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荊州水師隔斷蒼江天險,將我征北軍束宥於北方,難以染指南方,此人現在已經坐擁富饒的荊州,江州,再圖謀將相州,贛州,陝州等廣闊的西北地區納入其麾下,他便有了四分天下的格局。”姚長坤沉吟道:“以末將分析,這便是程群的如意算盤,他有著我們不可比似的先天優勢啊!”


    “優勢何在?”雲昭以手醮酒,隨手在桌上劃出大越的大致輪廓。


    “現在李大與李四激戰正酣,程群已經成為他們雙方搶著拉攏的對象。”姚長坤道:“程群兵進江州,迫使蘇燦與從良兩人分出絕大部分兵力回防之後,卻又按兵不動了。這使得通州的蕭中則與薛承義兩人亦不敢大規模地發動對蘇從集團進攻,因為薛承義還要兼顧來自南方的進攻,李四現在可是急於打通南北通道,與蘇從會合。程群以相州白蓮獨劂的名義停下圍剿蘇從集團,轉而進兵相州,實際上已經發出了一個強烈的信號,李四焉能不明白?”


    “所以李大與李四都會搶著拉攏程群,使得程群有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來完成他對西北部的掌控與布局,而我們,則因為有著蒙元這個大敵在,必然舉步維艱,即便最後能擊敗蒙元,必然也是元氣大傷,無力南顧。而程群則可以坐看李大與李四兄弟相殘,而他笑占漁翁之利!”雲昭手指將西北部與荊州。江州圈在了一起。


    “都督英明,正是如此!”姚長坤點頭道。


    “算盤打得極精,隻怕不能如願!”雲昭冷笑,“小心偷雞不著蝕把米!”


    “都督是說我們在江南有燕將軍這著伏棋?”姚長坤伸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雲昭的碗裏。


    “不錯,我已經提醒了紅娘子要他小心在意相州的豹滔衛!”雲昭點點頭,“紅娘子從小便熟讀兵書,深通韜略,而她更是從小在戰爭之中長大。對於戰事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敏感,隻要她上了心,豹滔衛便難占上風。程群想以豹滔衛一支人馬擊敗她,想也別想!”


    “都督,燕將軍孤進入中原,數年之內打下這偌大基業,末將是極為佩服的。但是都督,這也正是末將所擔心的地方。”姚長坤看著雲昭。“都督不得不留心這一點。”


    “哦?”


    “都督曾與我講過與燕將軍的往事。從那些事上來分析,燕將軍是一個極其要強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不甘於雌服於任何人之下的人物。”姚長坤目光閃動,欲言又止。


    “你說!”雲昭大感意外,看著姚長坤,道。


    “所謂燈下黑耳。都督與燕將軍關係非同一般,自然就忽略了燕將軍性格之中的一些特別的東西。”姚長坤笑了笑。道。


    聽到姚長坤語帶雙關的話,雲昭耳根不由有些發熱。


    “都督當年與燕將軍一般。都是單槍匹馬,相比之下,都督的形式更加險惡,甚至每天都處在生死存亡之間,但幾年下來,都督今日的成就已經遠超燕將軍了,我想燕將軍歡喜之餘,心裏不免也是不服氣的。都督這一次與燕將軍相會,囑咐其穩守一個江岸點而不必圖謀整個相州,燕將軍嘴上答應,但說不定心裏卻在想著要給都督一個驚喜。”姚長坤慢慢地道。


    雲昭的身子慢慢坐直,姚長坤的話讓他不免警惕起來,想起紅娘子的性格,心裏不免有些隱隱不安起來。


    “她已經答應我了,應當不會吧?”雲昭的話裏已透出了些許不自信。


    “都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姚長坤的神色也嚴肅起來,“燕將軍與我們的關係,完全係與她與將軍的私人感情,說白了,江南的白蓮教軍與我們征北軍並無統屬關係,都督不能直接命令,他們也有自己的利益需求,必竟這支白蓮教軍構成也是很複雜的。部下的壓力,想與都督較一較高下的心理,都有可能促使燕將軍兵發相州,與豹滔衛展開爭奪相州的戰事!”


    雲昭站了起來,在屋裏反複地踱來踱去,神色也愈來愈凝重。


    “都督其實也並不看好燕將軍與程群在相州的爭鬥?”姚長坤站了起來,走到雲昭身後。


    雲昭轉過身來,點點頭,“不錯,我與程群,蔣光宇這一群人有過接觸,這是一群老於征戰,經驗極其豐富的將領,而且,他們曆經了戰火的考驗,無論裝備,戰鬥力,都要超過白連教軍,再加上程群超強的戰略規劃能力,我擔心妙妙如果真如你所言,便會吃大虧。”


    “更何況,相州戰役一打響,程群完全可以再調兵進入相州,從良和蘇燦不會蠢到趁這個機會去攻擊程群,他們一定圖謀向南,先於李四匯合再說,而程群打著剿滅白蓮教匪的名義,李大也無話可說,相反,還得對其大力支持,希望他迅速擊敗白蓮教匪之後,轉身回來再進攻李四。”雲昭揮了揮手。


    “所以都督,第一步,您還得再以私人的名義向燕將軍發出警告,第二步,我們恐怕得作出一定的布置了!”姚長坤道。


    雲昭以手撫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疏忽了。紅娘子是自己的女人,內心裏,他便將她的勢力劃歸到了自己的範疇,下意識地將她的部下也當成了征北軍的一部分,卻忽略了紅娘子的性格。眼下要重新作出布署,卻是困難重重。


    蒙元那頭是不可能減兵的,雖然自己為了促成蒙元內亂而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即便蒙元內亂了,內部打得稀亂了,他們畢間是一國之力,為了南征他們積蓄了數十年的力量,自己這一係列的動作充其量將雙方拉到了同一個起跑線上,並沒有多少優勢。而在盧州,現在征北軍甚至沒有保持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秦翼梁蒲,短時間之內,也不可能抽調出兵力來,更何況,即使有兵,怎麽過江?水師還隻是規劃之中的東西。


    兵從那裏來?雲昭左思右想,一時難以作出決策。


    姚長坤靜靜地看著雲昭,征北軍的困境他自然是清楚的,但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長坤,秦翼梁蒲四州必須盡快穩定下來,我需要至少一個營進入薄陽等地,作好準備,以防萬一!”雲昭思慮半晌,終於下了決斷。


    “如果事情當真向不利的一方發展,我們即便有兵力,又如何渡江?荊州水師在程群的手裏,他一定會很小心地警備我們的。”


    “職方司正在想法購船!”雲昭揮了揮手,“隻要有了軍隊,過河總是有辦法的。蒼江這麽長,要尋著機會過江並不難,難得是源源不斷地為他們提供支援。”雲昭道:“一個營幾萬人過江,準備得當,並不需要多少時間,但一過江,他們就得孤軍奮戰,我們不可能再為他們提供更多的支援,因為荊州水師必然會封鎖蒼江了。但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必須為他們提供支援!”


    “秦州,翼州已經其本穩定下來,進入到了平穩發展時期,而隴州與延州兩地,因為有本地的豪強盤踞,一時之間還不得其法,我們不能將他們推向蒙人的懷抱,隻能徐徐圖之啊!”姚長坤歎道。


    雲昭冷笑,“眼下卻是顧不得了,本來隻是準備到你這裏來看一看,但現在看來,我得多留一段時間了,隴州,延州兩地,那個地方更困難一些?”


    姚長坤明白了雲昭的意思,“延州!延州平湖覃家,聚兵約有兩萬,如果打起來的話,他可能聚起更多的人馬。而隴州更多的則是小規模的豪強土匪盤踞。”


    “那就是延州!”雲昭一拍桌子,“我要殺雞給猴看,這個什麽覃家如果識相則好,如果不識相,我就要讓他明白什麽是金戈鐵馬?什麽是戰爭。通知李富貴,集合第五營,延州其它地方的那些小魚小蝦不用理會了,那些小規模的土匪讓他們先得意一時,向平湖集中兵力,我親自過去。”


    “都督親自去指揮,長坤自然隨伺鞍前馬後。”姚長坤笑道。“隻是將軍,我們要麵對的恐怕還有延州城的兩萬蒙騎!”


    “自然!”雲昭道:“不過以少打鬥,以弱勝強,向來便是我們征北軍的強項,李富貴的第五營,是騾子是馬,這一次拉出來溜一溜。”


    “最好將王強麾下的騎兵都調過來!”姚長坤提醒道:“畢竟還要防著延州城的蒙騎過來支援覃家!”


    “你說得對!就這樣辦。”雲昭道:“隻有迅速平定了隴延,我們才能有足夠的兵力來應付有可能出現的危機!長坤,我給你授權,你在秦翼梁蒲新組建一個營,但是我把話要說在前頭,這一個營的糧晌,武器,我可什麽也給不了你,你得就地解決!”


    “是,都督,我盡量先把隊伍拉起來。雖然暫時派不上用場,隻能用來維持治安,剿剿匪,但我想,等到都督擊敗蒙元,進軍江南之時,他們也已經磨練出來了。”姚長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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