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籌半開玩笑道:"我突然不想上朝了,我想留在家裏陪你。"他眼中繾綣難舍的情意令人看了心頭發緊,漫夭移開目光,不再看他的眼睛。


    他眉頭輕皺,神色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又道:"容樂,假如你真當自己是我的妻子,就要記得...把你的心留給我,這才是我最想要的。"他說完溫柔一笑,十分瀟灑地轉身離去,留一室清寂的空氣,攪亂人的心湖。


    她愣在那裏,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沒能回神。


    天初亮,一望無際的暗灰色的天空,看不見一片雲。衛國將軍府的早晨,是寂靜而安寧的。


    傅籌去了趟書房,拿了折子,才出聲叫道:"項影。"


    項影進來抱拳行禮道:"將軍請吩咐。"


    傅籌捏緊了手心,看著窗外被暗灰色籠罩的大地,仿佛永遠也不會有太陽升起。他不由自主地皺眉,有著些許的擔憂和遲疑。項影驚詫,他眼中的將軍,從來都是行事果決,沒有半分猶豫。將軍沒開口,他也不敢說什麽,隻能低著頭,等待將軍的命令。


    傅籌過了一會兒才轉眼看他,麵色肅穆威嚴,道:"你多派些人跟著她,別出差錯。"


    項影用力點了一下頭,應了聲:"是。"


    傅籌上前兩步,用手重重拍了他結實的肩膀,目光中有著不可置疑的堅定,一字一句,無比鄭重道:"你記住,一定要確保夫人的安全。"


    項影一震,攻打北夷國的時候,也沒見將軍這樣鄭重,他忍不住問道:"將軍,您是不是..."


    他話未說完,傅籌眼神頓時淩厲,遽然打斷道:"不該你問的,就別問。項影,你跟了本將這麽多年,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嗎?"


    項影心中一驚,連忙單膝跪地,請罪道:"屬下該死。是屬下逾越了,請將軍降罪!"


    傅籌麵色稍緩,看了他一會兒,方道:"起來罷,把本將交代你的事情辦好就行了。"


    項影道:"屬下領命,將軍請放心。"


    傅籌點頭道:"恩,去安排吧。"


    項影走後,傅籌將手中的折子往桌上一丟,沉聲道:"出來吧。"


    "你為什麽不讓他問?你知道他要問什麽問題對吧?你害怕了?莫非你真的對她動了情?"書架後走出一名容貌極美的黑衣女子,一出現便是一連串的問題,情緒有些激動。


    傅籌攏眉,唇邊掛著溫和的笑意,眼光卻是冰冷,不答反問道:"本將的事,幾時輪不到你過問了?本將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項影要遵守規矩,你就不用遵守了?"


    黑衣女子一愣,繼而抱拳低頭道:"我...屬下逾矩了!可是,屬下也是為少主好啊,如果少主不計後果執意愛上她,那麽,少主就注定了要痛苦一輩子!少主你...明知前麵是苦海,難道...還要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嗎?"黑衣女子的眉間滿滿的都是憂傷,目中愛痛交織,複雜難言。那種愛而不得的心情,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她真的不希望他未來的路,比她的更艱難。


    傅籌瞳眸遽然一變,迅速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女子看不見他麵上的表情,過了許久,隻聽他語聲平靜道:"你懂什麽?本將一再囑咐項影要保證她的安全,自有本將的考量,凡是本將的計劃,絕對不允許出半點紕漏,否則...這一年多在她身上付出的努力,不是全白費了?你隻管回去做好你自己分內之事,本將的事,該怎麽做本將自然心中有數,勿需他人多言。你也別去門主那裏嚼舌根子,倘若讓本將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話..."他突然轉身,五指一張,瞬間掐住了黑衣女子的喉嚨。


    女子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臉色已然發青發紫,她痛苦的張著嘴,卻叫不出聲來。就在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因窒息而死去之時,傅籌才脫手將她甩在地上,接著道:"本將決不輕饒。聽懂了嗎?還有,本將警告你,不準你動她...你該知道,她...對這盤棋的影響。"他手握成拳,每說一句話,便攢得緊了幾分。


    女子伏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點頭,麵色敬畏道:"屬下知道...少主放心,屬下...不是不懂得輕重之人。咳、咳、咳..."


    傅籌轉眸也不看她,道:"你知道就好。宗政無憂已經回了京城,你看緊太子,別讓他做出蠢事。宗政筱仁現在必須坐穩太子的位置,對我們才會有利。"


    "是,屬下領命。"女子低頭,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抬頭道:"少主,過幾日,又到您回門裏的日子了,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她此刻的眼中滿是擔憂和心疼,完全沒有因為他方才的舉動而生出半點怨恨。


    傅籌身子微微一顫,又到一年了嗎?他走到窗前,舉目望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永遠也望不到邊。他淡淡道:"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這一年來,一直有人在查你們姐妹兩的下落,你自己做事小心些,別露出馬腳。你可以走了。"


    黑衣女子問道:"是因為去年那壇''十裏香'';嗎?"


    傅籌點頭。黑衣女子垂眸道:"屬下記住了,謝少主提醒。屬下告退。"她咬了咬唇,從地上爬了起來,臨走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黯然離去。


    傅籌手扶著窗欞,指尖蒼白卻堅定,目光正對著的是清謐園的方向,輕聲低喃:"希望她能平安無恙。賞花宴就快要到了,我們...又該見麵了!嗬...離王選妃宴?宗政無憂,就讓我們來證明一下,這一年的時間,究竟是淡化了你的感情,還是加劇了你的痛苦?日夜煎熬的滋味兒,你還有的是時間品嚐!這...隻是一個開始,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全部討回來。就算結局是萬劫不複,我也...必須要做到。"


    有的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命運,無法選擇。


    漫夭用過早飯後,太陽才露了個頭。時間尚早,這時候出門最是合適。"泠兒,叫上蕭煞,我們去東郊遊湖。"


    泠兒一聽,眼眸劇亮,立刻開心叫道:"真的嗎?那太好了!主子,我們好久沒出去玩了,我這就去叫他。"說罷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那速度真是快極了。


    漫夭無奈笑著搖了搖頭,這泠兒啊,來臨天國都一年多了,她還是這麽個性子。她坐下呷了口茶,對門口的丫頭吩咐道:"備車。"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泠兒快步走了回來,臉色就不如出去的時候好看了,身後還帶來了一個小廝,是蕭煞屋裏的人。


    漫夭隨意問道:"怎麽了?"


    泠兒癟嘴道:"主子,蕭煞又出府了。"


    漫夭微微蹙眉,自從一年前經曆了那件事,她礙於身份,明著將茶園轉手,改為暗中經營,自此之後,蕭煞和泠兒也很少去茶園。那麽,蕭煞近來時常外出,究竟是去做什麽了呢?她沉思片刻,對那小廝問道:"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小廝連忙跪下,拿眼偷瞧她,神色間有些閃躲,道:"回夫人的話,小的,小的...不知道。"


    漫夭啜了口茶,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緩緩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她空靈的嗓音一旦沉下來,威嚴自成。


    小廝心中一慌,緊低著頭,有些猶豫道:"小的..."


    "咣!"他剛開口,漫夭突然重重地放下茶杯,打斷了他的話,驚得他身子一顫,心中暗道:夫人平常看起來溫婉淡然,沒想到動了怒竟也會這麽嚇人。


    漫夭道:"想好了再說。你若真不知道也就罷了,倘若你知道,卻來瞞騙我,那..."她故意拖長了音,頓住話頭,睇了那小廝一眼,目光犀利無比,又道:"按照府中的規矩,欺騙主子...應該怎麽處置,相信你應該清楚吧?"她聲音倏地變冷,雖然不是很清楚府中規矩的製定,但通過前幾日的事,也足夠明白了,這府中規矩是多麽的森嚴。想必欺騙主子的罪,絕對不輕。作為一個將軍府的女主人,該拿身份的時候,她絕不手軟。


    果然,她話落音,那小廝的麵色已然發白,連連叩頭,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請夫人饒命啊!"


    漫夭聲音一沉,輕喝道:"那還不快說!"


    小廝提著一口氣,忙道:"是,夫人。蕭侍衛最近常去軟香樓。聽說前些天軟香樓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蕭侍衛因為她,還跟人打起來了。"


    泠兒驚道:"啊,他居然是去青樓啊?這個蕭煞,平常一本正經的,真看不出來是這樣的人!"


    漫夭一愣,蕭煞上青樓與人打架?上青樓倒也沒什麽,畢竟在這個年代,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偶爾去一趟青樓也不算什麽稀罕事,但以蕭煞沉穩的性格,常常去青樓,又為一個青樓裏的姑娘與人大打出手就非常奇怪了。不管有沒有打傷人,這種行為傳出去,別人定會說她縱容屬下仗勢欺人,若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還會給傅籌帶來很多麻煩。她站起身,慢慢走到那小廝麵前站定,目光微冷,低眸盯著他,冷冷道:"為什麽沒人來向我稟報?在你們眼裏,本夫人就是個擺設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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