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風對賭博的解讀,鄒展無比認同——準確來說,這是藏南風對賭博的解讀,而他用這樣的解讀,引導著穀風和禪達的一生,讓兩人從默默無聞之中崛起,迅速成為了在陣符師協會中頗有影響力的大人物。


    借著穀風對恩師的情感,鄒展多次去嚐試想象藏南風在沒有心智隕落之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鄒展的想象力不差,但要具象到藏南風從前的樣子時,腦海裏的畫麵卻又變得模糊不清了。


    最後,鄒展隻好將穀風的形象與藏南風相結合,因為什麽樣的學生,一定是出自相似的老師門下。穀風和禪達能有很好的修養和很和善的性格,自然跟藏南風對他們從小的影響和教導脫離不開。


    鄒展搖頭歎息,隻可惜他沒有與那樣一位善良優秀的老師生活在同一個時代,而且他連藏南風真正的樣子都沒能見到。


    在鄒展思緒萬千的時候,穀風依然站在那座賭館的外麵,仰起頭來,盯著賭館的招牌發呆。


    “穀老?”鄒展輕聲喊道。


    穀風毫無反應,根本沒聽到旁邊的聲音。


    “穀老,你還好吧?”鄒展又喊了一聲。


    穀風這才驚醒過來,搖了搖頭,說:“好了,走吧。”


    兩人向著東岸區走去,沿著熟悉的街道,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林家宅院的大門外。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光線已經有些昏暗,而路邊兩側的建築中還沒有亮起燈光。此時的光線氛圍,也是穀風心境的一個真實寫照。


    站在宅院大門兩側的護衛見到兩人,一眼就認出了鄒展,至於穀風,他們反而覺得十分陌生。


    “哎,這不是鄒公子嗎?”一名護衛見到鄒展,喜悅得猶如見到了親人似的。


    承蒙林家人還記得自己,鄒展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低聲說道:“麻煩去通報林老爺子一聲,就說上一任家主和他的兩個學生回來了。”


    護衛一聽,頓時愣住了。他到林家的時間才幾年而已,根本沒有聽說過上一任家主的事情,所以覺得鄒展這句話實在是突兀。


    不過,護衛對鄒展的話不敢有半點懷疑,連忙請鄒展在這裏等待,他則轉身跑進宅院大門,一路小跑著找家主去了。


    很快林老爺子就快步從宅院大門裏走了出來,見到鄒展,他沒有提到上一任家主的事情,而是苦笑道:“年輕人,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林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的嗎,怎麽還如此的生分,已經到了林家的門外,卻還像陌生人一樣讓護衛去通報呢?快,有話進去再說,就當這裏是自己家!”


    林老爺子說完,看了看穀風,然後問鄒展:“這位老人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鄒展點頭。


    於是林老爺子連忙走到穀風身邊,同樣以迎接親人的態度邀請穀風先進屋去。對穀風說了幾句話之後,林老爺子又突然抬起頭來盯著穀風的臉,看了足足有十幾秒時間。


    林老爺子覺得這張臉十分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穀風和林老爺子已經幾十年沒有見麵了,林老爺子自然不太記得,眼前的這個老人就是他的父親曾經收養在家中的愛徒。


    一行人走進宅院裏,途中林老爺子一直在想到底在哪裏見過他身邊的老者。就在他們要走到堂屋之後,林老爺子聯係到之前鄒展讓護衛通報的話才如夢初醒。


    “是你,我想起來了,是你!”林老爺子突然一把抓住穀風的手,由於太過激動,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林老爺子的話嚇了周圍的護衛一跳,但他們馬上發現,林老爺子滿臉的驚喜,並非是那個陌生的老者招惹了家主。


    “是我……”穀風微微點頭。


    林老爺子拍拍穀風的肩膀,又擁抱住他,給了穀風一個兄弟間才會有的見麵禮節。


    其後,林老爺子拉著穀風就向堂屋裏走,並一再吩咐仆人去準備最好的茶,以及最豐盛的晚宴。


    幾人落座之後,林老爺子才問鄒展:“鄒公子,你不是說家父和禪達兄弟也回來了嗎?他們在哪裏,怎麽隻見到穀風兄弟一人呢?”


    鄒展望向林老爺子,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真相。


    林老爺子終於從驚喜中醒悟過來,鄒展和穀風的表情,向他透露了答案。他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握著穀風的手,手掌中的力量不禁增加了幾分。


    林老爺子隱忍著心中狂喜之後的大悲,忍了好久,才終於將悲傷的情緒暫時壓製下去。


    “家父離開多年,穀風兄弟和禪達兄弟走後也沒有再回來,沒有想到的是,終於再見到你們其中的一人了,其他兩人卻已……”林老爺子搖搖頭,說不下去了。


    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鄒展才知道為何當初穀風回雲城時不願以真實的麵目出現在林家人麵前,也不讓鄒展透露他的身份。不過,這已經是穀風的秘密了,鄒展也不會向林老爺子提起,上一次跟他來到林家的“中年人”就是穀風。


    穀風拍拍林老爺子的肩膀,兩個老人相互安慰。


    過了許久之後,林老爺子又問:“穀風兄弟,那麽父親和禪達兄弟的屍首在哪裏?”


    “在我身邊。”穀風低聲說道,低頭望向手腕,示意林老爺子,兩人的屍體都在他的儲物空間裏。


    “讓我再看看他們。”林老爺子當即站了起來,表現得十分激動,甚至不顧這裏是堂屋,讓穀風立即將兩具屍體取出來。


    穀風開啟儲物空間,將藏南風和禪達取出來,藏南風是被穀風一擊斃命,屍體十分完整。而禪達經受了血咒符印的控製和折磨,那具身軀顯得非常難看。


    林老爺子俯下身去,撫摸著藏南風蒼老的臉,趴在他的臉上,親吻他的額頭。即使藏南風的身軀已經僵硬,但在林老爺子心中,他依然是自己的父親,就好像他依然在世一樣。


    林老爺子又親吻了禪達的額頭之後,才讓仆人取來白色的床單將兩人蓋上。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林老爺子向穀風鞠躬,就像對待兄長一般謙恭。他問穀風:“穀風兄弟,你雖不是林家人,但家父收留了你,待你如親生骨肉,你又年長於我,我應視你為兄長。請兄長決定,我們該如何安葬家父與禪達兄弟。”


    穀風握住林老爺子的手,婉拒了兄長的殊榮,他說:“我帶恩師和禪達回來,就是希望他們能夠落葉歸根,回到屬於自己的家。就按林家的習慣,將他們安葬在林家墓園中吧。至於葬禮……恩師生前為人低調,不喜熱鬧,不如就按恩師的意思,一切從簡,你看如何?”


    “就按兄長的意思辦。”林老爺子當即答應下來。


    林若薇得知鄒展回到林家,連忙趕來相見,不過在看到堂屋之中的一切之後,她的興奮之色就沉了下去。


    得知爺爺去世,林若薇就如林家所有人一樣,不自覺地就陷入到了悲傷的氣氛裏。至於與鄒展重逢的喜悅,當即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見到鄒展之後,林若薇隻是向他點了點頭,便算作是表達了重逢的情緒。


    第二日清晨,按照穀風的意思,藏南風和禪達的葬禮以極為簡單的方式在雲城外十幾公裏處的一處墓園裏舉行。


    墓園在林家設立在此處的別院一側,屬於別院的一部分——而這座墓園裏所埋葬的,都是林家的成員。


    對於林家的直係成員來說,無論他們在世時有多風光,或是離家多遠,最終當自己遲暮之時,都希望能夠回到這裏,永遠葬在這座墓園的地下,與林家過往的祖先同眠。


    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少,除了鄒展和穀風以外都是林家的成員。


    兩個雕琢精美的石棺分別放進了兩座相鄰的墓穴裏,墓穴封上,然後石匠在精致的墓碑上留下了兩人的名字。


    就這樣,藏南風與禪達將永遠地在此處長眠下去。


    穀風看了看旁邊的空著的墓穴,微笑道:“若是我也死了,那麽這座墓穴就是我的了。”


    鄒展也微微一笑,穀風能說出這樣的話,並非是因為傷心而自暴自棄的意思,正好相反,說明他釋然了。


    “嗯,我會記得這句話的。”鄒展說。


    穀風轉過臉來,麵色和藹,輕輕地點了點頭。


    葬禮十分簡單,就這樣劃上了句號,於是眾人慢步離開墓園,向來時的路走去。


    走出墓園大門的時候,穀風和鄒展回過頭去,發現藏南風和禪達的墓地上已經鋪上了幾片落葉,一群麻雀從墓園周圍的樹上飛落下來,在使徒兩人的墓地旁蹦蹦跳跳,或是站上墓碑,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鄒展玩笑道:“穀老你看,他們不會寂寞了。”


    “嗯,我不用擔心什麽了。”穀風點了點頭,積壓在他心頭的陰霾終於散去,悲傷的情緒也緩解了許多。


    不過,這並不代表西門家族所做的一切就要一筆勾銷,穀風已經立下誓言,一定會讓西門家族為他們的貪婪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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