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流民的靠近,沙沙的響聲越來越大,四周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人影,莊周選得宿營點背靠懸崖,另外三麵卻是沒有阻擋,都被一圈人圍了起來,一個圓弧狀的封鎖線已經形成。


    白天的時候,這些流民都是小股小股,沒有組織,非常散亂,但經過幾個小時的修整,終於有人脫穎而出,掌握了這個臨時組織,而且看上去能力還不錯,竟然要將莊周這支車隊一口吃下。


    粗重的喘息聲隱約可聞,等了片刻,卻沒有人越過封鎖線衝上來,雖然戰鬥力依然薄弱,但知道了進退,已經初步有了點軍隊的樣子了。


    這下連莊周也有些吃驚,幾個小時就能夠把這幾千餓紅了眼睛的流民**得聽從號令,雖然是最簡單的,這領頭的也不可小視啊。


    終於,流民群裏一陣騷動,接著有幾百人慢慢的越過了封鎖線,向莊周等人壓過來,百十步轉眼就至,屠千裏神情緊張,大聲叫道,“停下,你們它媽的想幹什麽,再上來就放箭了啊,千嬌,放箭。”


    一支箭帶著尖利的嘯聲撲的紮在壓上來的幾百人麵前,這箭是特製的,叫風吼箭,帶著震人心魄的力量,如果是在塞外,這種箭能夠讓馬賊聞風喪膽,喪失反抗的勇氣,束手待宰,這裏自然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不過那尖利的聲音,近處幾乎能震破人的耳膜,在這黑夜裏,也就格外的帶著一種詭異,幾百人被這一箭所驚,頓時停下了腳步,有人回頭向後看去,不知道怎麽辦,也有些人猶豫著往前走來,隊伍頓時顯得有些亂了。


    流民群裏傳來一陣嗚嗚聲,這下連屠千裏也找對了方向,用手一指,厲聲喝道,“千嬌,射。”


    屠千嬌手中弓箭應聲而出,直撲剛才響聲發起的地方,在這黑夜裏,如果不是流民一方太過呆板,隻知道傻乎乎的站著,稍有動作就顯得特別明顯,連屠千裏這樣的高手也是無法掌握全局,但是此刻屠千嬌的一箭卻是占了大便宜,黑咕隆咚中一箭擦過流民中領頭指揮的那人耳朵,把他嚇得躲在一邊,再不敢露頭指揮,失去了後麵的指揮,流民的隊伍顯得更亂了,這種混亂漸漸的波及到了後麵的大部隊,三千流民竟然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


    屠千嬌拉著弓弦,仔細的盯著前麵的流民絲毫不敢分神,隻要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立刻就會被射殺,隻有這種手段,才能震懾這些流民,不敢打自己等人的主義,這時候旁邊卻伸過來一隻手,將屠千嬌手裏的弓一下子合了起來,“先收起來吧,暫時用不著了。”


    屠千嬌驚訝的看去,卻是莊周,“為什麽,這些流民隨時可能衝上來。”


    莊周微微一笑,指了指耳朵,“你聽。”


    屠千嬌一愣,豎起耳朵,她的聽力本來就比常人優秀,這時候豎起了耳朵,卻沒有絲毫的聲音,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耳輪輕微的震動起來,接著這種震動越來越大,“騎兵。”


    屠千嬌失聲驚呼出來,不過這時候已經用不到她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異常,五裏開外傳來一陣雷鳴般的響聲,千萬馬蹄敲打地麵,讓整個大地都微微晃動起來,五裏地麵對高速奔跑的戰馬來說,卻不過是幾分鍾的事情,那些流民呆呆的轉過身去,望著那奔著自己直衝而來的騎兵不知所措。


    在平原地帶,騎兵就是近乎於無敵的兵種,對付三千流民,隻要三百騎一個衝鋒,便能將之擊潰,而此刻那馬匹連成一片,少說也有上千匹,在這一地帶有這樣強大騎兵力量的,也就隻有蘇箬人的鐵騎,還有就是江北六鎮的侯景寇,手下一千二百飛天軍,除此之外,在沒有第三家能湊出這麽多戰馬了。


    無疑此刻對著三千流民衝過來的正是侯景寇的一千二百飛天軍。


    知道騎兵威力的,麵對上千騎兵,自然知道步兵是必敗的。


    不知道騎兵威力的,隻是見到騎兵那種排山倒海氣勢,也早就嚇破了膽。


    連正規受訓的軍士,麵對騎兵衝擊都有人忍不住逃走,何況是這三千流民,麵對著騎兵衝擊,組織混亂無疑的情況再度暴露出來,有人前衝,有人往後逃,更多的人傻站著不動,隻不過是一個衝刺間,三千流民布下的圓弧陣便被擊破了。


    因為是麵對著山崖,騎兵衝破了流民的陣勢後,並沒有乘機加速,而是又退了回去,準備拉開距離,再來一次衝鋒。


    被屠殺的對象這才反應過來,隻是一個衝鋒,便倒下了五六百人,恐懼開始籠罩這些粗略了訓練了一下進退的流民們,這是一個死地,有人忍不住嚎哭起來,淒慘無比,隻是一波攻擊,流民們的勇氣就被徹底碾碎,在正規軍隊麵前,老百姓永遠是弱小的。


    飛天軍又開始第二波衝鋒,流民中有人大聲吼叫,指揮眾人列陣應敵,但這時已經沒人聽他的,求生的意識下,有人開始扭頭拔腿就跑,向著山崖跑來,也有人往兩邊跑去,希望能夠躲開這次騎兵的衝鋒,哪怕是多活片刻越是好的。


    看著眼前一片雞飛狗跳地獄般的景象,侯景寇有些滿足的笑起來,揮了揮馬鞭,對身邊的侄子說道,“象山,你和我說的可是真的,那些娘們真那麽漂亮。”


    “叔,您就放心吧,侄兒騙誰也不敢騙您老人家啊。”候象山想到那馬車裏的無數奇珍異寶,頓時血往上湧,滿臉通紅。


    侯景寇卻是以為候象山說了實話,不由哈哈大笑,“象山,隻要真如你所說,有那麽多的漂亮娘們,別的不說,肯定會賞你一個。”


    候象山大喜,連連道謝。


    “不過那人隨行的珍寶很多,叔,我現在就擔心他是江都的某個大有來曆的人物啊。”


    侯景寇不屑的哼了一聲,“江都,江都的大人物能管到咱們江北嗎,這裏老子說了算,別說不知道他來曆,就算是皇帝老子來了,在咱的地盤上也得聽我的。何況,這裏已經是驊國的地盤了,就算要算帳,也是找得蘇箬人,關老子什麽事。”


    想了想,他對著準備開始衝鋒的手下大聲吼道,“大家夥悠著點,這次可是有不少大美人,別不小心傷著了。”


    身邊親兵齊聲吆喝起來,侯景寇心滿意足的聽著手下兒郎的歡呼聲,這就是他雄居江北的資本啊,有了這一千二百飛天軍,一天之內便能從氓碭山到驊國內打個來回,他到這裏來殺人越貨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能滿載而歸,即便是蘇箬人也對此沒有辦法,這支騎兵一遇到蘇箬人的大隊騎兵,便跑到了氓碭山躲起來,見到好處才冒出頭來狠狠的咬上一口,即便是蘇箬人騎兵強悍,也架不住這樣騷擾啊。


    聽象山這小兔崽子說,這次目標還有幾十個如花似玉的女眷,侯景寇心思便開始活動了,要說權力地位,這輩子都享受過了,也就隻剩下女子了,江北亂的很,饑寒交迫自然沒有什麽美女,還是江都來的才讓他心動啊。


    第一個反應便是下令召集飛天軍,一路人不下鞍追了過來,中途還幾次被帶上了岔路,幸好侯景寇畢竟是這裏的地頭蛇,很快就又得到了消息,又折了回來,雖然遛掉了大部分商隊,不過隻要那些女子和最珍貴的幾車財貨還在,侯景寇也就無所謂了。


    眯起眼睛,山崖下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人影,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侯景寇還是覺得那聲影曲線美極了,看來這次象山倒是沒說謊啊,侯景寇正要策馬上前,忽然崖的一片光明,這片光明仿佛潮水一般,從崖的席卷過來,一下子就到了自己跟前,那些四散逃走的流民,還有正要準備衝鋒的飛天軍騎兵,都在這片明亮的光華中獻出身來,一臉愕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莊周笑著看了一眼屠千裏,“屠兄,你不是想看我剛才是用什麽方法分肉的嗎,你且睜眼看好。”


    望著籠罩在一片柔和光華中的莊周,屠千裏隻覺得腦子已經不夠用,隻知道傻愣愣的點頭,莊周信步向前走去,在他身上的光華映照下,太陽雖然下山,這裏的一草一木卻是都清晰可見。


    莊周腳下,綻開兩朵蓮花,托著他的雙腳,在他走過的地方,花草仿佛忽然蘇醒過來,蓬蓬勃勃的生長起來,留下了一條驚心動魄的綠帶。


    “神仙啊。”隨著第一個人跪倒在地,大聲高呼,無數人跟著跪倒在地,不但是流民,連騎在馬背上的飛天軍都有人驚得滾鞍下馬,跪倒在地。


    在愚昧的時代,神靈的力量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又是如此的讓人敬畏。


    莊周走過的地方,便春暖花開,陣陣異香飄散,映襯著白光裏那個身影,是如此的超凡脫俗。


    無數人開始跪下,痛哭流涕者有之,祈禱懺悔者有之,神情發狂者有之,走過了流民群,莊周慢慢的向侯景寇走去,撲通撲通,仿佛下餃子一般,不斷有人從馬上翻身滾下,跪倒在地。


    “侯景寇,”莊周一臉慈悲,“你橫征暴斂,盤剝客商,殺人越貨,謀財害命,江北一地被你搞得一塌糊塗,而且暗中勾結蘇箬人,陰謀割據,自立為王,此刻還不悔改嗎?”


    侯景寇看著莊周一路走來,有如神跡,幾乎已經傻了,這時候聽到莊周嗬斥,前麵幾句還有些迷迷瞪瞪,忽然聽到莊周說他暗中勾結蘇箬人,頓時一驚,這是要自己的命啊,雖然在江北難免要和蘇箬人打交道,但要說道勾結蘇箬人,侯景寇還沒有這個膽子,被扣上這個帽子,那可是要遺羞祖宗的。


    他正要開口反駁,卻聽莊周提高了聲音,朗聲說道,“你還不懺悔嗎?”


    這聲音清朗無比,聲震數裏,其他人聽來隻覺柔和,落在侯景寇耳朵裏卻是隻覺嗡嗡直響,這話在腦子裏翻來覆去的轟炸,整個人都懵了,迷迷糊糊的說道,“我不該勾結蘇箬人,我懺悔。”


    接著侯景寇頓時驚覺,大聲叫道,“我沒錯。”


    卻見到莊周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被對麵這人算計了,看到四周親信懷疑的目光,顯然連他們都開始懷疑自己勾結蘇箬人,要自立為王,侯景寇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就算是反口也沒有用了,誰會相信自己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竟然會犯糊塗呢,而且竟然是公開承認,這下是怎麽也洗不清了。


    他哪裏知道,這些其實還隻是巫術中極粗淺的法門,莊周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心理誘導,就讓他按著要求做了。


    侯景寇正在不知所措,忽然聽到耳邊傳來聲音,“你還不認錯嗎,難道你要對抗我嗎?”


    轟的一聲,對抗,侯景寇抬起頭來,看向莊周,大聲的叫起來,“他也隻有一個人,難道我們一千二百騎的飛天軍會怕了一個人嗎,大家跟我上,拚了。”


    說著帶頭衝了出去。


    後麵又馬群被他帶動,一起向前衝去,發現馬匹有些失控,幾個騎士連忙用力勒住韁繩,但還是有不少人衝了出來。


    這些人裏麵,有少數是侯景寇的死忠分子,有的是被侯景寇語言鼓動,有的是平時服從命令習慣成自然,有的是根本不相信對方能夠對抗上千騎兵,但是這些人都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來騎。


    莊周神棍式的出場,殺傷力無疑是驚人的,至少有大半的飛天軍此刻正跪在地上磕頭呢,事實上,如果不是時間太短,許多人還沒來的及思考,還有些人心中仍在懷疑,隻要再花上一段時間,會跟著侯景寇衝出來的,絕對不會超過一百騎。


    雖然隻是三百騎,卻都是飛天軍中最為凶悍之輩,此刻聚在一起,氣勢反而比先前旺盛了幾分,在侯景寇的帶領下向著莊周從來,馬匹一次衝鋒的距離,不過是呼吸即至。


    一千兩百隻馬蹄敲打大地,仿如狂龍一般像莊周撞來,哪怕是岩石,也會撞碎,哪怕是山岩,也要撞開,騎兵衝擊之力,勢不可擋。


    麵對這種威勢,所有人同時色變,不知心目中的神仙能否擋下這次騎兵衝鋒,隻要還是肉體凡胎,就隻能跑,可是莊周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寶貝兒,今晚便讓你在這裏飲血罷,三百人可是很不少了呢,想來可以喂飽你的肚子吧。”


    在低聲輕語中,莊周伸出手來,一團拳頭大的白色柔和光團從掌中直衝而出,懸在半空,有目力極好的,隱約見到那光團內是一個一指長兩指寬的手柄狀玉雕,伸手對著芒果一指,芒果微微一震,一道白光從芒果中衝出,刹那間掃過正在狂奔的三百餘騎,然後低鳴一聲,飛回莊周手中,消失不見。


    此時馬隊已經離莊周不到二十步,見到光團飛回莊周手中,馬隊卻仍然在高速前衝,眾人不解的望著莊周,不明白剛才是怎麽回事。


    莊周有些不耐的轉身往回走,絲毫沒有把就要衝到他身後的馬隊看在眼中,忽然想起劉惜惜來,莊周傳音道,“把小丫頭的眼睛捂上。”


    純均聞言立刻伸手將劉惜惜的眼睛蒙上。


    就在同時,正在狂奔的戰馬和騎士身上忽然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痕,每一個騎士身上都有一道紅痕,剛好均勻的把身體和馬匹分成兩半。


    紅痕上有血珠滲出,很快便裂了開來,向後滑落,眾人恐怖的看著那些騎士連同馬匹,前半身繼續向前衝去,後麵的一半的卻慢慢的滑落在地。


    慘叫聲一片,三百個人,三百匹馬,被同時斬成兩段,兩段都還有一定的知覺,這種恐怖的景象簡直超越了大家想象的極限。


    侯景寇衝的最快,他胯下的是寶馬,竟然比別的馬多衝出了幾米,一直衝到了莊周先前所站的地方,剛好撲倒在地,隻是莊周這時卻已經往回走了幾步,侯景寇上半身重重的摔倒在地,卻連莊周的衣角都沒有沾上一片。


    芒果之威,一致於斯。


    繼承了特種戰刀能量攻擊的方式,芒果發出的氣刃速度遠遠的超越了實體飛行的速度,刹那之間便將三百人馬全部斬斷。


    無論是剩餘的騎士還是流民,望著莊周的眼神都如同是在望著一尊鬼神,幾個剛才勒住戰馬的騎士,僥幸之餘,慌忙落鞍下馬,幾乎是趴在地上,就差那麽一點啊,就把自己的命送了,實在是僥幸。


    大凡豎起反旗的,都要借敵人或是自己人的人頭樹威,莊周借著侯景寇飛天軍的三百人頭,一舉樹立了自己的無上威望,從此以後,這些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背叛他了。


    那樣的恐怖,殺人如同割草,一生見過一次便已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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