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琛和鳳璿坐了車,回了北王府,在二門處下車。卻看見那邊停著一輛大車並三四兩常用的裝東西的車,一群丫頭婆子圍在那裏,唧唧喳喳的說著什麽。水琛便笑問:“何事這麽熱鬧?”


    “小王爺,咱們二爺回來了。剛進家門……”


    “二哥哥回來了?”鳳璿驚喜的說著,便衝向了人群。


    眾人忙讓開,鳳璿便衝到林琨麵前,(水琨過繼後正式更名為林琨,在林家,眾人都稱他一聲‘大爺’,但在北王府,眾人依然稱他‘二爺’。)看著身披絳絳紅色羽緞鬥篷的二哥哥,驚喜的說不出話來。


    “咦?這是誰家的小姑娘?怎麽出落得這麽好看?”林琨驚喜的看著心愛的妹妹,故意打趣道。


    “你不要說你不認識我哦!否則我和你絕交!”鳳璿立住腳步,背著手撅嘴嘴巴看著斜上方的樹梢。


    “嗯……這不是北王府的小郡主嗎?小的就是忘了自己是誰,也不敢忘了小郡主啊!”林琨嗬嗬笑著,打趣道。


    “你越發的學壞了!”鳳璿上前去打林琨,卻被哥哥順勢攔腰抱起來,在空中悠了個圈兒,直到鳳璿嚇得哇哇大叫時,方把她放在地上,俯首親親她的額頭,寵溺的笑道:“小丫頭怎麽這麽瘦了?誰欺負你了?”


    “好了,你們兩個隻顧著在這裏說話,也不管母妃在家裏如何擔心。還不跟我一起去見父王母妃?”水琛亦踱步過來,看著弟弟妹妹隻顧自己說笑,提醒二人。


    “嗯,走吧,我剛下車,還沒去給父王母妃請安。”林琨拉著妹妹的手,又回過頭來對著水琛淺淺一躬:“大哥。”


    “走吧,這裏交給管家們就行了。”水琛看看那幾車東西,皺了皺眉頭,老二這家夥,每次回來都會帶這麽多東西,家裏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多少都有禮物,真真會做人的很,怪不得那些丫頭婆子平日裏也都念著他的好。


    兄妹三人有說有笑的進靜雅堂,恰好水溶也在,黛玉正在給瑫兒喂奶,床前的


    帳子放下了一半,門口紫鵑守著,因見水琛三人一起進屋,便笑道:“大爺二爺和小郡主一起回來了。”


    水溶便笑道:“叫他們都進來吧,老二這小子,一下子去了這麽久,若不是我叫人寫書信催他,恐怕過年都不知道回來了。”


    水琛三人已經進了房門,三人齊刷刷給水溶黛玉請安見禮,林琨又另行大禮,給父母請安。


    黛玉早就想二兒子了,半年多沒見,琨兒又長高了些,許是水土不同,此時他和水琛站在一起,雖然容貌還是一模一樣,但氣質卻已經迥然不同。水琛沉穩內斂,若是在外人跟前,他的身上散發著跟水溶極為相似的一種冷漠的氣質,雖然在家裏隻有自己人的時候也會說幽默的話,但整體上還是有幾分王爺風範的。琨兒則不同,原本就是個外邊隨性,內心慎密讓人捉摸不透的家夥,如今自己在外邊曆練了半年,言行舉止越發的帶著一股恬淡之氣,然眼神之中卻總透過幾分難以捕捉的精明。


    然林琨在站起來細看坐在床上的母親時,心中亦吃了一驚,暗道:母妃也太疼愛小三兒了吧,如何親自給他喂奶呢?真是不可思議啊。別說王府這樣的人家,就是無官的鄉紳富豪家,如今也都是顧奶媽子啊。


    水溶看兒子瞧著黛玉發愣,便笑道:“你看什麽?這是你三弟,自打生下來,還沒離開你母妃半步呢,倒把我這老子給踹一邊去了,真真不孝子。”


    水琛和林琨差點沒笑出聲來,但介於對父王的尊重和維護他的尊嚴,還是忍住了笑,正色勸道:“弟弟還小,大了一定會孝順父王的,隻怕把我們兩個都比下去呢,到時父王疼他,隻別忘了我們二人,就是我們的造化了。”


    “瞧你們說的,我看我們的弟弟就很好,他這麽小就跟母妃親,分得出母妃和別人,將來長大了,一定是最聰明的。這也要感謝我,我天天給母妃釣鯽魚,煮魚湯喝。哪像你們兩個哥哥,當時就不知道照顧一下我這個妹妹。”鳳璿說著,便擠到了床上,靠在黛玉身邊,看正在吃奶的弟弟,且伸出手去,輕輕地摸摸他柔軟的烏黑的胎發,又誇獎道:“你們見過剛出生的小孩有這麽好的頭發的嗎?我可是聽母妃說,我當時生下來的時候,頭發都是黃的呢,嚴重的營養不良。”說完,鳳璿又使勁的瞪了一眼站在床前的兩個哥哥,仿佛自己營養不良完全是哥哥的責任。


    林琨無奈的看了一眼哥哥,輕聲歎了口氣,搖頭道:“我才半年沒在家,想不到在家裏的地位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大哥,看來以後咱們倆的排名,又要往後退一位了。”


    水琛笑道:“你算是走運的了,現在才知道,我已經忍了好多天了。”


    “罷了,琨兒剛回來,你們就鬥嘴。還是叫人準備接風宴正經。好好跟你母妃講講那邊的事情,你舅舅來信說,你越發的老練了,竟然還收回了你母親的老宅子和你外祖父墳前舊日的封地?”水溶笑道。


    “那是琨兒應該做的,若是這些事做不好,將來也難以服眾。”水琨笑笑,輕描淡寫的把這件事情一帶而過。


    “好了,這小東西也睡著了。叫人擺飯吧,今兒咱們一家子一起吃頓團圓飯。明兒叫人把瑤兒接回來吧,天越發的冷了,那寺院裏雖然清靜,但到底不如家裏周全。”黛玉把已經睡熟的小兒子放到床上,然後襝起衣襟,撩開帳子,輕輕地下床。


    晚飯時,林琨又順便回了南邊的其他事情,生意上的,還有各房家人的事情。黛玉和水溶一邊聽著,不時的對視一眼,感慨道:“你是越發的曆練了。如此,母妃以後也大可放心了。林家的事情原本並不複雜,家裏也就是這幾房德高望重的老家人,你且把他們都安置好了,將來你也輕鬆自在,你在祖父地下有知,也是欣慰的。”


    “關於這個,兒子早有想法,還等母妃空閑時,詳細說來,請母妃定奪。”林琨忙應道。


    “罷了,剛回來,這些事情且放放,你母妃月子裏,也不宜太過操心了。”水溶擺擺手,又問:“太子在南邊,你們可曾見過?”


    “嗯,見過了。兒子臨來時,曾特地去給太子殿下請安。”林琨明確的回答了水溶的話,但卻不多說一句。


    鳳璿正在喝湯,忽然聽見這話,便不小心嗆了一口,放下湯匙,拿了帕子掩著嘴角,輕聲的咳嗽。


    “嗯,這是你知理之處。如此很好。”水溶抬頭地看了一眼女兒又囑咐道:“好好用飯,別三心二意的瞎想。”


    “是,女兒知道了。”鳳璿便吃了剩下的半碗湯,便放下碗筷,轉頭要漱口茶。


    “怎麽吃這麽少?”黛玉看著女兒碗中的剩飯,輕聲問道。


    “今兒在姑姑府上玩,多吃了寫糕點,這會兒不餓。父王母妃和哥哥慢用,女兒進去看弟弟。”鳳璿回頭看看內室,心想三弟你倒是救救姐姐的場兒啊。


    “他睡了,有什麽好看的?你再喝點湯吧,今兒這湯不錯。”水溶看著女兒日漸消瘦的小臉,越發的心疼。


    鳳璿正找不到理由推脫時,屋子裏傳來嬰兒的啼哭,響亮的聲音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鳳璿忙起身:“我去看看,弟弟喜歡跟我玩的。”說完便轉身跑進了臥室。


    許是鳳璿的鯽魚湯真的管用,這小家夥聽到鳳璿輕聲的哄誘後,便止了哭聲。奶媽子上前來檢查尿布,發現果然是尿了,於是忙換了幹淨的墊好,鳳璿亦不離開,隻歪在床上,和小水瑫說話。


    “瑫兒,聽姐姐的話不?”


    小嬰兒眨眨眼睛,認真的看,但估計是看不到的,不過是憑著聲音來判斷身邊的人而已。


    “瑫兒,以後咱們倆一條戰線,咱們不跟兩個哥哥玩,好不好?”


    小嬰兒繼續認真的看,墨色的瞳仁裏是清澈的目光,無愛無恨,純淨無比。


    “瑫兒,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呢,比兩個哥哥還壞,向來說話不算話,姐姐最討厭他了。”


    小嬰兒像是聽懂了,突然間嘴角往上一咧,便是一個可愛的笑臉。


    “哈,瑫兒,姐姐就知道你能聽懂姐姐的話……”鳳璿也開心的笑,兩姐弟一個躺著一個趴著,聊天聊得十分開心。


    晚飯後,水琛林琨和鳳璿各自回房,兩兄弟先送妹妹,到了鳳璿小院的門口,水琛立住腳步,說道:“天色不早了,妹妹早些睡吧。”


    “嗯,兩位哥哥慢走。”


    “大哥先請,我跟妹妹說兩句話。”林琨回頭,對水琛說道。


    “好,你們別說太晚,明兒還有事呢。”水琛也不多言,便帶著自己的丫頭婆子先走了。


    “二哥屋裏坐坐?”鳳璿看著林琨臉上神秘的笑容,猜不透他有什麽話跟自己說。


    “有一箱子東西,是某人專程托我給你帶來的。今年他回不來了,不能親自給你送來,這年也要在南邊過。”


    “這麽緊張?”鳳璿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海軍軍艦不是小事,越早完成,東邊海疆的事情便越早解決,你知道,咱們皇上忍著東洋倭寇已經忍了好久了。”林琨拍拍妹妹的頭,輕聲歎道:“琳兒,他跟哥哥們不一樣,不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男子,你太小,很多事不明白,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二哥,我什麽時候才算是大了呢?”鳳璿仿佛自言自語,輕聲歎息著,轉過身去。


    “十五歲吧,等你十五歲及笄之年,哥哥一定幫你完成心願。放心,二哥最疼你了。”林琨走到鳳璿麵前,彎下腰,看著妹妹美麗清絕的臉,微笑著說道。


    “哥哥自然是最疼琳兒的,這個琳兒知道。隻是那些東西且不必給我送來,先放到哥哥那裏吧。何時他回來,何時叫他自己送來。”鳳璿說著,仿佛賭氣便轉身進了院子。


    林琨笑笑,心道:這才是我的好妹子,該堅持的事情,決不妥協。


    鳳璿回房,換了衣裳,便去榻上歪著。因安姑姑說剛用了晚飯,不宜早睡,且把肚子裏的食物克化克化再睡。鳳璿便道:“姑姑自去歇著,我看一會兒書就睡了。勞累了一日,你也乏透了。隻留兩個丫頭服侍吧。”


    安姑姑答應著,又囑咐了鳳璿隨身的兩個大丫頭一番話,方自己回房去做些針線活。鳳璿便叫墨香隨便取本書來瞧瞧。


    墨香答應著,去書架上尋了書來捧給鳳璿,鳳璿隨意翻看,看著看著,不覺困意上來,也便隨意睡下。


    水家三兒子滿月這日,天公作美,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雪忽然間晴了,碧空萬裏,映著白雪紅梅,北王府好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


    水琛公務在身,等不到三弟滿月宴,已然離京。幸好林琨在家,王沐暉也一同回來,雖然少了子詹水琛二人,總體來說倒也齊全。雲輕廬耿延鋒約好了一大早便過來,王沐暉更是提前到府,幫著水溶料理內外。霽雲飛和晴雯,林少頃和雪雁兩對夫婦也都趕來湊熱鬧,一時水天烽便被林少頃拉去說話,紫鵑也在黛玉房裏同晴雯雪雁說笑不止。


    幾位夫人早就去內院,一個個爭著搶著要抱小水瑫,見麵禮更是多不勝數,那邊矮榻上,滿滿的堆了一堆,鳳璿便和碧瓊雨痕三人一起,撿起這個放下那個,一堆玩器倒是便宜了這姐妹三人。


    不過小水瑫也不吃虧,一群美麗動人的夫人圍著他,個個兒以他為中心,這小子在這個的懷裏靠一靠,那個的懷裏鑽一鑽,耳邊都是溫言軟語,鼻間都是香薷甜美,看看一個比一個好看的女人們,這小家夥都忘了吃奶睡覺,一直等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來看去。


    “給我抱抱,快來,該給我了。”雲輕廬夫人湊到王沐暉夫人麵前,又指著她隆起的肚子笑道:“你也別抱了,回頭自己生了便抱厭煩了。”


    “好吧好吧,你寶寶吧,這小家夥雖然不重,但這會子我的胳膊也酸了。”王沐暉夫人把小水瑫遞給了落花。落花抱在懷裏,又細細的端詳一番,輕聲歎道:“都說這兒子像母親,我看小王爺和我們幹兒子卻隻有三分像王妃。如今又生了這個,終於有些意思了,你們瞧這小東西除了眉毛不怎麽像王妃之外,其他的地方,大都跟王妃一個樣。”


    “你看著臉盤也不怎麽像王妃,這會子還瘦些,再長胖一點,越發是個長臉了,沒有尖下頜,倒是多了幾分男子漢的氣度。”秋茉靠在落花的身邊,笑著說。


    “你是他姑姑,自然想著他父王說話,巴不得他全身上下都跟你們家一樣。”王沐暉夫人卻不讚同,又在一邊打趣。


    “你這張嘴,越發厲害起來,真真王大人調教的好,記得沒成婚的時候,可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從來喜怒不行於色的,如今也這般潑辣起來。”秋茉不依,立刻又調笑回去。


    “哎哎哎——這小東西,你忘我懷裏拱什麽?”許是小水瑫終於覺得餓了,轉頭往落花的懷裏拱,好像是找奶吃。一雙小手雖然沒什麽力氣,卻也在她的身上亂抓,像是要撕開她的衣衫,把落花弄的全身發癢,一邊叫著,一邊咯咯的笑。


    “我們家老二已經給你當幹兒子了,難道老三也願意給你當幹兒子不成?”黛玉笑著,把兒子接過來,轉過身去,解開衣襟給他喂奶。


    “琨兒倒也罷了,雖然難纏些,但到底懂事,你這個小磨人精我哪裏敢要,就說不吃奶媽子的奶這一點,就知道將來不是個好伺候的,我再不知好歹認了去,我們家那一位,還不得被逼到天上去?”落花連連搖頭,笑著說道。


    眾人又笑,但卻對落花的話沒什麽感覺,因為林琨從小隻膩在雲府,耿將軍府上,王沐暉府上都沒怎麽呆過,更不用說林少頃府上和霽雲飛府上了。但沒過兩三年,小水瑫長大些以後,幾位夫人才真正了解了雲夫人今日所說的把雲大人給逼到天上去是什麽意思,此是後話,以後再提。


    鬧了一天,眾人將近黃昏時才各自離開回府,雲輕廬喝的有些高了,臨走時不忘拉著水溶結結巴巴的說:“你……這人太不仗義,我還想著無……論如何這……回給我生個兒……兒媳婦呢,誰知又……生了兒子,偏生又長這麽好看,你說你……什麽意思?你還讓別人家的兒子……找……媳婦不?這天下好女孩都……都……都被你們家的兒子給騙來了,別人的孩子都要打……光棍兒去不成?”


    “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就你不該說。自己拍拍胸脯想一想,那麽大個人了,出了趟遠門,拐了大美人回來,把我們都比下去了,拐了人家還想跑,真真夠缺的,幸虧雲夫人深明大義,不跟你計較,還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你就謝天謝地吧,反正別人的孩子找不到媳婦,也不關你的事,隻要你將來生了兒子別跟他爹學就好啦。哈哈……”耿延鋒直爽人,又跟雲輕廬也熟了,加上幾分酒氣,便拉著雲輕廬奚落起來。


    “去去去,你在多說,回頭那個什麽……什麽……丸我可不給你了。我叫我家碧瓊給你夫人送去,就說是養顏的丸藥……”雲輕廬嘿嘿笑著,指著耿延鋒的胸脯笑道。


    “嘿嘿——嘿!你這個人,怎麽看怎麽不像個醫者,白白穿著太醫院的四品官袍,依我看,你就是一個大街上賣狗屁膏藥的主兒。”耿延鋒怕雲輕廬再繼續說下去,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恨恨的罵道。


    幾個男人互相奚落著各自上車,進了車子後又被自家的夫人數落著,馬車各自離開回自家府邸,各人去算各人的細賬。


    水溶站在大門口,看著對麵漢白玉雕影壁被陽光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忽然間覺得在這一群親朋好友裏麵,自己是最幸福的那一個。於是開心的笑道:“雖然時光如流水,歲月不饒人,但如今想起來,這日子也算是有滋有味了。”


    “哈哈……北靜王好愜意啊,真是羨煞人也。”一聲輕笑,把水溶嚇了一跳,這聲音,除非在金鑾殿上和禦書房裏能夠聽到,如何這會子在幾家門口也能聽到?於是急轉身看時,果然是皇上一身家常冬衣,帶著子律和兩個護衛,悠閑地走來。於是忙上前去行禮,卻被皇上拉住:“大街上,朕又是微服,大禮就免了,隻是不知你這滿月酒還有沒有剩的?朕雖然來的遲了,但賀禮還是帶了的,你這酒菜上可不許敷衍朕。”


    “皇上說笑了,臣豈敢拿剩酒款待皇上,自然是開酒窖,取好酒。皇上快請。”水溶臉上堆笑,心裏卻暗暗地歎道:您老沒事跑來幹嘛,難道就不許我們家消停消停?


    皇上滿麵春風,也不跟水溶多說話,便負著手,一步步拾級而上,直接進北王府的大門。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這門口的台階舊了,這還是當初姑母下嫁時,先帝爺命人弄了漢白玉來重修的這大門口,這麽多年了,磕磕碰碰的,竟有許多地方被碰壞了。如今咱們也不缺這點銀子,回頭叫工部派人來,給你修修這大門口。”


    “皇上隆恩,這些小事,哪敢叫皇上操心。臣回頭就叫人來修,也不敢用國庫的銀子,如今海軍尚未擴建完成,國家正是用銀子的時候。臣可不敢因為自家的事情,誤了家國大事。”水溶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我們家的大門用得著您老操心嗎?您能不能別有事沒事的往我們家跑不成嗎?一來二去,這都奔四十的人了,後宮佳麗三千,且每隔三年還充盈後宮一次,還這麽管不住自己嗎?


    水溶一路暗暗地嘟嘟囔囔,陪著皇上走在前麵,林琨陪著子律跟在後麵,再往後是一隊家人護衛,逶迤走向府內,原是要請皇上去賢安殿奉茶的,無奈皇上一定要見小水瑫,並且很和藹的說道:“你我從小長大的兄弟,王妃原也是常見的,今日朕又專門為你這小兒子才來你府上,沒得去賢安殿做什麽?朕要見小娃娃,去你的內書房坐坐。”


    水溶暗暗地長歎,臉上依然帶著春風般的笑容。又極客氣的把皇上父子讓到了內書房,又叫林琨進去轉告黛玉,說皇上來了,要見兒子。


    原本水溶也沒什麽可擔心的,皇上來看孩子,叫個奶媽子抱著孩子過來給皇上看也就罷了。可偏生這個小東西除了黛玉誰都不跟,鳳璿還可以跟他玩一會兒,無奈鳳璿還小,把兒子交給她誰也不放心啊。再說鳳璿是小郡主,又不是下人,她有她要學的東西,如何能整天圍著剛滿月的弟弟轉呢?


    哀歎連連之下,水溶知道,抱著這小孽障前來見皇上的,一定是自己的愛妻,此時此刻,他突然間發現自己以後應該多多注意了,如今兒子女兒都有了,沒事還生這個小孽障做什麽?從來不會體諒父王的心情,凡事都要添把亂!對了,回頭早去找雲輕廬,把當年的丸藥要個百十粒來隨身帶著,以後絕對不要孩子了。


    果然不出所料,抱著孩子過來的,真的就是黛玉。水溶立在皇上身邊,看著剛出月子,身材依然稍顯豐滿的黛玉穿一身蜜合色家常襖兒,抱著大紅繈褓從外邊進來,身後跟著紫鵑,兩個小丫頭和兩個婆子,進門後對著皇上盈盈下拜的樣子,心中便一陣陣泛酸,忍不住側目,悄悄地看了皇上一眼——果然,皇上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黛玉,竟有瞬間的失神。


    幸而水溶上前兩步,接過黛玉懷中的孩子,轉身遞到皇上麵前,笑道:“這孩子很是不聽話,離了他母妃就哭天嚎地,任誰也哄不下,將來長大了,指定是個不孝子。”


    “話不能這麽說。”皇上不得不收回目光,低頭看水溶懷裏的孩子,忍不住被這孩子俊美的相貌打動,便抬手接過來笑道:“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小孩,將來長大了,一定又是個美男子。北王的孩子們,不但長得好,才學也是好的。這個卻比前麵幾個更好。”


    小水瑫原是睡著的,剛剛已經被水溶的話驚醒,此時又聽見這樣一個陌生的聲音,便扭過小腦袋來納悶的看。看著看著,小嘴便忍不住瞥了瞥,看上去像是要哭的樣子,卻十分的可愛。


    皇上便忍不住低頭親他的小臉蛋,貪婪的呼吸著孩子身上的奶香味。誰知尚未足興,卻忽然覺得耳朵一痛,忍不住咧嘴道:“哎呀,這小家夥,竟敢揪朕的耳朵?”


    水溶又驚又喜,暗道: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兒子,使勁掐他一把,讓他有事沒事來搗亂。


    黛玉卻急忙上前,福身施禮道:“這孩子,真是個禍害,皇上莫惱,快把他給臣妾吧。”


    小水瑫到底是個小嬰兒,手上也沒多大的力氣,隻是長長地指甲把皇上的耳朵撓了幾道紅印而已,皇上抬頭,已經掙脫出來,又笑著看這張讓人又愛又恨的小臉,歎道:“你這小東西,真是以小賣小了。”


    眾人忍不住笑起來,黛玉突然發現水溶臉上的得意之色,便暗暗地瞪了他一眼,水溶忙俯身,找個借口把孩子從皇上的手裏接過來,依然還給黛玉,又告訴黛玉道:“皇上今晚要在咱們這裏用膳,王妃一定囑咐好廚子們,弄幾樣皇上喜歡的飯菜來。”


    黛玉便答應著,借機下去躲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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