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冬兒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她爹的書房,看到那池子裏的水,有那麽一瞬,也是想過自己活著沒什麽意義了。


    畢竟疼愛她的爹居然不顧她的死活,甚至對她的疼愛裏也滿是算計,而這愛也隨時可以被庶女取代。


    丈夫……她從嫁過去開始,就知道想要夫妻恩愛是做不到的。


    她新婚第二夜就跟一群小妾廝混。


    如今,她連表麵渲染出來的恩愛夫妻也被他親手打碎,更何況,他可以不愛自己,但是夫妻一年了,他竟然對自己和孩子的生死毫不顧忌,如同路上的兩隻螞蟻一般的輕易決定了生死。


    然而,荊冬兒走進水裏後,池水打濕了她的鞋襪,冰涼的感覺也讓她清醒了許多。


    她終究沒有勇氣再往前邁一步。


    她不能前進,可是後退……


    任姝丹的話還在耳邊。


    後路,退伍可退。


    翌日清晨,任姝丹難得的睡了這次回來後的第一個懶覺。


    不為別的,最擔心的事兒已經塵埃落定了。


    隻要孟添醒不生氣,其他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孟添醒倒是起得很早,倒也不是他認床,因為傅家都是莊戶人出身,這麽多年了,老一輩也沒改了早起的習慣。


    以至於各房的孩子們也很少睡懶覺。


    家裏唯二的兩個人,小姑姑和皎皎,這是誰都舍不得吵醒和叫起的存在。


    用老爺子的話說,閨女家在家裏才是最幸福的,出嫁了給人當媳婦,那有這麽自在,讓她們睡去吧。


    任老爺看到孟添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孟公子,您怎麽起的這麽早?丹丹她……這丫頭,怎麽睡到了這個時候?”


    孟添醒想到了過世許久的老爺子的話,“姑娘家出嫁了就沒機會睡懶覺了,讓她睡去吧。”


    說完後,兩個人都愣住了。


    “您……您說的對,我這閨女啊,從小寶貝到大,這次的事兒,她瘦了好些。”


    孟添醒也發現了,比起上次見她,她的確清瘦了不少,可見這件事她還是很操心的。


    “您難得來一趟,過會兒我讓丹丹陪您轉轉?”


    任老爺看到孟添醒看過來,趕緊解釋,“沒有別的意思,您已經給足了我們麵子了,不是為了給大家夥看的。”


    “不必緊張。”


    孟添醒暗想,不知道是不是關於自己的傳聞太嚇人了,以至於任家上下對自己小心翼翼的。


    任姝丹一睜眼,看到燦爛的陽光,自己也蒙住了。


    的確是睡的太晚了。


    她趕緊梳妝打扮了出去,一問才知道,大家已經吃過飯了。


    “孟公子也吃過了?”


    任夫人點點頭,“是啊,丹丹,我瞧著孟公子也不像你爹說的那麽嚇人,模樣俊秀就不說了,那性子很好啊,一看就是大家出身。”


    任姝丹笑了笑,“娘,您沒聽說過會咬人的狗不叫嗎?”


    “娘,您怎麽了?”


    任夫人趕緊給她使眼色,“這孩子,胡說什麽呢?什麽狗不狗的,哪來的狗?”


    “我是打比方,就是……”


    “咳咳!”任老爺清了清嗓子。


    任姝丹這才回頭,結果看到了她爹對著她擠眉弄眼,而他旁邊站著的正是孟添醒。


    任姝丹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來,“我剛剛說早上有野狗叫來著。”


    孟添醒笑了笑,“我們傅家孩子自幼習武,這聽力嘛,也比常人好那麽一點點。”


    完蛋了,任姝丹知道,他全聽見了。


    不過好在,孟添醒似乎沒有計較的意思。


    任姝丹想,如果不是知道了他之前的那些事兒,一定會覺得這個男人脾氣很好呢。


    還有點好欺負。


    “老爺,老爺,荊老板來了。”


    “他來做什麽?”任老爺狐疑地道。


    “還用說嗎?賠禮道歉的唄!”任姝丹從未覺得荊家人如此討喜過,“他們昨天可是冤枉我來著,就周淮源那樣的男人,我連正眼都不稀得看他一眼,也就荊家當成是寶貝。”


    關於昨天的事兒,任老板自然是知道的,要不是孟添醒幫著出氣了,他肯定是要鬧上門去的。


    他們太過分了,敢欺負自家閨女,管他什麽知府不知府的,天王老子也不行。


    “讓他們等一會兒,沒看見我正陪著孟公子說話呢嗎?”


    任姝丹勾了勾唇,她爹這還端上了。


    不過也好,荊老板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的確該讓他著急著急。


    荊老板帶著女兒和女婿親自上門請罪,可任家的管家卻說要讓他們等一會兒。


    周淮源自然不高興,但是礙於孟添醒在,他也不敢囉嗦。


    “淮源,你爹他那裏你可通知了?”


    “這件事還不至於讓我爹知道。”周淮源不以為然地道:“嶽父大人這不是來道歉了嗎?”


    荊老板怕自己沒有這麽大的麵子,他恨恨地看了眼荊冬兒,“都是你幹的好事,整日的不思量著孝順公婆,伺候夫君,就幹這些沒用的事兒,你自小就比不過任家這個,這麽多年了,你還看不清楚自己嗎?”


    荊冬兒默不作聲,對於昔日敬愛的父親,她心裏也是一片涼薄。


    “昨天任姝丹不是已經不計較了嗎?您還非要帶著我們來?”


    “她不計較了,可是她爹會高興嗎?”荊老板不敢罵女婿,隻能責備女兒。


    時候差不多了,外麵才有了動靜。


    幾人忙起身,不過看到的卻隻有孟添醒和任老爺。


    任姝丹這個正主沒來。


    荊老板和周淮源倒是不介意,但是荊冬兒的心卻是一涼。


    她想著昨天任姝丹給過自己機會,今天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的,隻要她好好求求她。


    可是她壓根就沒出現?


    她為什麽不來呢?


    “任伯伯,任姐姐怎麽沒來?”


    “她呀,昨天從你們那回來,不知道怎麽了,就不太舒服,不宜見客。”任老爺冷聲說道。


    “都怪我,任老哥,這幾個孩子鬧著玩,就沒掌握好分寸,定是大侄女受了委屈,雖然大侄女明白事理不跟他們計較了,可我心裏過不去啊,這不把冬兒給您帶過來了,您別管我的麵子,要打要罵,都隨便,隻要您和丹丹丫頭能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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