會很快回月球村,叫他別著急。鍾震和瑪麗娜搶過話筒,跟基因漢聊起來,說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阿超阿娜不知道,基因漢送走了親人們之後,為了保證他的安全,管理部根據旁波寧的指示,特意安排克蘿蒂照顧他。司馬和烏斯佐科夫還有安黛茹斯也時不時地看望他,跟他一起討論各種問題。又告訴他穆瑪德琳對他非常關心,叫他注意向超美女主席學習。基因漢因為做錯了一回事,倍感愧疚,對司馬和穆瑪德琳心生敬意,言聽計從。從大冰穀返回月球村以來,他所以能夠及時而又妥當地處理感情和工作各方麵的事務和問題,按穆瑪德琳的指示和教導辦,是一個主要的因素。


    繼基因漢電話之後,電話、傳真絡繹不絕,網絡忙得不可開交――各國、各地區的首腦和有關組織都向鍾震夫婦和阿超阿娜親切慰問,稱讚答辯會開的非常成功,阿娜不愧為地球人的大英雄,新世紀真正頂天立地的優秀女人,表示竭盡全力支持基因人技術的發展,促進全人類的和平與發展事業。這些聯絡,政治色彩濃厚,阿超阿娜盡管小心應付過去,心中並無多少快慰。還是司馬常新、安黛茹斯和烏斯佐科夫三個人的慰問,使他倆快活愉悅。他們在電話裏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喊大叫,“新世紀的最佳配偶”,“科學泰鬥”,“女英雄”,“反法西斯先鋒”,“頂天立地的人,”“和平的天使!”阿超阿娜心花怒放,也喊叫道:“小心回去了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吧!”


    再有興趣的事情,做得太多太久就膩了。連續不斷而又十分雷同的信息傳遞,光“謝謝”就重複了不知多少次,阿超不耐煩了,阿娜也覺得有些乏了。從月球村回到地球村,他們對配方盡快產生實際效能千萬次地想過,可怎麽也沒有想過這基因人技術竟與全世界各行各業如此交織粘連著,這如何應對,又如何得了?阿超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大話說出去了,可誰能保準這配方就一定不會被那些別有用心者不擇手段地弄走,果若那樣,他將如何麵對世界,如何麵對人類?瞧,答辯會提出那麽多問題,所羅彪說有一百零七個之多,多麽令人心焦……他想不通了,急躁起來,又跑到了屋外。可是,阿娜又把他叫了回去。因為,南希打來了電話。


    阿超轉憂為喜。母親,人的一生隻能得到一個。他是基因人的發明者,但他的道德觀念中還是傳統的東西。如果說,以後,基因人會改變人們對母親的認識,那是別人的事情,不可能改變他這個基因人科學家的了。因為,無論如何,他是自然人,是從母親的肚子裏長成又生產出來的。他的母親,那麽地美麗、善良、奮發、崇高,那麽地令兒子敬愛和思念。然而,接了電話,他卻失魂落魄,一屁股癱在沙發上,任憑母親不停地喊“喂,阿超!”隻目瞪口呆,默不做聲。機敏的阿娜趕緊取過話筒,說阿超太累,瞌睡了,有啥事跟她說。


    “小王彼得瘋啦!”南希很沮喪。


    “什麽?”阿娜吃驚不小,心中一“咯噔”,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不得不鎮定一下,“媽,請慢慢告訴媳婦好嗎?”


    唉――真是天有不測風雲。誰也沒有料到事情會如此糟糕。今天上午九點,王秀磊慌慌張張地給南希打電話說,早晨她送王強到a語補習班回來,見小王彼得同王彼得在大吵大鬧,把家裏的東西砸了個亂七八糟,打得他鼻青臉腫。她上前勸阻,還沒說幾句,小王彼得又對她大打出手,打得她遍體鱗傷。接著,他脫光了衣服,一絲不掛地跑了出去,嘴裏不停地喊著:“我要長大,我要**!”


    王彼得見勢不妙,不顧疼痛,爬起來,衝出門去追他。王秀磊急中生智,給巡警隊報案,請來十幾名巡警,再加上十幾名鄰居,分頭追尋,最後,在垃圾堆裏找到了。十幾個人摁住他,給他穿上衣褲,把他弄回家來。


    可是,小王彼得仍然大吵大鬧,王彼得又驚又急,抖抖瑟瑟的問王秀磊如何是好。王秀磊一時無法,就給南希打電話,照南希說的,給小王彼得打了一針鎮靜劑,等他睡著了,再追問到底怎麽回事,王彼得叫苦不迭,說他也不知道所以然。本來,他想借小王彼得的再造成功揚名天下,誰知前功盡棄,該如何是好。


    聽王彼得所言,王秀磊將信將疑,打電話請教南希。南希畢竟是外行,也拿不定主意,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王彼得離家出走這麽多年了,王秀磊跟她無話不說,她就是王秀磊的母親,打心眼兒裏同情、愛護這個“命比紙薄”的女兒,總是設身處地、推心置腹地為她著想,一點也不保留。從王秀磊的苦苦敘述和汪汪淚眼中,南希清楚地看到,她對王彼得的愛並沒有完全僵死,隻是對他不辭而別,狠心丟下她們母子心存抱怨,疑忌他另有新歡而隱姓埋名,像飛出窩的鳥兒似地,一去不複返了。在她的潛意識裏,不,就在她腦海深處,總企盼著王彼得突然從天而降,或者由地縫中突然冒出來,一下子站在她們母子麵前,摟著她的柳條細腰,抱著她們的神童王強,高高興興回到家,共進午餐,共度良宵。


    幾個月前那個烏雲密布的傍晚,馬克和旁波寧把王彼得護送到a國渡假村門前,看著他走進大門裏,走到華俯樓前,驅車離開了。王彼得領著小王彼得,神不知鬼不覺地敲開樓門,出現在王秀磊的麵前。她就像在夢幻中,在雲裏霧裏,驚喜得連門都不會開了,一個勁地叫著“阿王,彼得!”還是小王強眼尖手快,對好數碼,打開門,叫王彼得進了屋。


    她看看王彼得,又看看小王彼得,脫口而出,問道:“這是你弟弟,雙胞胎?”


    王彼得有心逗她,一本正經的說:“不,是我兒子!”


    她不信,半酸半醋的,催逼他實話相告。


    王彼得看她那副較真的樣子,得意地哈哈大笑,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在月球村請阿超做了基因再造,有了這麽一個大小孩。


    沒等他進一步解釋,她就情不自禁地為他圓場了:哦,這好啊。基因再造的,又不是你的二房孩子。你賭氣跑出去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研究基因人麽。看來,你沒有成功。這不打緊嘛。阿超成功了也一樣啊,科學屬於全人類。阿超成功了就是你我的成功呀!


    聽了她如此通情達理的一番話,王彼得熱淚橫流,抱起她痛哭,說了許多對不起。最後,他鄭重其事的告訴她,他的基因人技術研究也隻有一層窗戶紙了,隻是這層紙太玄妙,他一時間找不到捅破的技巧,就借華氏基因人配方再造出一個小王彼得來,慢慢揣摩,興許啥時候就得到竅門,一躍而成為與華宇美智超平起平坐的當代最偉大的科學泰鬥,而她王秀磊也就成了與滬莫瑪柏莎相提並論的科學皇後。一番話,說得王秀磊心花怒放,忘乎所以,沒有問他這麽多年在哪兒生活,到什麽地方去了,都做了些什麽,為什麽一直不給家裏一點點消息?登月飛船票價那麽高,基因人實驗那麽昂貴,他哪來的錢?隻問他,她能為他做些什麽。她這樣的態度反叫王彼得暗暗奇怪,心想:她是不是已經知情,有心等他自己說出來,還是欲擒故縱,慢慢地套他的話?一下也難以斷定什麽,將就著對付過去拉倒吧。“怎麽,不歡迎老公回來呀?還不表示。”他把久別重逢的那種喜悅表情使勁擠到臉上,笑逐顏開地說。秀磊是誠實的,她的心中還愛著他,他畢竟是一個有誌氣,渴望有所建樹的男人。一別就是八年,她思念他,不知流過多少淚水,也不知有過多少個不眠之夜。現在,他突然從天而降,來之不易,應破鏡重圓了。於是,她伸開雙臂抱住他,他也張開雙手,把也緊緊摟在懷中。接著,他捧起她的臉,溫情地說:“親愛的,你受苦啦,阿得對不起你。”她的眼裏含著淚,不說話,而是用滾燙的有些幹澀的雙唇,封住了他的嘴。兩人熱吻了好久,開始撫摸,情感之水越來越熱烈,心河越來越激蕩,相互解衣脫鞋,他把她就熱放到沙發上,她柔聲說:“看你急的,王強在做作業哩。”指指一旁站著的小王彼得,又說:“你,他,他的眼睛。”他嘿嘿一笑,說:“他,不用怕,大孩子,啥都不知道。”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就在沙發上,他便抱起她,大步跨進了她的房間。


    兩個都是久曠之人,一個獨守空房3000個日夜,一個陷身魔窟七八個春秋,性渴望幾乎達到了物極必反的程度,誰也不羞澀,誰也不拖延,當然,也不像情人偷吃禁果那樣半真半假的激烈和急迫,你幫我,我幫你,一件件地解開衣服,扒開來,脫下去,扔到床邊,他側著身子,她摟緊他的脖子,親吻,撫摸,摩擦……她激動起來,用**緊緊頂住他的胸脯,他迅捷地挪開,用雙手來搓,沒搓幾下,停了,問:“這些年你這小麵包沒落過水嗎?”這話分明是懷疑她沒有為他守身,而有了外遇,她的心不由一陣疼痛,沒有吱聲,隻在心裏罵他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答,他也不能再問,繼續動作,她曲意迎合,漸入佳境,他躍起身來,狠狠地覆蓋在她那略有鬆懈的**之上。


    接下來的一幕卻大煞風景。他瘋狂地大動了半天,仍然是隔靴搔癢,那根本以為養精蓄銳很久,應該鋒利無比的劍,恰巧相反,因為閑散太久,缺乏操練,像軟棉條一樣,隻能在她那精華四溢的春水池邊遊離,鑽不進池中,仰泳、蛙泳、蝶泳、潛泳等等花樣僅僅是腦海中的意念而已,不得不停頓下來,痛苦地抱住了頭,匍伏在床上。


    一股厭惡感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但很快被她拂去了,起身抱住他的頭,安慰道:“別緊張,別灰心,再來,準行。”


    並不是被她感動,而是不甘心失敗,他猛地抬起頭,莫明其妙地笑笑,一把將她推倒,又覆蓋住了,大動起來。


    然而,一切毫無起色,那根棉條非但沒有膨脹,反而更加細軟了。他萬分痛苦地嗥叫一聲,歪倒在一旁。


    她沒有馬上勸慰他,而是著意地看著他的臉,他的軀體,隱隱覺得有些眼生,腦子裏閃出一個問號,他這是怎麽了?她沒有繼續尋思答案,現在不是時候。多年沒見,她多想如膠似漆呀。不管他怎麽了,縱然他是獨磨俄及的幫凶,畢竟還是我的丈夫,跟他**無可厚非。


    她伏到他的身上,開始撫摸,摸啊,捏呀,時間一秒秒消逝,王強已經熄了燈,十二點了,他的那根棉條已成小小蚯蚓。她失望地推開他,跳下床來,穿上睡衣,快步來到客廳,見小王彼得睡著了,滿嘴都是口水,連忙跑到衛生間拿來一條毛巾,為他擦拭幹淨,背到書房,先讓他坐在椅子上,然後,從陽台上取回一張行軍床,鋪墊好了,將他放到床上,蓋好單子,一旁凝視一會,走出來,帶上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和衣躺在王彼得身邊。


    兩人背靠背。兩人都在發抖。兩人都默不作聲,各想各的心思。


    王彼得兩眼淚水直流,心裏苦啊。他根本沒有想到,大冰穀的風雪不僅葬送了他的光輝前程,而且還侵蝕了他做男人的根基和自尊。此時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明白,他再也不是純潔的地球公民,而是狂犬軍的技術人員,獨磨俄及的老鵝。他怎麽也弄不明白,獨磨俄及究竟采取了何種手段,把他的各種證件統統搞到了手。直到上月球村,他才如夢初醒,為這個瘋子如此深謀遠慮而驚慌。他還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他能暢行無阻地到達月球村,又順順當當地做過現場實驗,再大搖大擺地回到地球村,又毫發無損地王秀磊身邊。


    恐怖而疑懼的往事經久難忘,像一群蚊子一樣,總在他的眼前飛舞,嘶鳴――


    那天傍晚,獨磨俄及鬼鬼祟祟的把王彼得叫到了地王窟,麵授機宜……


    從地王窟走出來,王彼得來不及多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宿舍,穿上隱身衣,帶齊證件,心懷忐忑的爬上穀頂,拍拍胸口,穩定一下怦怦跳動的心,小心翼翼又膽戰心驚的向維和部隊導彈營這邊走過來。他感覺那個哨樓上的士兵看見了他,可什麽也沒發生。他便大著膽子往前走,最後,到了一家冰川研究所門前,化了裝,搭乘這所裏的直升機,飛到亞曆山大島,轉乘航班飛到ms國,從ms國首都乘微型火箭回到麻星汀,當晚就到貝傑飛船港,搭乘登月飛船,飛到了月球村。走進999號小樓之後,他在心中嘲笑:司馬常新、穆瑪德琳,你們都是大草包!他以為,聯合國和管理部對於他這次冒險,絲毫不知情,不然,他怎麽可以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月球村斑駁陸離,煞是壯觀,可是,王彼得的心中一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成天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麵孔,尤其是獨磨俄及那張老樹皮似的臉,像陰魂一樣纏著他,怎麽也趕不走,使他煩躁不安。想到那魔頭臨行前給他的狗屁指示,心下作嘔,卻又膽戰心驚:照我的命令辦,保你馬到成功!不成功,剁了你喂狗。小命捏在這魔頭手中,腦袋掛在他的褲腰帶上,多可怕呀!


    在999號小樓裏,看著阿超阿娜他們專心致誌地搞實驗,常常發出爽朗的笑聲,他也想跟著開心,跟著熱鬧。然而,終究還是恐懼壓倒了一切,他隻能成天心事重重,哭喪著臉。他巴望著現場實驗趕快成功,趕快離開一如仙境的月球村。這仙境對他來說,太虛幻,說不定啥時候就會變成他的囹圄之所。


    在飛船的五天生活中,他做賊心虛,總覺得人們看他的目光有些異味樣,甚至於不懷好意,但什和以也沒有發生。在貝傑飛船港,雖然遇到一連串的麻纏,到底還是化險為夷,絕處逢生,隱隱約約感到,也像獨磨俄及,冥宴席之中,有神仙保護。他一次次自鳴得意,覺得自己動氣還不錯。


    當飛船停泊麻星汀貝傑飛船港時,他很是高興了一會,暗暗慶幸自己終於掌握了基因再造技術,盡管不光彩,是鼠竊狗偷的把戲,畢竟到了他的手中。藝高人膽大。


    終於,他如願以償,回到了麻星汀。


    他躺在秀磊的身邊,獨自苦思冥想。最後,似乎明白了,世界上哪有什麽神仙?隻不過因為,獨磨俄及還要利用他,才不派人來殺他。他們要的不是他的小命,而是他從阿超那裏悄悄竊取的配方,等待著他為他們再造基因人。這樣好啊,相互利用就是了。大魔頭要建基因人軍隊,可以呀!我王彼得要利用這個機會掙大錢,實現當上世界級大富翁的夙願。大魔頭不會放過我的,先不管那麽多,能躲多久算多久吧。


    這些烏七八糟的想法,見不得人,當然不能讓王秀磊有絲毫察覺。


    秀磊終於忍不住了,坐起來,推推他,說:“起來,起來呀!”


    他慢騰騰地坐了起來,搡著眼睛,打著哈久,假裝很困倦。她不管這些,用嚴肅的口氣問道:“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在哪兒呆著的?”


    “哪兒都呆過,浪跡江湖,流浪漢嘛!”他信口雌黃。


    “你別騙我。我問你,浪跡江湖,能浪出10億嗎?”


    他扭過頭來,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誰說不能?賣藝呀。你知道的,全世界兩百多個國家和地區,哪個不在研究基因人?都在研究,都需要技術,都想突破,這就好辦啦。我的技術跟阿超差不了多少,當然能賺到他們的錢。”


    “是這樣嗎?怎麽從來沒聽過你幫人家研究的消息呢?”


    “這你就不懂啦。”他眉飛色舞地說。“技術保密嘛,技術封鎖啊。噯,阿超究成了基因人,可在以前,誰聽過他透露過絲毫情況。跟你說吧,基因漢出一年了,司馬常新他們還不知道呢。”


    “哦,這我也從媒體上看到了。可是你……”


    他打斷她的話,生氣地說:“老婆,你是不是看我疲軟,嫌棄我,趁機對我發難啦?要這樣的話,我現在就走,省得你疑神疑鬼的。”


    她到底厚道,就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不是啊,剛才高興的時候,我怎麽覺得你身上有股怪味,還有,你的皮膚好像不一樣啦,像是經常在冰河上撈魚的漁翁一樣。”


    他心裏不由一驚:這娘們還真眼毒,得趕緊糊弄住她。“咱老婆就是對我好,觀察的細致,這就叫體貼入微啊。沒錯,是有怪味,不過,不像打魚撈蝦的,而是像華宇美智超的。”他摟住她,接著說:“你不知道啊,現場實驗的時候,阿超身上那股怪味,薰得我啊,想吐不敢吐,難受壞啦。”


    “真是這樣嗎?”她將信將疑。


    “真的,我騙誰也不能騙自己的老婆嘛。”他把她扳過來,伏到她的身上,一本正經地說:“跟阿超相處那麽多天,我發現一個秘密。為啥他成功了,就是他身上的怪味比我濃啊。”


    “就這麽簡單嗎?不大可能吧。”


    “不簡單啦。”他故弄玄虛地說。“這怪味是一天天積累起來的,積累的越多對基因人的感悟就越深。我不如阿超深啦,所以他成功了。”


    她還是將信將疑,但是,相夫教子的傳統觀念左右了她的思維,不再問了,說:“但願你的怪味很快趕上阿超。睡吧,快天亮了。”


    王彼得的心被一劈兩半,一半為自己的疲軟而懊惱,一半為糊弄住了妻子而高興。秀磊太疲勞了,打起了小呼嚕。他碰碰她的背,沒有反應,便伸直身體,閉起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今晚上逮個囫圇覺再說。


    有了今天晚上的對話,王彼得決意對王秀磊處處設防。次日早晨,秀磊像往常一樣早起,做好早飯,先叫王強吃了,送他去上學。回來,又照顧王彼得和小王彼得起床,吃早餐。小王彼得因為在月球村有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可以自理起居,她也沒像阿娜那樣,為他揩屎倒尿。


    當她打招呼要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王彼得板著臉對她說:“以後,不許插手我的技術研究,不要打問現場實驗的來龍去脈,全心全意照顧好我和小王彼得的生活起居。”


    王秀磊心大,也不想那麽複雜,隻想著破鏡重圓,應該重新開始。浪子回頭金不換,記住這一句足夠了,其它的都不重要。她認真地點點頭,說:“聽你的就是了。我知道的,外行幫忙,越幫越忙。我保證管好家務,你可要保證出成果。”還能出什麽成果,她不想知道,對這門全世界都刮目相看的技術她可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啊。


    王秀磊怎麽變得這麽乖了?王彼得難免生疑,卻也暗自高興,他可以借她的傻勁而一意孤行。他把書房改成技術室,和小王彼得兩個成天泡在裏頭,斷絕一切外界聯係,不讓王秀磊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帶任何人來打擾他。當然,他好久沒有女人了,秀磊也是空曠已久,兩人既已複合,總不能老是同床異夢,總要像真正的夫妻。秀磊以阿超阿娜為榜樣,天天教他唱《愛河》,夜夜同他擁抱,顛倒鳳鸞,通宵達旦。她仍然把他視為丈夫,每當他敗下陣來時,她就捺著他的鼻子說:“你答應過的,要說話算數,一定要把多少年失去的全部找齊呀!找不齊,我就殺了你。我滿足不了你,你就殺了我。”


    每當她這樣說過,他就亢奮,像個勇猛的騎士,翻身上馬,揮鞭奮蹄,勇猛衝鋒,漸漸地,他不膽怯了,氣壯了,血熱了,記不清是哪一夜了,他再次翻身上馬,閉起雙眼,呀呀呀,一陣狂叫之後,終於如願以嚐。事畢,兩人抱在一起,慶祝勝利,美美地哭了一場。


    雖然夫妻性生活歸於和諧,其他方麵卻依然如故。秀磊一肚子熱心腸,王彼得的臉上卻總是陰雲密布,說話總免不了不冷不熱。夫妻生活也是一本書,**僅是其中一個頁麵,如果這個頁麵很熱乎其它頁麵卻涼絲絲的,一定不會長久和諧。果不然,一個月以後,王秀磊一半是憋不住了,一半是疑慮和猜忌,把王彼得的情況一古腦兒說給了南希。南希覺得奇怪,卻說不出怪在何處,叫她按兵不動,靜觀待變。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兩個多月過去了。小王彼得學會了說話、寫字,學會了觀察許多東西。然而,王彼得仍然愁眉不展。一天深夜,他把王秀磊叫到技術室裏,指著酣睡的小王彼得,對她說:“你看,他多像我,多可愛,又多雄壯。”


    “這好啊!”她小聲地說。


    “好啥喲,銀樣蠟槍頭,好看不好用哩!”他的語氣涼冰冰的。她頗納悶,便問:“什麽意思?”


    他一拍大腿:“跟你實說了吧,兩個月了,他的生殖器還是一個小疙瘩!”


    她愣了,無意識地比劃了一下手,不知如何對答是好。沉默了一會,王彼得臉上堆出笑容,抓住她的手:“親愛的,隻有一個辦法了,請你幫忙。”


    她疑惑不解:“我?能做什麽呢?”


    “撥弄他的生殖器,每天撥弄兩次。”他的口氣生硬。


    她想了想,點了頭:“就當他是我們的兒子吧。”


    他不耐煩了:“什麽當不當的?就是嘛。你沒看報道,基因漢的生殖器,是阿娜撥弄大的。這可能是基因人的一個暗盒,非得有異性,而且必須是最親密的異性,才能打開,放出光來,明白嗎?”


    “管它懂不懂,為了你,我做就是了。”她痛快地說。“才回來幾天,你的老毛病就犯了!正經跟你提醒一下,別再用教訓的口氣跟我說話。”


    王秀磊說到做到,真心誠意地履行自己的諾言。可不知為何,一個多月又過去了,小王彼得的生殖器還是那個小疙瘩樣兒。小王彼得煩了,王彼得也煩了,王秀磊也不那麽樂意了。三個人相互埋怨,以致於常常爭吵,吵得不可開交,連王強的學習也多受幹擾。最後,還是王彼得先冷靜下來,說都別急,由他再想辦法好了。然而,一連幾天過去,他依然一籌莫展。


    王秀磊提醒他,要不要請教一下阿超。他竟大發雷霆,說他就是死,也不求華宇美智超了,現場實驗他受夠了他們的氣。當天半夜裏,王彼得披上風衣,戴了假麵具,扣上寬邊風帽,跑到外麵,躲在一棵棕櫚樹下,好一會兒才回來,麵色如灰,難看極了。王秀磊跟蹤他,把他的行動看個一清二楚,但沒有聽見他的話語。當她躡手躡腳地返回屋裏,聽得他的屋裏已安靜下來,一不做二不休,回到自己屋裏,給南希掛了電話。南希不敢多說,隻叫她穩住,別輕舉妄動。


    王秀磊依計而行,早上醒來,替王強收拾好,就送他去a語培訓班。她萬萬沒有想到,隻過了一個小時,再回家來,小王彼得就成了瘋子。最令她氣憤的是,她要為小王彼得請醫生,王彼得死活不依,威脅說:“他又不是你親生兒子,瘋了就瘋了。你敢去請醫生,我就砸死他,掐死你!”


    “前前後後就這些。”南希把王秀磊告訴她的和盤托出,急促不安地問:“阿娜,你說,這到底是怎麽搞的呀?”


    “媽,你莫急。”阿娜緩慢而有力地說。“事情可能不那麽簡單。你注意同秀磊保持聯係。讓我好好想想,再跟你說。”


    阿娜想把這突然的變故當即告訴阿超,可怎麽說呢,說了以後又怎麽樣呢?她正猶豫著,電話又響了。她抓起話筒,南希的聲音簡直是在哭喊:“阿娜呀,秀磊家怎麽沒人了?”


    阿娜異常鎮定:“是沒人接電話吧。不要慌,你馬上去她家看看,可別發生意外。”


    放下電話,阿娜不再猶豫,就把這一切都講了出來。可是,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理不出頭緒來。還是阿娜想出了辦法,說:“這麽辦,等南希再來了電話,再作決策。”


    十一點,南希又來了電話。這回她哭了。說王秀磊家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阿娜急了:“媽,你先別回家,趕緊去培訓班把小王強接到你哪兒,快!”說完,她按了一下電話鍵,果斷地撥通了穆瑪德琳的手機。出乎意料,穆瑪德琳一點也不吃驚,甚至有些滿不在乎,吩咐阿娜別管那麽多了,就等著她的邀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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