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書成,心死哀!


    默然良久父王旦!


    “嘭嘭嘭!!!…”


    我拍門叫著:“父王,快開門呀,我三郎,安金藏刨心,正在搶救,武承嗣他們審問不下去了,我也派人告了皇奶奶,你快出來看看呀!”


    “父王,父王,開門呀!”大哥成器也叫著,二哥成義眼貼在門縫上,往裏瞅!


    一瞅!


    梁上……一條白綾!


    “父王要自盡!”二哥成義喃喃著,臉刷白刷白!


    我和大哥成義一聽,頓時一怔,父王……淚,嘩就流下來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父王,父王,快開門呀,別想不開呀,咱沒事兒了……


    伴隨著抽噎,是我們三兄弟瘋狂地砸門、瘋狂地喊……可是,當一個人心懷死誌,滿腔哀意,能聽得見啥呢?


    沒反應,沒反應,誰敲誰喊,屋裏都沒有一點反應。


    怎麽辦?父王呀!前些時我失去了娘親,我不再想失去父親了!


    心中慌亂!


    對,皇奶奶,父王旦最害怕皇奶奶,皇奶奶鐵定能讓父王旦開門,皇奶奶也應該快來了!


    “大哥,二哥,你們繼續敲,我去找皇奶奶。”哭喊著,我瘋狂朝前殿跑去!


    ……


    上官婉兒扶著,皇奶奶親自到了東宮,來看望那剖心明誌的太常樂工安金藏!


    “陛下,給東宮做主呀!”


    忍著身體疼痛、虛弱,雙手撐地,跪爬在地上,宦官王忠大聲喊著。


    “陛下,給東宮做主呀!”


    無論男女,跪伏在地,近兩百東宮奴仆大聲喊著。


    低垂著頭,一聲不吭,來俊臣冷厲麵上盡是恭順;武承嗣心中惶恐,湊近急切辯解著:“陛下,承嗣今日同來大人入東宮,為了是徹查裴範二賊……


    ……


    看著那一灘灘未幹鮮血,一樣樣森寒刑具!


    看著那被拶子烙鐵辣椒水給折磨地活活疼死的胡雲芬!


    看著那折了雙腿卻仍要給自己叩頭的張瓊虎!


    看著那吊著打了半個時辰已奄奄一息……剛剛放下卻喊著要她給東宮做主的宦官王忠!


    看著那麵上恐懼還未散去……卻在她到來的一霎齊聲呼著讓她做主的東宮數百奴仆!


    看看那心上插著短刀地上淌著鮮血……麵如土色、昏迷過去、正急救著的剖心義士安金藏!


    再看看那一言不發的狼崽子來俊臣與她這還在巧言狡辯的武家大郎!


    皇奶奶有著震撼,有著感動,但更多的是憤怒!


    臉色鐵青,氣的哆嗦,皇奶奶指點著武承嗣、來俊臣,怒聲喝道:“誰讓你們闖的東宮?還抓人、打人、殺人,反了你們了,領著你們的人,給朕滾!滾!滾!以後別再來惹東宮!”


    罵走了武承嗣、來俊臣,皇奶奶快步到了正急救著的剖心義士安金藏身旁,看著那插在心髒的血淋淋短刀,她震撼了,她第一次見識到了,有人,竟然有這樣的膽色!也第一次見識到了,一個人的血,竟然有這樣的多、這樣的熱!


    “一定要救下安金藏來!”這是……皇奶奶的命令!


    “噗!”尖刀被禦醫小心拔出,又是一股豔紅鮮血噴濺!


    經過禦醫檢查,安金藏心口傷口雖深,但並未刺入要害。噴上燒酒、敷上止血藥、縫合創口、塗上創傷藥膏、白布包紮,一切救治…有條不紊!


    隨後,便是等待!


    “咳…咳咳…”一陣急促咳嗽,麵色慘白的安金藏徐徐睜開了眼!


    “醒過來了!安金藏醒過來了!”禦醫們興奮地高喊起來!


    安金藏,大義士呀!


    走來低下身子,望著那蘇醒卻仍虛弱萬分的安金藏,皇奶奶感慨感激道:“安金藏,旦兒無能,不能向朕表明證實他自己的清白無辜,卻要由你來當眾剖心明誌,才讓朕相信,旦兒的清白,朕……謝謝你了!”


    “臣謝皇上聖恩!”


    剛剛清醒,眼神發虛,看著眼前皇上,聽著那暖人話語,有著感動,有著激動,安金藏明白――東宮得救了,一切都值了,淚水不自主留下,發白嘴唇沙啞顫抖道。


    嗯,皇奶奶點頭,道:“安金藏,大義士,大忠臣,朕敬佩你呀,好好養傷吧!”


    環顧四周,皇奶奶疑惑,旦兒呢,自己來了這麽長時間,怎麽沒見他來接駕?


    我跑著,哭著,遠遠看到了那在安金藏身旁的皇奶奶,大喊著:“皇奶奶,快,快去看看,我父王他……”


    旦兒?皇奶奶心中一顫,急道:“小三郎,旦兒怎麽了?”


    跑到皇奶奶身旁,顧不上請安,我帶著哭腔著急道:“皇奶奶,父王他把自己鎖在屋裏,是誰叫門也不開,也不吱聲,二哥還看到屋梁上垂著根白綾,父王是不是?”


    關上門,掛白綾,這不是要上吊自盡嗎?娘聽到兒要自盡,如何不心驚?皇奶奶手哆嗦顫抖道:“快,快去,給他把門弄開呀!”


    我和一眾仆從在前麵跑著,皇奶奶由婉兒攙著,以最快速度直奔父王旦寢宮,大哥成器、二哥成義依舊瘋狂敲著門、叫著喊著,可是,門沒開!


    沒反應!


    怎麽辦?怎麽辦?皇奶奶還在後麵呢,要是這會兒父王上了吊,那可怎麽辦呀?我急得直流眼淚,卻毫無辦法!


    “來,讓老奴試試!”


    聽說父王要自盡,不顧傷痛,一瘸一拐跑來的父王旦貼身宦官王忠推開我和大哥、二哥,手扶著殿門,洪聲喝道:“皇上駕到,皇嗣李旦還不接駕!”


    迷迷糊糊,朦朦朧朧,隻覺心哀死,一切都無望,父王旦正不自覺地站在高凳子上,脖子往白綾套裏掛,可突兀響起的這聲兒就宛如一道黑色閃電在腦海劃過!


    轟隆!


    轟碎一切!


    老娘來了!老娘真的來了!快接駕呀!


    父王旦激動,激動地滿麵淚流,要從高凳子上下來,可一個慌亂,“撲通!”,摔了下來,束著的發散亂遮麵,踉踉蹌蹌跑去開門!


    吱呀!


    殿門開了!


    看著門外那雍容華貴卻滿麵急切的皇奶奶,父王旦百感交集,撲通跪下,爬至皇奶奶腳前,“娘――”隻是一個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放聲痛哭,有著委屈,有著其他!


    旦兒,看著父王旦披頭散發、涕泣淋漓,皇奶奶心中也是酸楚,向後擺手,示意我們離去,對父王旦招呼道:“旦兒,咱進去說。”


    “是,母皇。”略微整理儀容,父王旦邁步進入,關上殿門!


    拿起案上那血寫遺書,皇奶奶看著看著,觸動了那身為母親的脆弱心弦,雙目泛紅,吧嗒嗒直掉眼淚,“旦兒呀!”


    看著那看著自己遺書的七旬老嫗――自己的老娘,想到自己先前還要先老娘而去,白發人送黑發人,父王旦――這個仁弱有孝義的而立男兒也不由自責,直接跪下,潸然淚下道:“兒臣糊塗啊,一時想不開,竟自尋短見,讓母皇為兒臣擔驚受怕,望母皇恕罪!”


    皇奶奶顫巍巍扶起父王旦,相顧坐下,道:“起來吧!旦兒,你確實糊塗啊,口口聲聲說著老娘聖明,可為何受了這麽點兒猜忌委屈就要上吊抹脖子,就是死,也不和老娘說個清楚,你這是指著老娘鼻子罵老娘糊塗啊!”


    “兒臣雖死不敢!”父王旦也明白自己老娘已對自己轉變了看法,當下後悔不跌道。


    想到以前的猜忌,看著眼前的旦兒,皇奶奶老淚縱橫道:“嗬嗬,旦兒,說你糊塗還是輕的,你有罪呀,罪在不赦,不孝之罪呀!老娘有過錯,你這個做兒子的就該勸阻,娘和兒子,有啥話不能說的,可你偏要自絕於老娘,陷老娘於逼子自盡的不義之境!你,說你有罪不?”


    父王旦也動情了,“兒臣有罪,罪該萬死呀!”


    “常言說得好,‘父母在,不遠遊’,可你呢,朕這一把年歲,你卻尋那短見,想把老娘一人撂下,你想想你……哎!”皇奶奶慨歎埋怨,她真不想再失去身邊這最後一小兒子了!


    “兒臣不孝!”想說千言萬語,隻匯作……這四字。


    父王旦又剛起今天這事兒,東宮差點完了呀,他可怕再來一次,都是武承嗣那混蛋,想著,仁弱目中第一次露出堅決,撲通跪下,道:“母皇,兒臣以前從未求過母皇,今日,兒臣鬥膽欲求母皇一事,望母皇一定肯準!”他被人栽害無所謂,可他怕牽扯到自己兒子呀!


    已經有些猜出自己旦兒想說什麽,皇奶奶還是點頭道:“旦兒,說!”有些人,不能太慣著,太張狂了!


    “母皇,您應該知道兒臣,兒臣沒那當帝王的材料,也不想當那什麽帝王,隻想求個逍遙自在,可魏王武承嗣呢,為了營求太子之位,苦心孤詣、不擇手段,對兒臣是百般栽害!就說今天,若不是安金藏剖心明誌,母皇您早來一步,兒臣就罪責背身、家破人亡了!”


    父王旦說的懇切,直接一個頭磕下,道:“母皇,一定要為兒臣做主呀!”


    “好,好,好,朕為你做主!”


    皇奶奶撫掌道,大郎確實該好好懲治了,隻是,旦兒這麽恨武家的人,足以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一旦旦兒坐上了龍位,武家的人,不都得死無葬身之地,這可不是她所樂見的呀,皇奶奶又猶豫了!


    “謝母皇隆恩。”


    一場武承嗣與父王旦的擂台賽,以武承嗣攻略東宮的失敗,由皇奶奶宣告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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