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堡第二層的角落裏有一間特殊的房間。這間房間的門並沒有上鎖,但仆人們卻從來不到那裏麵去,就連經過門口時都顯得小心翼翼的。自從刺殺事件發生後,這間房間已經被遺忘了四年,每個人都假裝不知道它的存在,更不會想要進去。


    那是老魔法師的房間。


    可能是因為不太喜歡陽光,老魔法師沒有住在光線良好的三層,而是把自己的房間選在了二層的某個大房間裏。他把自己的書房、臥室和工作室都安排在一起,並經常會在那裏麵度過一天中的大多數時間。在老魔法師失蹤之前,那間房間的門口還總是被兩個表情僵硬、全副武裝的黑暗武士看守著。他從來不讓仆人們打掃自己的房間,也很少允許其他人進去――除了他的學生,老子爵的長子,杜澤?洛森以外。


    您到底去了哪裏呢,老師?


    杜澤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屋內的陳設依舊保持著四年前的樣子。


    懼怕於貿然闖入會受到詛咒,即使是在老魔法師失蹤以後,焦恩也從來不敢進入這個房間。他禁止任何人提起這個房間,想要通過遺忘的方式來抹去它的存在。


    作為老魔法師唯一的學生,杜澤知道房間裏並沒有什麽詛咒。他舉著油燈,仔細打量著房間裏的物品,期望能找到關於老師突然失蹤的線索。他很快注意到,那張落滿灰塵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絕不會輕易離開主人身邊的物品。他走了過去,抹去上麵覆蓋著的灰塵,確認了自己的發現。


    那是一本魔法書。


    這本魔法書由淺色皮革製成的封麵保護著,側麵還有一塊精巧的金屬製品,嚴嚴實實的鎖閉住了書頁。魔法書的封麵上有一行古代文字,大意是《喚醒與複生死者的特殊藝術》。


    杜澤知道這本書。他的老師經常把這本書帶在身邊,並告訴過他這是一件珍貴的魔法物品――根據封麵的裝飾風格和作者所用的文字、詞匯和語法來判斷,這本書的曆史非常古老,但其所記載的內容依然清晰可見,書的封麵甚至還有些柔軟――老師曾經給過他部分從書中摘抄出來的內容,用以指導他學習如何製造亡靈仆從。他曾經請求過老師讓他從這本書中學習更多的知識,但老魔法師總是說,還不到時候。


    比起那個繞口的書名,杜澤更喜歡簡要的稱它為‘人皮書’。他的老師曾很明確的告訴過他,用來製作封麵的淺色皮革,肯定是從人類身上剝下來的。


    稍微猶豫了一下,把油燈放在桌子上,杜澤將人皮書拿了起來。他朝鎖閉著書的金屬製品輸入了一絲魔力,人皮書就在一聲清脆的響聲中打開了。這個鎖閉裝置隻是為了阻止裏麵的知識流落到魔法師以外的人手中,這種鎖閉方式對魔法師而言幾乎是不設防的。


    翻開封麵,第一頁用很大的字體寫著一行字。由於作者用的是古代文字,字跡又有些潦草,杜澤仔細的辨認著,才猜出了這行字的意思。


    “亡靈法術絕不僅僅是一種操縱屍體的技術,而是一種起死回生的藝術。”


    不同於普通的書籍,人皮書的書頁不是由紙製成的,而是和封麵一樣采用了某種特殊的皮革。它們的顏色比封麵更淺些,摸起來更光滑,厚度也更薄。


    綜合封麵的材質,杜澤猜測用於製造書頁的材料同樣是人皮。


    這一方麵說明作者想要長期保存這本書,一方麵則說明,在作者生活的年代,還沒有輕便白皙的紙張出現。


    翻到第二頁,作者介紹了一些關於亡靈法術的知識和技巧。這些內容杜澤的老師已經翻譯並用來教導過他了,於是,他跳過了這些內容。從第二十六頁開始,作者詳細的介紹了亡靈生物的製造過程,包括處理屍體和使用魔法為其注入靈魂的方式在內。作者從最低級的僵屍開始介紹,而後就是杜澤最熟悉的骸骨戰士。他仔細對照了書中的內容和自己掌握的知識,發現它們基本都來自這本人皮書。


    繼續翻到下一頁,杜澤驚喜的發現,這本書中也記載了黑暗武士的製造方式。他匆匆瀏覽了一遍,感覺自己已經有了學習和實踐它的基礎條件,才又仔細的從頭看起。


    按照人皮書作者的說法,黑暗武士是指揮亡靈軍隊的中堅角色。就算不提及其本身的強大,僅憑它能夠幫助主人輕鬆的協調亡靈軍隊,大量節約精神力並提高能指揮的亡靈仆從上限,就能被認為是極有價值的亡靈仆從。另外,黑暗武士擁有著較高的智能,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可以執行那些低級亡靈生物無法理解的複雜命令。


    “我最初將之命名為亡靈百夫長,因為經過實際測算,每個黑暗武士平均可以指揮大約一百個更低級的亡靈生物――”人皮書的作者在後麵寫到:“――但有些狹隘又愚蠢的人表示反對,認為這個名稱侮辱了軍團,於是我最終將之命名為黑暗武士。”


    百夫長是個舊帝國的軍官編製,相當於指揮一支百人規模部隊的首領,又不同於後來的騎士階級。在舊帝國滅亡以後,再也沒有其他國家使用類似的軍事體係。從這一點來看,人皮書的作者應該是生活在舊帝國時期的人,而且還是黑暗武士這種亡靈仆從的發明者。


    那肯定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師。


    杜澤不由得對人皮書的作者產生了敬意,同時有些羨慕生活在舊帝國時期的魔法師。在那個時期,人們可不像現在一樣畏懼甚至敵視魔法師的存在。


    按照人皮書裏的記載,要製造一個黑暗武士,需要盡可能完整的屍體和盡可能完整的靈魂,以及大量的魔力。黑暗武士無需進行常規防腐處理,使它們長期保持完好的不是脫水處理或防腐藥劑,而是一係列複雜的亡靈法術。比起需要手工去除皮肉的骸骨戰士,製造黑暗武士的過程在物質需求方麵倒是有所減少,但在涉及到魔法的方麵就繁瑣了許多。


    得益於昨晚的戰鬥,杜澤手頭上正好有足夠的原料來製造黑暗武士。他很想立刻試著實踐一下。杜澤抬起頭,暫時從書中記載的知識裏收回神來,才注意到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


    “尤利婭。”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感覺好點了嗎?”


    和幾個小時前相比,女騎士的臉上又多了幾處不太明顯的傷痕,額頭上還有一道利器劃出的血痕。她看起來有些疲倦,但眼眶中的水汽已經消失了。“還不錯。我和那些有所質疑的人來了幾場動真格的,現在沒有人懷疑這位守護騎士是否稱職了。”她表情自然的笑了笑。“杜澤……你看書的樣子一點沒變。和以前一樣。”


    “你的變化倒是不小。”在說話的時候,杜澤指著自己的腦袋。就連他的頭發都比尤利婭的頭發要略長一些。


    四年前,十三歲的尤利婭留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並將它們編成了一根整齊的辮子,拖在身後。現在,尤利婭的頭發長度完全可以用極短來形容,幾乎緊貼著自己的頭皮。由於發型上的巨大改變,杜澤在開始時差點沒認出她來。


    “這個?”尤利婭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想到了童年時的事情,她忍不住笑了出來。“至少不用擔心再被某人揪住辮子了……”她做出一個奇怪的鬼臉。“那很疼的。”


    她回避了這個問題,沒有直言改變發型的確切原因。


    “哦,拜托,那次我可是堅持說自己在樓梯上摔了一跤。”杜澤也笑了出來。“一個人到底是怎麽同時摔傷眼眶和後背的?那可是個好問題啊!”


    繼續和杜澤探討了一些童年時的趣事――多半是和意外、闖禍和打架有關的――尤利婭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有正事。“那些騎士想和你談談關於未來的問題。他們委托我來找你。”她說。“我想他們已經把你當成實際上的領主了。”


    “非常好,我也正想邀請他們到城堡裏來參加晚宴,就在今天。”看著女騎士的臉,杜澤轉移了話題。“關於你父親……”


    “我不想參與這個。”尤利婭粗暴的打斷了他。


    杜澤點了點頭。“我會通知他的兄弟來籌備葬禮。”察覺到尤利婭對這個問題依然有所抵觸,杜澤又一次轉移了話題。“我希望你能以我的守護騎士的身份出席晚宴。另外,這隻是個私人性質的小型宴會,對賓客的服裝或禮儀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他們能喜歡它。”


    “沒問題。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尤利婭敲了一下胸口,行了一個標準的通用軍禮,準備離開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她低聲問道:“一層禁止進入的走廊裏……是‘那些東西’嗎?”


    “就是‘那些東西’。它們將會成為這座城堡以後的新守衛。”杜澤知道她說的‘那些東西’是指自己的亡靈仆從。“我可以保證,我不會主動殺戮無辜來擴充我的亡靈軍隊……”杜澤當然也知道她在擔憂著什麽。“……除非他們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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