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一怔,居然還有人來代領刑罰的,頗意外地望著眼前的小身影,在看到他的銀色麵具和俊俏的小臉時,威嚇著說:“小鬼,你知道擾亂審訊是何等大罪嗎?”


    族長和閻震驚地望著無心,寒山則緊握雙拳,憤怒地瞪著無心,他是想找死嗎?他那瘦弱的身體連十鞭都無法承受的。


    無心神情堅定地說:“林將軍,那天晚上是我獨自跑去戰場,紅六隻是被逼協助我,是我讓他挖坑掩埋族人的。這件事情,我是主謀,與他無關。英明的林將軍肯定知道誰的罪輕、誰的罪重!”


    “哦……誰又可以作證呢?”林將軍睨視著下方的小鬼,好個聰明的小鬼,這種時候還懂得恭維人。


    “我們黑族的法師可以作證,他是最先去搜尋我的人。”無心小手指著閻,不顧閻微變的臉色,將他逼出來作證。


    閻在心裏哀歎著走出來,現在他是三難啊,但無論選擇哪一個,無心這樣做都是要領受刑罰的,但他的違心選擇,至少能救下一人,無心這樣做是在不給自己留後路。


    閻彎腰恭聲說:“林將軍,我可以證明!”


    他低頭不去看寒山重怒視的眼神,他的答案如果是否定的,這兩人今天都難逃刑罰。


    林將軍露出深沉的笑容,示意士兵放了寒山重,將無心架到一個木架上綁好,行刑的士兵揮直莽鞭,無情地往無心身上抽去,一鞭接一鞭……


    無心攥緊拳頭,悶聲忍受著那股鑽心之痛,他發現這肉體的疼痛比起那晚的心痛來說,輕了許多,他連哼都不哼一聲,嘴角漾著淡淡的笑容,任憑莽鞭在身上抽著。


    寒山重雙目圓瞠,他拚命忍住,他知道無心這樣做的目的,閻更是拚命地拉住寒山重。寒山重感到手臂傳來疼痛,發現閻正緊握著他的手臂,他也正在忍受著煎熬,族長神色肅穆。


    林將軍走下位子,來到無心麵前,揮手讓士兵暫停,犀利的眸子緊盯著無心嘴角那一絲淡淡的笑容,逼問道:“你知罪了嗎?”


    無心任憑嘴角淌下鮮血,堅定地回道:“林將軍,能埋掉戰死的同胞,讓他們免於拋屍慌野的下場,這點痛,我認為值!”他並沒有承認自己有罪,也沒有承認無罪,隻有能讓族人死得安息的無憾。


    林將軍微怔,深思地看著無心,利眼驀地變得冷硬,喝道:“繼續!”然後,氣極地回到座位。


    黑族擁有這樣的人,將是最大的隱患。那不屈的眼神,那種強烈的民族心,是最可怕的反抗力量。


    士兵似是聽出將軍口中的殺意,下手也更狠,一鞭接一鞭地猛烈抽下,無心感覺眼前逐漸模糊,他努力控製著體內流竄的氣流,卻發現漸有失控的趨勢,不能……


    然後,士兵在一鞭抽掉無心的麵具時停手了,一條長長的深可見骨的鞭痕劃過無心的右臉,並扯掉了他左臉上的麵具。一朵鮮豔欲滴的紅色花朵占滿他整個左臉,讓林將軍等人吃驚地看著,整個帳篷內一時竟無人出聲。


    寒山重雙目似要撐裂,緊握的雙拳有鮮血滲出,不停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就在此時,帳篷被人從外麵揭起,走進來的人居然是梵禦麾和沙揚,林將軍慌忙迎上。


    “太子,您來了!?”林將軍示意暫停行刑。


    “你屢次打敗仗,我能不來嗎?”梵禦麾毫不留情地指責,眼神瞟了族長和閻、寒山重一眼。


    他在看到寒山重時,藍眸微眯,他當然認識這個小子,兩年來讓派出去追蹤他們的人受盡了戲弄,更是他下定決心要除掉黑族的源頭。不過,寒山重臉上強烈的痛楚讓他頗為意外。


    他淡淡地環視帳內一圈,在看到柱子上幾乎不成人形的小身影時,微微一怔,這是……這不是那個屢次挑釁自己的小鬼嗎?


    梵禦麾走上前,伸出潔白的手輕握住無心血流滿麵的小臉,輕歎著說:“嘖……嘖……小鬼,我們的第四次見麵,想不到會是在你如此淒慘的情況下。臉上長花?也隻有你這小鬼才有吧,原來銀色麵具下的,是這樣一張奇特的小臉。”


    無心直直地望著梵禦麾,眼裏無情、無緒、無波瀾,一黑一銀的奇特雙瞳幽深如潭地望著他,似萬尺深井般引人觀望卻又望不到底,一種極致的靜謐、一種最強烈的引人想進去探奇的沉寂。


    梵禦麾就這樣跟他對視著,湛藍的眼瞳內有著玩味的探視,漾起冷酷的笑容,淡然地問:“他所犯何罪?”


    林將軍連忙將事情經過訴說一遍,恭敬地說:“太子,還剩十鞭!”


    梵禦麾漠測地看著無心,這個小身體如果再承受十鞭刑罰,會直接要了他的小命,而他現在還不想看到小鬼就這樣死去。


    一想到這雙冷靜沉寂、奇特幽深的眼睛可能永遠地閉上,就讓他非常不舒服,傲慢地問:“小鬼,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了你!”


    無心凝視他半晌,緩緩啟唇:“左無心!”卻因為張嘴而吐出一口鮮血。


    梵禦麾見狀毫不避諱地仍緊握著他尖尖的小下巴,揮手,拒絕給他擦拭手上血跡的士兵,冷聲吩咐:“揚,將他安置到軍醫處診治。”


    閻突然走出來,在梵禦麾麵前單膝跪下,說:“梵太子,請將他交給我診治,我是黑族的軍醫!”


    從不給人下跪的閻對人做出如此大禮,讓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


    梵禦麾深沉地看著閻,知道他是黑族的法師,在族內的地位僅次於族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深沉地看著一直在強撐著的無心,說:“十日後我要見活人,我要他成為我的專屬小廝!”


    寒山重見狀連忙上前將無心從木柱上解救下來,迅速抱起他往閻的帳篷奔去,閻立即跟上,族長向眾人匆忙行禮後退出,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深思。


    梵禦麾見到他們離開後,迅速冷下俊臉,走到沙盤麵前,擰眉望著鐵郡的地形,命令道:“林將軍,將戰況仔細匯報給我聽,我要在一個月之內拿下鐵郡!”


    “是!”林將軍大聲回答。


    …………


    閻的帳篷內,寒山重將渾身是血的無心放置在床上,淚如雨下,心痛得快要窒息。


    他緊握著無心的小手,看著閻迅速給他包紮止血,突然想起無心曾用小瓷瓶裏的奇藥給自己療傷的情景,急切地說:“法師,無心之前用一個小瓷瓶裏的藥給我療過傷,傷口立即就複原了,我去找找那瓶藥。”說完,他就要離開,被一隻小手緊緊地抓住。


    “山重,不能用它……千萬不要用它……”無心緊抓住他的衣服,不讓他去拿藥。


    “為什麽?你再這樣流血,會……會……你這傻瓜,誰要你替我承受這些的?你的臉如果再不診治,會毀容的,傷口這麽深!”寒山重不舍地罵道,眼裏淚花滾滾,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黑族更需要……你……現在這個……時刻……你不能有事……這本是我的……莽撞惹下的禍……但我……不後悔……這樣去……做……”無心忍痛說道,感覺胸中鬱積著某種壓力,迅速從流血的傷口散出。


    閻迅速扯開寒山重,在他聞到濃烈香氣之前,將他趕出營帳外,交待說:“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協助族長處理族內的事情,明天又要開戰了,養精蓄銳才能打好仗。你放心,無心我會照顧好,我絕對不會讓他有事的。”


    寒山重沉痛地望著閻良久,仰頭半晌,生生逼回眼裏的淚水,鄭重地點頭。


    他知道自己還有許多的事情急需去做,毅然轉身往族長的帳篷走去。


    閻回到帳篷內,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無心,邊迅速進行清理包紮,邊沉痛又不舍地斥道:“無心,你居然讓我當了一次劊子手,親手出賣自己的徒弟!”


    無心放任地任體內的氣流躥出,虛弱地回嘴:“對不起……你讓我跳……陷井時都會……先警告我,而我卻沒……有……”


    閻無奈地搖搖頭,心疼地說:“無心,你現在越來越能控製體香了,你再試著修煉一下我教你的心法,也許將來能更好地控製它,為你所用,甚至超越情緒的控製。”


    無心疲憊地點點頭,身體感覺累極了,疲乏地說:“閻,絕對不能用聖水……治療……會……為族人帶來……殺身之禍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我……的傷……”


    閻了然地點點頭。


    如果外人知道有如此神奇的療傷聖藥,會引起瘋狂的搶奪,後果不堪設想。無心的傷是所有的人都見到了的,如果突然之間完好如初,這會引來致命的殺機。


    2008-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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