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脫胎換骨的猴子


    “王爺,你覺得像勵煌這樣的朝廷還有必要讓它繼續存在下去嗎?”


    “百姓何辜?”軒轅墨澈看著他,雙眼晶亮,神色沉鬱。“朝廷動蕩必定會起戰端,其實戰爭中最吃苦的無非是平民百姓,千百萬人戰死沙場,千百萬人流離失所,也不過是成全了少數人的野心。我並不支持這樣的戰爭。”


    王永富神色一凝,不由得對他抱拳致敬:“雍王爺宅心仁厚,不以一己私怨連累無辜百姓,實是令人可敬可佩。不過,發動戰爭,卻是想讓自己的人民過上好日子。”


    “為君者關心人民疾苦,自是無可厚非。”軒轅墨澈神情十分沉著。“卻不應將自己人民的快樂建立在人民的痛苦之上。”


    王永富非常認真地道:“可是,勵煌黎民現在過得並不快樂。雍王爺身為皇室中人,難免會有偏私的想法,可王爺應當也了解勵煌現在的情況。地主大量兼並土地,貪官汙吏遍布各處,豐年時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一遇天災**,那些平民哪裏還有活路?或賣身為奴,或拋家流浪,客死異鄉。滄州暴動,王爺也已看到了,朝廷中的大部分人隻顧驕奢淫逸,哪裏把普通平民當人看過?就說那太子,似乎是在重振朝綱,但他的一切舉措也仍然建立在加重百姓賦稅的基礎上,勵煌全國依舊是民不聊生,一些邊遠地區不斷有貧民發動暴亂,卻無不遭到勵煌軍隊的血腥鎮壓。這樣的國家,天怒人怨,勢必會走向滅亡。發兵戰爭,一為使本國人民豐衣足食,二為救勵煌百姓於水火之中。屆時若能推翻就朝立新朝,新王又是仁德之君,當是四海升平的繁榮景象,這也是雍王爺的理想吧?”


    軒轅墨澈想了片刻,淡淡地笑了起來:“我不知皇上到底如何打算,自然不願去想太子的想法,隻不過這若是正的發起戰亂,恐怕也非是一朝一日就能成功的,舊朝根基穩固,想要推翻談何容易。勵煌本就是由多個族群一統而成,若是發起分歧,想要再統一起來,亦非是易事。冬季北方雪災,夏季南方洪澇,荒年時瘟疫盜賊流行,豐年時貪官汙吏禍國殃民。即使新朝能成,國土一統,然而那些被分割的族群矛盾卻會顯露,屆時要融合起來談何容易?要想四海升平,隻怕會讓身居高位者殫精竭慮,寢食不安。”


    王永富越聽越驚,聽到最後,激動地站起身來,長揖到地:“雍王爺思慮之深,目光之遠,確是超乎常人,果然商黎兄慧眼識英雄。雍王爺,王某之前若有不敬之處,還望海涵。”


    軒轅墨澈沒想到王永富會忽然興奮至此,連忙起身還禮:“王老板請勿多禮,本王也是隨口一說,算不得什麽。”


    王永富這才坐下,似乎放下了心,欣慰地歎了口氣:“雍王爺,應該也有所聞雁北之事。雁北將士英勇,便是皇帝皇後也往往在戰場上身先士卒,可是,懂得文韜武略的人卻很少,過去也有懂得漢文的人會讀他們的兵書,但實際經驗卻十分匱乏,以致於連一個秋江郡都屢攻不下。”


    軒轅墨澈隻覺這話卻不易回,於是轉移了話題:“王老板在勵煌呆了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王永富輕笑。“在雁北卻有二十年了,從藥行的小學徒幹起,逐步到勵煌落腳的。”


    軒轅墨澈欽佩地道:“可敬可佩。”


    “哪裏?為了國家,理應如此。”王永富微笑。“雍王爺,太子借了新生兒子彌月之喜,明日在府中設宴,竟是邀宴各族群主,太子此舉就算王某不說,雍王爺心裏自然也所明白。”


    “太子貴為太子,這宏兒又是太子的第一個兒子,說起來他這樣做也沒有什麽不妥。”軒轅墨澈隻覺這王永富,每每都是在套取他的話。


    “蒼靈王,王爺應當聽過。”王永富又問。


    “北禦國的蒼靈王,誰人不知。”軒轅墨澈應答著。


    “蒼靈王乃是一代梟雄,確是不凡。不過王爺難道不覺得奇怪麽?夷陵國被赤字軍滅,身為兄弟同盟的北禦國卻袖手旁觀,這幾年赤字軍一直攻陷了數個國家,卻遲遲沒有對那北禦國出手。如今蒼靈王又突然出現在勵煌國的太子府,這裏麵到底是否有什麽,實在讓人不得不去猜想。”王永富說著,臉色漸漸有些不好看了。“我已得到消息,太子早先便有些異動,卻一時看不出端倪,我正在全力查探,雍王爺還是小心為上。”


    軒轅墨澈點了點頭:“王老板這話,本王記下了,若是王老板有什麽消息,可以派人前往綠蔭拂柳莊。”


    王永富笑道。“王爺能如此信任王某,王某自當願為王爺鞠躬盡瘁。”


    軒轅墨澈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他看了看窗外,天邊浮雲動蕩:“王老板可知道萬大人萬商黎的去向?”


    王永富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此事我確實不知。商黎在王爺救他出天牢後,隻是來找過王某人一次,從此後就一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軒轅墨澈想了想,與他探討起來:“當日本王應該要留下他才是,不過他走的突然,讓本王就算有心想留也沒有機會。”


    “說起這點,我也覺得有些唐突,商黎兄應該不會是這種不告而別的人,王爺可覺得王某所言可是?”


    “那倒是奇了。”軒轅墨澈百思不得其解。“本王隻希望萬大人能平安離開皇城。”


    “雍王爺真是好心腸。”王永富笑道。“商黎兄果然沒有看錯人。”


    軒轅墨澈微微一笑:“王老板可千萬別把本王想得過好,說到底本王也是皇室中人,指不定明日一席話,會給王老板惹來殺身之禍。”


    “那樣的話,王某隻能說自己遇人不淑,有眼無珠。”王永富神情端肅。“不過,王某深信雍王不同於那些隻知享樂的皇孫貴族。”


    “我不是不知享樂。”軒轅墨澈的神情很是豁達。“有些東西,不過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豈能相強?”


    王永富心裏油然而生奇異的感覺,似是崇敬,似是拜服,有憐惜,有欣喜,也有疑惑,想他年紀輕輕,竟似世事洞明,人情煉達,心境空明,仿若已經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軒轅墨澈見他呆呆發愣,以為是自己的話令他尷尬,便連忙亂以他語:“王老板本來就姓王嗎?”


    王永富又是一怔,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軒轅墨澈馬上道:“哦,如果不方便說,算我沒問。”


    王永富卻是笑了起來:“哪有什麽不方便?在下本姓永陵。”


    “永陵?那不是夷陵三大望族之一。我曾在記要上看過,夷陵是王族,永陵出謀士,樊陵出武將,果然名不虛傳。”軒轅墨澈輕鬆地笑道。“永陵大人,今日幸會。”


    王永富擺手道:“亡國之人,如今還談得上什麽大人,王爺就莫要取笑王某了,如今我隻是王永富。”


    “王老板如此說,那本王也就恭敬不如從命。”軒轅墨澈說著,看了看天色,又道:“不過,時候已經不早,若是本王在此停留的過久,必定會招惹某些人的揣測,倒時候怕要懷疑到大人身上了。”


    王永富大笑:“是啊,跟著雍王爺的可不隻一起,好幾撥呢。”


    軒轅墨澈也笑著起身:“他們各懷鬼胎,反而互相牽製。今兒本就是閑逛,我也由著他們跟,若有事,要甩也就甩了。”


    “那當然。”王永富客氣地送他出門。“雍王爺的身手,哪裏是他們比得過的?”


    下到二樓雅間,卻看到幾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正在那裏清歌曼舞,兩個很標致的男孩子則在桌邊殷勤把盞。寧遠和其他幾個隨從一邊喝酒一邊聽歌一邊看舞,實是樂不可支,渾然已忘了時間。


    軒轅墨澈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笑,喚了寧遠,便走離了蘭陵閣。


    “今天回來得挺早的啊。”衣祈風倚著門,戲謔地看向正從外走進的軒轅墨澈,道。“今日進宮可是受了不少的馬屁好話吧,怎麽不去你那個好大哥的府邸喝酒?明日不是他兒子的彌月之日麽?”


    “衣祈風,你少來調侃我。”軒轅墨澈瞥向衣祈風。“你不也是王爺,想必太子也邀了你,你怎麽不去?”


    “王爺?我這個外姓王爺,無權無勢的,那太子殿下怎麽會看得上?”


    軒轅墨澈一想,衣祈風這話說得雖然粗俗,可也是實話,便也不再繼續下去,從他的身前走過。


    衣祈風緊跟其後,進了房:“看你今晚上孤苦伶仃一人,我就舍命陪君子。”


    軒轅墨澈聞言,隻是輕輕地掃了眼他,“好。”


    衣祈風微愕,顯然對於軒轅墨澈如此幹脆的接受他的話,有些意外。


    他們兩人在軒轅墨澈的房間裏坐下。


    衣祈風輕鬆自在地笑著問他:“王永富見過你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軒轅墨澈點頭。


    “沒辦法。”衣祈風微笑。“不過是剛好收到了溱茗的飛鴿傳書。”


    “溱茗帶來的消息就是這個?”軒轅墨澈略略沉思了下,“書信呢?”


    “這裏。”衣祈風從袖管中掏出一紙,遞送到軒轅墨澈的手中。


    軒轅墨澈細細地閱讀了上麵的字跡,臉色倏然一笑,“看來溱茗那邊進行的很順利,冷少回歸的日子也不久了。”


    “那小子,我可是有好些年沒有見過了。”衣祈風同樣眉開眼笑,他忽然又道:“這溱茗信上可是當真?那王永富是夷陵後裔?”


    “王永富本姓永陵。”


    “那看來這件事還真的了。”


    “雪兒,可好?”軒轅墨澈側起臉,看向衣祈風,將話一轉,他今日出門前,滄瀾雪就已經離開,如今回來......


    “很順利,雪兒有過一次進入寒潭池的經驗,這次再入自然比第一次要順利的多。”衣祈風應答著。


    “那就好。”軒轅墨澈眉間稍稍舒展。


    衣祈風注視著他,微笑著說:“澈,看來你所要的結果,應該很快就能出來,說說目前的心情有何感受?”


    軒轅墨澈淡淡地問道:“感受?成敗還言之過早。何況,我餘下的日子已經不多......”


    衣祈風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沉默了半晌,說道:“你信雪兒。”


    “這是當然。”軒轅墨澈毫不猶豫的脫口。


    “那就是了。”衣祈風拍拍他的肩頭,“澈,我在想,雪兒會不會就是上天派來搭救你的?”


    軒轅墨澈微微一怔,望著衣祈風良久,關於這個問題他似乎從未想過,然而,當衣祈風說出這話時,他竟覺得,雪兒的出現於存在,或許真的如衣祈風所說的那樣,是為了搭救他。


    衣祈風望著軒轅墨澈,忽然道:“其實我至今都有個疑問。”


    軒轅墨澈問:“是什麽?”


    衣祈風聽了,臉色稍有變化,似這個問題真的很難開口,讓他猶豫不決:“雪兒真的是滄瀾雪嗎?她真的是滄瀾海的女兒嗎?為什麽我總覺得雪兒不屬於這裏,而且雪兒她自己也從未將自己當成是勵煌國中人,更別說是天下第一莊。”


    軒轅墨澈凝望著他,臉上漸漸漾起了一抹笑容,溫和地說:“不管她是誰,有一個身份永遠不會改變,她就是我軒轅墨澈的妻子。”


    衣祈風愕然半晌,隨即笑開,點了點頭,卻半晌沒說一句話。


    屋裏很安靜,隻聽見院裏的啾啾鳥鳴清晰地傳了進來,十分悅耳動聽。


    過了好半天,便有婢仆送飯過來。衣祈風和軒轅墨澈沒有交談,隻是看著他們把飯菜一一放在桌上。


    有一個小丫鬟端了一銅盆溫水走到屋角,放於架上,對他們說:“兩位王爺請。”


    衣祈風便先去洗了手,隨後坐過來。


    吃飯時,有幾個小婢侍候著,說話不便,他們便隻講了一些輕鬆的話題,無非是各國風物,美食佳肴。過了一會兒,衣祈風忽然想起,對他說:“澈,明天太子府你當真不去?”


    軒轅墨澈看了他一眼,淺淺地笑意浮上唇邊:“去,為何不去?”


    衣祈風聽聞竟也笑了,“我猜,你也會去。”


    軒轅墨澈輕點了下頭......


    赤磷城,位於勵煌邊境,南通封合,北往北禦,可以說是三國交界處,三國之間的物資都會經過此處,因而城中的繁華程度,並不亞於任何一個國家的皇城。


    雀雲樓,地處赤磷城最西邊的雀雲崖上。聽當地人說,每年七月,總有大群的喜鵲由北飛來,盤旋在雀雲崖上空久久不散,雀雲二字也正因此景致而來。


    慕名而來的各方遊客,紛紛前往雀雲崖,就是為了一睹喜鵲南歸的景致。


    雲鵲樓的生意自然也是熱鬧非常,晌午剛過,便已經有客人陸續前來。


    樓中,小二跑上跑下,好不忙碌。老板笑迎賓客,不時撥動撥動桌上的算盤。


    二樓,臨窗的位置早早就已經被包下,陣陣茶香飄散在空中。


    此刻,正從樓下走上一位十七八歲的白袍少年,他麵容俊逸清秀,舉手投足間自帶著一股貴氣,在他的身後還跟隨了兩人,看樣子必定是這位小公子的隨從。當三人上二樓時,在場的客人,無一不投以好奇的目光。


    “就這裏吧!”少年指著東邊臨窗的位置,兩位隨從在前為他引路。“公子,請坐。”其中一位為少年挪開凳子,恭謹道。


    少年入座,小二上前,小心伺候著。沒一會兒便送上了一壺白菊茶。待小二離去,兩位隨從分別在少年的左右位置上坐下。


    少年目光黝黑深邃,逼人的貴氣令人不敢直視。


    “蒙磊,師父不在,你就不要總是緊繃個臉,要不這茶喝起來都不香了。”少年看向左邊的少年,打趣道。


    “公子,你就不要理蒙磊了,他就是這幅死德性。”坐於右邊的另一位少年說。


    “蒙托,我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說事!”被說的蒙磊狠瞪了一眼蒙托,鐵青的臉更為的緊繃,握杯的手格格作響。


    少年搖頭輕笑,端起茶輕抿了一口,眼望去窗外。


    “公子,這是斂青大哥命人送來的信箋。”蒙托看向少年,遞上信封。


    少年含笑接過,望著上麵的字跡,驀地眼色一變,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她回來了,終於回來了......”話語漸漸地減弱,消失在嘴邊,眼中透著濃濃的思念。雪兒這三年來,你可好?猴子已經長大了,三年的時間猴子一天都不敢有鬆懈,就是盼著能有一天回到雪兒的身邊,保護雪兒!雪兒......猴子好想好想你!這三年來猴子沒有一天不想你。


    少年正是三年前,隨思不凡離開的猴子。


    如今他早已不是三年前那隻野猴子,脫胎換骨用在他的身上應是最好的形容,三年前思不凡就給他取了名字:思雪寒。


    “公子,誰回來了?斂青大哥信上到底寫了什麽?”蒙托好奇的探過身。


    思雪寒淡淡地一笑,收起了信箋,說道:“我愛的人。”


    “公子?”蒙托與蒙磊齊齊驚呼,兩人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更是驚駭的嚇人,蒙托更是戰戰兢兢地問:“公子,難道是那個人回來了?”


    思雪寒將信箋如寶貝般折疊好,放入了袖管中,端起茶杯,笑望著蒙氏兄弟兩人,他現在最為想要做的就是,回到皇城,回到她的身邊。


    三年未見,不知她是否還能認出他?


    雪兒......


    “公子。”


    “今夜就行動。”


    “公子?!”蒙托與蒙磊又是一驚。


    思雪寒卻胸有成竹,“我要盡快回去。”心是如此的迫切,想要見到她,見到她,見到她......


    “可是公子,還有些細節方麵沒有商議妥定,這樣貿然行事,是不是有些......”


    “不,這件事我一人就足夠。”血液在沸騰,力量源源不斷地湧上,讓他如何能停下腳步,現在他隻想要快快地完成這邊的任務。


    “放心吧。公子早就有了打算。”蒙托拍了拍蒙磊的肩膀,他可是對公子有十足的把握,公子盡得師父本領,甚至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世上沒有公子盜取不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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