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之談啊。”老王又大笑,說。


    我說當然是經驗之談,我這經驗之談有獨到之處,供健在的,依然在快活地遊來遊去的那些不是魚的魚們參考。


    老王這家夥這時才開始露一點原形。他說你老弟這麽說其實也不算什麽獨到,早先有一個大人物就曾說過,人民是水,而我們是魚,你使用的比喻不過就是抄襲這位大人物。我說不管抄襲與否反正就那麽回事,要我說這位大人物還真應當多告訴我們一句話,就是這個世界不光有魚和水,在魚和水之間還有魚鉤和魚餌在晃來晃去。我們這些魚們如果不多長點魚腦子,不把魚眼睛睜圓一點,那就不是遊在水裏,該是煮到湯裏去了。


    我們都管霍建明叫“霍師傅”,或稱“老師傅”,簡稱為“老師”,我們從不叫他“霍老板”。時下習俗,老板當然要比師傅時髦,不管是開公司的,拍電影的,搞按摩的,引車賣漿者流還是出沒於地下Se情場所的各種形跡可疑的人物無不喜歡自稱老板,也喜歡別人如此稱呼。我們這類下層官員不免沾染時俗,在私下裏也把老板帽子往上司或同僚頭上戴,但是對霍建明例外,我們不叫他老板,隻稱老師。霍老師當然不是某山區小學的民辦教師,他這個“師”在讀法上有講究,要讀成“篩”,“老篩”,猛一聽跟渾身是洞在各建築工地篩沙子的那種竹製工具有些牽連。在我們本地土話裏,“篩”有匠人、師傅之意,因而這麵篩子讓霍建明頂在頭上倒也恰如其分。


    霍建明在我們中確實有些獨到之處,這家夥屬師傅級人物,就是說他早已出徒了。霍老篩其實不上四十歲,跟我們比起來年紀不算最大,資格卻相當老,他在本縣兩個鄉當過副鄉長,在他現在那塊地盤當鎮長也已經四年有餘,他那個鎮的書記因患癌症不能正常工作,他是事實上的最高首腦,份量尤重。應當說霍建明的資格在我們當中也不能算是最老,但是他總是最有聲音,這就是當“老篩”的派頭,讓你不服不行。


    霍建明問:“誰贏了?”


    四個人全都滿臉脹紅,都說沒贏。霍建明點點頭說:“行,沒贏就接著打。”而後他掉頭走開。草寮裏邊的人誰還敢呆著,立刻作鳥獸散。負責那段工地的小夥子屁顛屁顛跟在霍建明後邊走回工地,霍建明挺滿意,說:“上車。”


    而後他帶著那小夥子繼續視察,像帶著個秘書一般。路上,霍建明問小夥子躲在草寮喝過幾回茶了,小夥子說就一回。霍建明點了點頭,又問小夥子是不是跟那三個女孩中的哪一個談戀愛了,小夥子說沒有,他們就是在一起玩玩。霍建明又問小夥子家裏是不是都好,小夥子說他父母身體都不錯他叔叔一家也都挺好,霍建明便不再說話了。他們坐著那輛吉普車在坑坑窪窪的路麵上一直開到路頭,霍建明跟小夥子下了車,趁司機掉車時在路旁解手,那時天已將暗,施工隊都回去了,工地上沒人,兩人並排站在路邊,拉下褲襠的拉鏈暢快排泄,不必擔心有礙觀瞻。在解手時霍建明又問了一句:“真是第一次嗎?”


    小夥子咬緊牙關,說:“第一次。”


    霍建明讓小夥子慢慢解手,自己拉開車門上車,吩咐立刻開車。小夥子目瞪口呆站在路上,下身那玩藝兒還拖在褲襠外滴滴噠噠,就這樣被丟在夜幕四合的工地上。


    這小夥子有些背景,其父親退休前是縣裏的衛生局長,其叔叔更了得,眼下在縣裏當副縣長。因為這些背景他一直有些吊兒郎當,沒想就這麽樣讓霍建明收拾了。那天晚上小夥子又餓又累摸黑從路頭往回走,直到半夜才回到鎮上。第二天一早通訊員把他叫醒,說鎮長要他立刻就去。小夥子滿臉晦氣進了鎮長辦公室,霍建明還問那句話:“是第一次嗎?”


    小夥子說不,他說他跟那些女孩時常藏在工地旁邊打撲克,不計其數。


    霍建明說:“行了,去gan你的活。”


    後來霍建明頗自鳴得意,他說人有時是需要修理的,就像他那部破吉普車一年半載要不小修要不大修,不修就出毛病。他的破吉普得修理,奔馳寶馬什麽名牌車也免不了,總有被弄一弄的時候。霍建明說眼下天下太平,山裏沒有土匪,林子裏的老虎早都被獵人熬成虎骨膠了,一個年輕人走幾小時夜路丟不了小命,就讓他去領教一回好了。該年輕人當然是輛寶馬車,他們家有些大家夥,可該修理還得修理,其他的事就顧不著了,以後總歸有辦法對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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