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華回來了,快給爸開門。”陳南山一臉驚喜的扭過身,伸手就要拍向陳廷華的腦袋,陳廷華卻往後退了一步,黑著臉問:“你來俺家有啥事?”


    “說啥呢!啥是恁家,這是俺家,你個龜孫咋這樣跟恁爹說話。”陳南山臉一沉,一抬腳就朝著陳廷華身上踹了過去。


    陳廷華可不會乖乖的站著挨打,往後退了幾步,冷笑道:“你回來的正好,我去叫陳老虎他們,這些日子他們可是常來要你還錢呢。”


    陳南山瞬間啞了,沒過一會兒又扯著臉幹笑道:“小華,恁爺去哪兒咧?我去地裏咋沒看到恁爺?”


    陳廷華離了五六米遠,一臉厭惡道,“俺爺出去幹活了。你回來幹啥了?”陳家那兩畝地早就租給了別人,種地是個辛苦活,累死累活一年也賺不了多少錢,陳老二幹脆就把地租出去,隻留了兩分地,種點自家吃的菜。村委會又幫忙給陳老二聯係了一個不錯的活,在景區打掃打掃衛生,一個月也有個三四百塊的收入。對這個家來說,實在算是非常重要的一份收入了,陳老二是相當的珍惜,每天天還不亮就出門去。本來陳老二這年齡也是該在家裏享清福了,結果因為陳南山欠的這一屁股債,老頭也隻能辛辛苦苦的出去幹活賺錢還債,養孫子。


    雖說陳南山是陳廷華他爹,可陳廷華卻一點沒把他當父親看。在陳廷華看來,陳南山就是社會的渣滓,垃圾,還不如一隻長蟲順眼,長蟲還能拿去喂雞呢。他爹就隻會坑人。


    陳廷華的媽在陳廷華七歲的時候跟著陳南山一起去打工。結果那年底回來的時候,隻有陳南山一人。據陳南山說,陳廷華的媽跟一個有錢人跑了,陳廷華兄弟幾個幾乎不能相信,他們的媽會跟別人跑了?!明明走的時候還說要給他們帶玩具帶好吃的呢,怎麽會跟人跑了。可是不管再怎麽不信,不管他在村口等多久,陳廷華始終也沒等到他媽媽。


    陳南山雖說丟了媳婦,可卻掙了不少錢,在家裏大手大腳的過了一陣子後,就又準備出去打工了。不過這次打工,他想帶著雙胞胎一起去,說是要給雙胞胎在城裏找個好學校。這時雙胞胎才不到四歲,陳老二不舍得孫子離開自己身邊,再說陳南山就一個大男人,也沒法照顧小孩,也就沒同意。


    這年年底的時候,陳南山回來了,還帶著個南方來的老板,說是要來這邊做什麽生意,也不知他們怎麽忽悠的,把村裏幾家的錢借了過來,又去托人找關係去銀行用陳家的房子做抵押貸了款。


    再接著,這陳南山就一去不回頭了,整整兩年,一個電話一封信都沒。村裏那幾家借錢給他的紛紛上門來要賬。陳老二把能抵債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後來聽人說在哪個城市見到過陳南山。陳老二此時還不願相信自己兒子是有意賴賬,他還以為是兒子做生意賠錢了,沒臉回來,正在外麵拚命賺錢。隻是幾年沒見到兒子,陳老二擔心陳南山在外麵苦了自己,就想去看看情況,若是可以,就把兒子帶回來,也省的他一人在外麵吃苦。


    陳老二帶著幾個孫子,按照村人說的地址找上門。發現陳南山根本沒吃到一點苦。兩居室的房子,空調電視都齊全,還有個頗有姿色的婦女在他住的地方。見了陳家這老少四口過來,那女的先就耷拉了臉,連門都沒讓進,將他們四人晾在了大門口。


    陳南山回來,好一頓解釋後。爺孫四個才被安置到一個屋裏睡下,陳廷華因為換了地方睡的不安穩,起來上廁所,結果聽到了他爹和那女人說的話,這一番話讓陳廷華如遭雷劈。


    他爹竟然想把雙胞胎賣掉,連買主都找好了,還說可惜雙胞胎年齡偏大,價錢上不去,要是前兩年,應該能賣不少錢。


    他爹想要賣掉自己的弟弟,陳廷華整個人都傻了。回屋裏沒聲沒息哭了一會。第二天,腫著雙眼拉著他爺爺和雙胞胎,說要出去轉轉,到外麵就把話跟他爺爺學了一遍。陳老二一開始還不信,陳廷華就扯著雙胞胎在公園裏,讓他爺爺自己回去和陳南山對質。


    陳老二是怎麽和他爹對質的,陳廷華不清楚。不過陳老二當天就帶著孫子回了家,從此在村裏放話說,自己沒陳南山這個兒子。陳南山若是敢回來,他就打死這個混賬。


    父子倆在門口對峙的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有幾個好事的婆娘朝著陳家門口看了。聽著那些婆娘的議論,陳南山臉色陰沉起來,朝前幾步,一把抓住來不及跑開的陳廷華,朝對方臉上連呼了幾個巴掌,把陳廷華打的暈暈乎乎,又把陳廷華的衣兜翻了一遍,家裏的鑰匙連同今天草編賣的錢一並被揣到了陳南山懷裏。


    大門被打開,陳廷華被陳南山一把推到了院子裏。院中的大黑盯著這父子兩。大黑在陳家呆了五六年了,它也認出了陳南山的氣味,知道陳南山是家裏的一員,因此隻猶豫著,並沒敢撲上來。


    陳南山在家裏四處環顧了一圈,房子破破爛爛,房頂上有幾處地方還用磚頭壓了塊塑料布。堂屋裏幾乎什麽擺件都沒,連椅子也沒,隻有幾個破木墩,不知是從哪裏撿回來的。哼,看家裏這樣子,就知道那東西肯定還在老頭手裏。老頭子也真是,攥著寶貝都不知道換錢,一家人過的這麽苦,連城裏要飯的都不如。


    還沒等陳南山開口,就聽門口傳來一聲呼喝,“陳南山,你出來,你欠我家的錢什麽時候還!”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在陳家的門口響了起來。這聲音,陳廷華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家的債主之一。


    陳南山聞言瞪了陳廷華一眼,忙去開了門,扯出一個笑,一臉親熱的將那中年婦女往院子裏拉,“王嫂,你來了,快,屋子坐,我給你倒水。”m的,這死婆娘怎麽過來的這麽快,自己這才剛進村沒一會兒呢,陳南山心中暗自咒罵道。


    “他嫂,你放心,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還錢的,隻是這會錢不在我手裏,你別急,別急,這錢我肯定還。”陳南山忙按下準備發飆的王春香。又對陳廷華喝道“還不快去給你王嬸倒水,傻站著跟個死人一樣。”


    喝完陳廷華,又急忙對著那中年婦女笑道:“他嫂,你也知道,我借了不少錢,可我借錢不是為了別的,那是為了做生意,為了賺大錢。”


    “你賺大錢關我家啥事,把錢還了先。”王春香並不吃他這一套,冷哼一聲道。


    “他嫂,你放心,我這錢已經賺到了,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還大家夥兒的錢,隻是這錢在銀行,我還沒去取。他嫂,你不知道。現在的銀行可不是東西,說五萬以上的錢就要提前一天通知他們,第二天才能去取,我這不剛從鎮上回來,今天跟銀行說好了,明天就去取。嫂,你要不信,今天你就住俺家,明兒咱一塊兒去鎮上的銀行。”陳南山拍著胸脯道。


    陳廷華板著臉端了一碗水過來,他並不相信陳南山的話,真是賺了錢,至於在自己家門口都這麽偷偷摸摸的麽,連自己身上的錢都不放過。不過陳廷華卻沒吭聲,他也想知道陳南山的目的。一個拋棄了他們幾年的人,給全家留下一屁股債的人,到底為什麽又跑回來,難道他還想從這家裏榨錢麽。隻看陳家現在這窮困潦倒的樣子,聰明人應該馬上轉身就走才是。


    打發走了王春香,陳南山就去了廚房,想找點吃的,扒了半天,除了幾個幹饅頭,還有些鹹菜疙瘩外就沒其他能入口的東西。陳南山有些惱火的將幹饅頭扔到一邊,對著陳廷華招了招手“兔崽子,過來,給我去買點吃的。”


    陳廷華沒動,陳南山怒了,罵道:“m的,小王八蛋,還不滾,擺個什麽死人臉,還瞪。再瞪老子呼死你。”


    “沒錢買吃的,給我錢。”陳廷華伸手道。


    “沒錢不會賒。”陳南山一巴掌招呼到陳廷華腦袋上。


    “人家早就不賒給咱家了。”陳廷華嘴角扯出個輕蔑的笑。


    陳南山一腳踢了過去,又扔了十塊錢到陳廷華臉上,“成天就知道朝老子要錢!m的,簡直跟討債鬼一樣。滾,再給老子買點酒回來。”陳廷華將那十塊往兜裏一放,一聲不吭走了出去,到街上買了五個肉夾饃,也沒回家,扭頭朝村裏的小學那邊過去了。


    這時候正是放學,一群小學生從學校裏撒了歡的朝外跑,陳廷華很快就找到了自家的那對雙胞胎,兩小東西手裏拿著個大袋子,裏麵還裝了十來個飲料瓶。


    “小思,小秋,過來。”陳廷華將五個肉夾饃拿出來,兩小家夥滿臉驚喜。這餅子他們天天路過的時候都能聞到香氣,平時不知看了多少次,一次也沒舍得吃過,沒想到哥哥今天竟然買了這麽多。


    “慢點吃。”陳廷華有些心疼的摸著兩小家夥的腦袋,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沒拿吃的回去會有什麽後果。看著兩小家夥幹咽餅子有點費勁,陳廷華又把他們袋子裏的塑料瓶,找了個收廢品的賣了,買了兩杯豆漿,陳廷思大口吃著,看向自己哥哥,問道:“哥,你咋不吃啊?”


    “哥吃飽了,這是給你們倆買的。”陳廷華笑了笑,等他們吃完,陳廷華拉著兩個小家夥去了村長陳鐵生家。


    “叔,我求你個事,讓我家小思,小秋在你這邊住一晚。今天家裏來人了,有些不方便。剛他們已經吃過飯了,就在這兒睡一夜。”陳廷華低聲求著。陳鐵生也知道陳家的事,還以為陳廷華口中的家裏來人,是有人又來要債了,就點了點頭,反正收留兩小孩睡一夜,也不礙什麽事。


    陳廷華將弟弟安置好後,就到了村口等人。擺了幾年小攤的陳廷華並不是那種呆呆的老實孩子,這娃還是有點計較的。陳南山應承王嫂的是明天去銀行取錢,那麽陳南山肯定不會在村裏呆過明天。因為陳南山根本就不會還錢,別問陳廷華為啥這樣肯定,一個為了錢能想到賣自己孩子的人,會去還別人的錢,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結果還沒等他等到陳老二,陳南山就已經出來尋他了,見他空著手站在村口,頓時就發了火,罵罵咧咧的衝上前將陳廷華給拖了回去。又一搜身,一毛錢也沒。把陳南山氣的夠嗆,伸手就要打,這次陳廷華躲的快。頃刻間,院裏鬧了個雞飛狗跳。


    正亂著,就聽到陳老二的聲音,“恁們這是在幹啥!”


    陳南山一見陳老二,也不打陳廷華了,幾步上前,撲通一聲就跪在陳老二的麵前“爹,我錯了,我回來給您老認錯了。”


    陳南山這一通嚎哭,一句認錯讓陳老二那眼圈一下就紅了,畢竟是自己兒子,狠著心斷了關係,他又怎麽能不難受,怎麽會不想。這幾年陳老二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不能說沒有這個原因。


    父子倆哭了半天,陳廷華隻在一旁冷冷看著,他對陳南山的感情並不深,陳廷華是他娘帶大的,這個父親在他有記憶的時候也沒怎麽跟他親近過,不過是興趣來了,逗一逗。後來陳南山去打工,他們之間就更是沒什麽感情了,到知道這個父親騙錢不還,想賣雙胞胎,更是把兩人間那淡薄的父子情給毀的是一點不剩。


    陳南山扶著陳老二進了屋裏,兩人敘說這幾年的事,陳廷華默默的進了廚房去做飯了,他雖說惡心他那個爹,卻還得考慮他爺爺,總不能餓著自己爺爺。


    飯做好了,陳廷華去裏屋叫兩人出來吃飯,結果一掀布簾,就看到他爹正跪在地上,一把眼淚鼻涕的求著陳老二,“爹,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要是拿不出這筆錢,他們就要砍了俺的手啊!”


    “你、你給我滾!”陳老二憤怒的抽腳踹向陳南山,對方卻一把抱住陳老二的腿,哭喪著臉道:“爹,我知道那東西是個寶貝,可寶貝不就是為了換錢嗎,咱家這會正需要錢,你就拿它出來換點錢又咋了。你現在不換錢,以後都見不到你這兒子了啊!娘啊,恁兒子就要來找你了,咱娘倆以後就埋一塊兒吧。爹啊,你咋不管俺的死活啊!”


    這一通哭鬧讓陳廷華看的那叫一個惡心,自己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爹。見陳廷華進屋,陳南山又忙指著陳廷華道:“爹啊,你不管俺,你也得想想恁的三孫兒吧,他們擱俺這兒要不著錢,他們就要找這三孩兒要了啊。現在那黑社會都賣人器官,你要欠了錢還不上,心肝腎那是直接摘走賣錢啊!”


    若是前麵那些話,陳老二還能無動於衷,可這一番話,卻是正戳中陳老二的軟肋。陳老二就這麽一個兒子,可自己這兒子基本就已經廢了,現在他家的指望就是這三個孫子,如果孫子也出事,他老陳家可就算斷了根了。


    “你又欠了多少錢?”陳老二啞聲問道。


    陳南山一臉羞愧的比了個三,“三萬?”陳老二心中還有一絲隱望。


    陳南山搖了搖頭,“三十萬?”陳老二的聲音顫抖了,十萬塊已經讓整個陳家都成了這個樣子,何況是三十萬。


    “是三百萬。”陳南山說完便將頭一低,似是羞愧沒臉見人。陳老二卻是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昏倒。


    陳廷華急忙找出他爺爺吃的降壓藥,喂了幾片藥,又拿濕毛巾給陳老二擦臉,一邊擦一邊在他爺爺耳邊低喃:“爺,你別急,你穩著點,爺。沒事兒,啥事都沒,你別操心。”


    陳南山見自己爹氣成這樣,也慌了神,那東西可就陳老二一人知道藏在哪裏,他要是出個啥事,那東西的下落就沒人知道了。


    還好,陳老二心理承受能力算是不錯,沒一會兒就緩過勁來,指著陳南山罵了句王八羔子,又拉著陳廷華流淚,“華啊,你咋就攤上這樣一個爹啊。咱家是造了多少孽,才出了這麽個玩意啊!”


    “爹,你現在罵我也沒用,人家明天就過來要賬咧,你還是趕快把東西拿出來吧。”陳南山拍著大腿道。


    “你給我滾,這東西你做夢也別想拿。”陳老二順手拿起床邊的掃帚就朝陳南山頭上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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