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皇帝趙昚依然還是覺得渾身乏力,於是繼續將養,南巡考察團傳達皇帝趙昚口諭,考察什麽的,日程往後順延。


    趁著這個機會,辛棄疾便隨著陸九淵陳亮一路,前來特首府拜會。


    說起來,與茅庚見麵也算是公幹,因為茅庚既是五礦控股的股東,嗬嗬,小股東也是股東嘛!而且,茅庚這裏特區還是五礦控股一直以來最大的客戶。何況,茅庚還是五礦控股各項信息和技術提供者。


    按理,辛大總裁早就該來特區出差,與茅庚見麵了。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陸九淵和陳亮的引見,作為辛棄疾的粉絲,茅庚對見到大名鼎鼎的辛棄疾早已是十分期待。


    茅庚與辛棄疾見禮的時候,幾乎是一臉虔誠,而辛棄疾雖然早就知道茅庚不過二十歲年紀,親眼見到如此年輕的茅庚,還是不免有些吃驚。


    也不怪辛棄疾感到驚異,為了迎接皇上的視察,茅庚這兩天頗為注意自己的形象,特意刮了臉,剃掉還帶有絨毛味道的胡須之後,就顯得更加年輕了。


    不過辛棄疾一點也不敢小看麵前這個顯得稚嫩的小子,粗一看的確是年輕得過分,但仔細一打量,還是能感受到茅庚的從容和沉穩,這絕對不是這個年齡的普通大宋青年所能表現出來的。


    論起茅庚佩服的本時空宋代名人,朱熹其實排不到第一位,排在第一的是辛棄疾。在後世,語文課印象最深的詩詞,其中就有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或許,每一個男人都有一個“金戈鐵馬”的夢,而朱熹在後世的“五四”反儒學和之後的破四舊運動中被妖魔化了,所以,在茅庚的心目中,朱熹隻能排在辛棄疾之後,甚至排在陸九淵和陸遊之後。


    當然,茅庚不會承認,這其中或許還有嚴蕊的因素,畢竟,昔年對如花似玉的嚴蕊施以刑罰的就是朱熹。


    盡管是地道的辛粉,茅庚也知道這會兒不是追星的時候,在表達了熱烈的尊敬之情後,賓主都坐到了寬大的沙發上。


    很快,茶和點心就端上了茶幾,茅庚又殷勤地敦請三個人一起飲茶用點心,弄得陳亮忍不住取笑道:


    “易生啊,沒看出來,禮節功夫大有長進啊!不錯,不錯,為了迎接官家,看樣子易生並未少做功課。”


    茅庚心說,在咱心目中,趙昚不過就是一個本職工作做得還算稱職的皇帝,要不是穿越到淳熙年間,我對這位趙昚真還沒有什麽印象。如今因為他是皇帝,我不得不在明麵上大表尊敬,其實與其說是尊敬,還不如說是敬畏呢!而對於辛棄疾陸九淵和你陳亮,那是實打實的尊敬。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好吧,咱這態度貌似有點殷勤得過分了,讓你聯想到這是討好皇帝的加贈,你非要那樣理解,亦無不可。


    接下來,辛棄疾和茅庚的話題很多,其中談及稼軒詞的部分,不過是寥寥幾句,就被辛棄疾岔開了。


    辛棄疾實際上是一個務實之人,他首先還是關心茅庚這邊的市場需求,茅氏集團對於銅、鋅、錳的需求強勁,五礦控股也一直在不斷增產,辛棄疾很是好奇,茅氏集團對三種金屬好像是一個無底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


    茅庚笑了笑,心道,看來這位辛大總裁對市場經濟還是很敏感嘛!不!其實包括趙昚在內的本時空大宋君臣對市場經濟都很敏感。


    於是茅庚照實介紹起如今的市場需求。


    考慮到電力工業的發展,以及蒸汽動力、煤氣工業、內燃機動力等諸方麵的發展勢頭,毫無疑問,對銅的需求當然是越來越大。


    蒸汽鍋爐(或者說壓力容器)和蒸汽動力的大量管道閥門,就大量用到銅,這是因為鋼鐵壓力容器的鉚接技術在茅庚看來實在是一件高技術活,所以不得已還得用加工簡單的銅材生產壓力容器、管道、閥門等關鍵件,事實上,真實曆史上最早的蒸汽機也大量使用銅材。如今,銅材的焊接已經算得上是成熟的技術,壓力容器和管道用上銅材才是令人放心的選擇,總之,遠比用鋼鐵鉚接生產鍋爐放心。


    也許,不久之後,鋼鐵焊接就能投入實用了,但至少在眼前,鋼鐵焊接技術還處在摸索之中。


    其次是煤氣在車輛船舶動力上的使用,耐壓儲氣罐暫時也隻能使用銅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為了不占用車船太大的體積,煤氣隻能壓縮才具備更好的實用性。就比如後世使用天然氣作為燃料的出租車一樣,天然氣儲存罐必須限定體積,大比例壓縮儲存是唯一的選擇,否則就得像天朝五十年代的公共汽車那樣,不得不在車頂上背上一個碩大的煤氣包。


    最後,就是電力工業的需求,那實在是一個無底洞,電線,以及電機、發電機的漆包線,哪一樁都是耗銅大戶。


    所以,銅的需求理論上是無止境的,當然,這樣要看固定資產的投資能力,茅庚謙虛地評價自己,自己的投資能力有限——還是差錢,特區的消化能力其實取決於大宋的投資能力。


    茅庚開玩笑說,若是臨安帶頭準備上電力照明,估計辛大總裁怎麽擴大產能都無法滿足大宋的市場需求。


    茅庚在心裏甚至覺得,如果必要的話,不妨將大宋的銅錢都熔化重煉,以鋼鏰取代銅錢。當然,這話暫時還不能說。


    至於鋅和錳,雖然需求也日漸高漲,畢竟比不得銅。倒是不久的將來,對於鎢礦石的需求將會大幅增長。


    總之,不會讓辛大總裁閑下來。


    市場前景如此不錯,辛棄疾感到十分振奮。


    不過辛棄疾此次來特區,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上鐵廠。無論是作為五礦控股的股東,還是作為特區證券的最高管理者,辛棄疾都得尋求茅庚的支持。


    當辛棄疾介紹完項目設想之後,茅庚感到有點震驚。難道曆史上的“漢冶萍”公司要換一個馬甲在大宋落地嗎!


    茅庚一時間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跟辛棄疾提議幹脆將鐵廠設於漢陽。不過冷靜之後,還是建議將鐵廠直接設在大冶,原本嶽飛在大冶就建設了一些基礎設施,同時基於成本控製的考慮,當然是能節省一些運費就要節省,後世大冶特鋼一度就很火,大冶特鋼還是上市公司來著,大冶那裏作為鐵廠廠址應該比漢陽和九江都好。


    茅庚對於五礦控股開辦鐵廠,當然是十分支持的。大宋隻有早一天進入鋼鐵時代,野蠻民族才沒有機會顛覆大宋這樣的先進文明。這也是茅庚一直在努力去做的一件事。


    何況,工業發展對於鋼鐵的需求將是無限的,想一想後世天朝動輒每年好幾億噸的鋼鐵產量,大宋目前的鋼鐵產量連零頭的零頭都算不上,動力、工作母機、造船、槍炮,包括朱熹版的“鐵甲戰車”,哪一樁都離不開鋼鐵。


    茅庚不提“鐵甲戰車”則罷,一提到這個“鐵甲戰車”,立即就成為了場中的焦點。


    辛棄疾問道:


    “這個鐵甲戰車,造出來之後真能輕鬆輾壓金兵的鐵騎嗎?”


    “輕鬆輾壓”是陳亮的誇張用語,究其來源,可以推知多半是劉文斌、龍久灌輸的。考慮到陳亮寫科幻小說寫慣了,思想天馬行空,小說中除了誇張還是誇張,辛棄疾覺得,能相信陳亮三分就已經不錯了。


    至於朱熹對於“鐵甲戰車”話語中信心無限,辛棄疾覺得,也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老先生上了年紀,忽然接手了一個新鮮玩意,敝帚自珍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辛棄疾沒見過鐵甲戰車的尊容,生怕那玩意比春秋版戰車高明不到哪裏去。是以,辛棄疾要找茅庚來印證一下。


    茅庚心道,看來辛棄疾真是有很重的心結啊,不!在座的陸九淵和陳亮其實都一樣,都有很重的心結,這三位共同的心結就是金帝國主義釀成的靖康慘案,他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這一段恥辱的曆史。


    現在辛棄疾的問題,看起來就像後世的軍迷在向“專家”提問,比如電視節目中某舉手的軍迷向張局座提問,很可能的問題是:殲10能不能力壓美帝的f22,不用說,這位軍迷絕對希望聽到的是“一定,必定以及肯定”之類的肯定回答。


    基本上,後世的天朝軍迷都有這樣的意/淫傾向。凡是天朝有新武器問世,軍迷們立馬就會聯想到美帝國主義世界領先的同類兵器,軍迷們以意/淫的名義,直接就認定天朝的兵器全麵超越,至少是部分超越,這樣的現象在各種軍迷壇子中隨處可見。這也許是因為美帝國主義壓迫而引發的迫害妄想症吧!


    包括前世的茅庚,也基本上懷抱有一個夢想——有朝一日天朝必將輾壓美帝國主義。


    鑒於包括茅庚在內的後世天朝軍迷時刻想壓倒美帝國主義。未來告訴曆史,本時空的大宋軍迷,其實和未來的軍迷沒什麽兩樣。


    考慮到金帝國主義是目下大宋軍迷心目中的頭號帝國主義,毫無疑問,大宋軍迷也有金帝國主義壓迫的迫害妄想症。所以說,大宋軍迷包括辛棄疾這樣的資深軍迷,做夢都想輾壓金帝國主義,對此,一點也不奇怪。


    陳亮就在他的幻想小說中輾壓過金帝國主義,寫書的時候,估計在在心理上一定很爽。茅庚這麽想道。


    怎麽回答辛棄疾呢?


    還是客觀一點吧。


    “我隻能說,理論上,鐵甲戰車是能夠克製金人的騎兵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鐵甲戰車的定型需要時間,演練相適應的鐵甲戰車戰術需要時間,生產鐵甲戰車需要時間。需要更多的銅,需要更多的鋼鐵,需要更多的技工,還需要更多的錢。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沒有三五千萬貫的錢,靠鐵甲戰車輾壓金兵隻能是一個夢想。”


    茅庚說這番話的時候,其實有一個自己的夢想。


    三位大宋老軍迷啊,親!咱盯著的已經不是金帝國主義了,咱盯著的是未來的蒙帝國主義。不!準確來說,是一切落後文明的野蠻帝國主義,我茅庚希望看到的是,大宋早一步用黑科技武裝起來,武裝到任何野蠻民族靠騎兵冷兵器都啃不動的地步,這才是我茅庚的夢想。


    至於大宋是不是一世二世直至萬世,茅庚並不在乎。茅庚在乎的是,我大元、我大清這些馬背上的民族老老實實的活在大炮的“公理”下,放牧漁獵,該幹什麽幹什麽,不敢起什麽歪心思。退一步,即算是起歪心思,也由於武器代差的緣故,隻會被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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