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萬花樓,異常寂靜,昨夜的喧鬧和奢侈場麵,在此時變得冷清,隻有幾個早起的丫環在大廳裏掃地擦拭著。


    突然……


    萬花樓大廳的門被一腳踹開,一聲似帶著火焰般的嬌叱在門口響起:“左無心,你給我出來!”


    門口的嬌豔女子渾身帶著怒焰,將一幹丫環嚇得瑟瑟發抖。


    從二樓走出一位神情氣爽的俊美公子,他瀟灑地走下樓梯,微笑著抱拳:“織雲公主,你可是來找左相的?他現在可能還沒有起床呢!”


    “哼!宇川斯銀,你們都是一樣的!”織雲不屑地一瞥,直盯著正從樓上走下來的老鴇。


    “公主可誤會斯銀了,我是陪著左相來的,昨夜一直獨自在廂房內等著左相大人,老鴇可以作證。”宇川斯銀斯文地一揖,看向老鴇。


    老鴇精明的眸子一垂,恭聲說:“稟公主,宇川公子沒有說錯,他一直在廂房內獨自喝酒,等著左相大人出來。”


    織雲的美眸憤怒地望著樓上,冷聲命令:“帶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無心留宿的房間走去,就在眾人準備敲門時,門從裏麵被打開。


    “一夜好眠”的無心先是微愣,疑惑地望著眾人,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本相給公主請安,正好要回府,不如一起走吧,煙花之地不適合公主金貴的身份。”


    “左無心!你太過份了!”


    織雲憤怒地拔劍往無心砍去,被一隻突然插進來的大手擋掉,織雲怒眸回頭一看,是梵禦麾。


    “武皇!”


    無心帶頭單膝跪下,低垂的小腦袋咬牙切齒地咀咒著,他這還沒有開始做壞事呢,怎麽麻煩和懲罰一件一件地接踵而至。


    “左相,昨夜看來是春風得意啊!”梵禦麾的聲音冰冷地從頭上傳來。


    “回武皇,是柔兒姑娘侍候得好!”無心淡淡地回道,硬著頭皮坦言承認。


    “柔兒不敢,左相大人勇猛異常,是柔兒的福氣!”


    柔兒羞怯地低下頭,小臉上紅彤彤的。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各異。


    無心差點脫掉下巴,背脊上冷汗淋漓,這個柔兒是想讓他見不著明天的太陽嗎?在此時大談“床上功夫”,他甚至可以預見織雲的怒火。不過,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以織雲直爽、高傲的性格,絕不會忍受這樣的對待,計劃即將成功。


    “你不配做我的駙馬人選!”織雲怒喊一聲,捂著小臉跑出萬花樓,所有的憤怒均化成現在的羞愧和怨恨,在心裏已經將無心大卸八塊。


    無心淡淡地瞥向一旁的宇川斯銀,淡然地說:“國舅爺不去追公主嗎?按照晚宴所定的規矩,最有資格去安撫公主的就是國舅爺了!”


    宇川斯銀深深地看他一眼,向梵禦麾恭敬地行禮,迅速追了出去。


    “左相,平身吧!我的皇妹還不如這些風塵女子嗎?”梵禦麾冰冷地質問,聲音裏有著強烈的怒意,揮手讓眾人退出走廊,整個走廊裏瞬間隻剩下兩人。


    “回武皇,微臣現在無意娶妻,更不是公主的良人!”


    “公主活潑嬌美,容貌更是豔麗無雙,是微臣沒有這個福氣。公主是天上的雲,微臣是地上的泥,泥隻能望雲仰慕、興歎,卻不敢動絲毫的妄想。”無心站起身,淡淡地回道,疲憊的小臉眉頭緊鎖。


    藏嘯桀那個家夥太過份了,好險!他如果再晚回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自己昨晚在睡著之前,隻隱約聽到他在耳邊說著這是對自己的懲罰,不許喜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那個看似溫文無害卻最難以捉摸的男人,這才是他的真麵目吧?一個看準目標就不放手的獵鷹。


    是自己太大意了,怎麽就忘了他是統治著西域各國的鷹王了呢?


    一想到那個突然變得陌生又莫名危險的男人,無心就眼角抽搐,無力地歎氣,心微微地痛著。那個家夥不僅有著太多的身份和麵具,更有著太多的性格吧!自己從來就不曾真正了解過那個男人,唉……心,為何如此酸澀?


    “左相的意思是,你很喜歡昨夜的女子?!”梵禦麾神情莫測地問,藍眸裏似有漩渦在凝聚。


    “嗯!”


    無心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希望這樣的回答能回絕當駙馬的可能。


    “哦?來人,殺了那個女人!”梵禦麾冷血地命令,聲音陰森如閻羅。


    “啊……”女人痛苦的聲音傳來,瞬間沒有了聲音。


    無心猛地抬頭瞪著他,奇瞳內盈滿自責和痛苦,小手緊握成拳,冰冷地說:“武皇,她隻是無辜又可憐的風塵女子而已,何必趕盡殺絕。”


    “哼!你喜歡的人,就殺!”


    如惡魔般的聲音傳來,讓無心詫異地抬頭看著他,旋即冷冷地回道:“武皇,如果微臣說喜歡你,你也要殺嗎?”


    梵禦麾的藍眸出現激蕩的波紋,平靜不再,深深地看著無心,似要看透他。


    “如果微臣說喜歡文皇、喜歡織雲公主,武皇也要殺嗎?”


    “喜歡什麽人,是微臣最基本的權利,任何人也不能強迫,更不能因威逼而不去喜歡。微臣昨夜太累,先回府休息,先行告退。”無心冷冷地說完,小臉因目前突變的情況而變得凝重。


    梵禦麾望著渾身散發冷意的無心,似又看到那個在浩郡跟自己對抗的小鬼。


    這一年多來,這個小鬼行事低調而忠誠,現在,卻有一種無形的疏離從他瘦弱的身上散發出來。


    他擰緊劍眉,凝目深思。剛才他失控了,這一瞬間的失控在他心底產生的震憾,讓他感到陌生又惶恐。


    是的,惶恐!


    無心看著一堆女人在大廳內低聲哭泣著,他走過去看著被利劍封喉的柔兒,鮮血仍在流淌著,人已經斷氣。


    奇瞳一暗,他對老鴇沉痛地說:“厚葬了她,將她的親人都安排好歸宿,丞相府會負責費用。”


    無心踏出萬花樓,看著初升的太陽,如此燦爛而耀眼,給人以希望,而自己的人生,卻突然被陰霾所籠罩,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


    淄京朝政日益不太平靜,宇川雄正在想方設法地抓自己把柄,梵禦麾正在謀劃著收服黑族。


    心底深處曾經認為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在一夜之間對自己勢在必得,甚至不去管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讓兩人間本就複雜的政敵、朋友的關係再添上糾纏。


    梵禦麾最近也變得怪異極了,什麽自己喜歡的人他都殺,他這是在要自己絕情嗎?


    嗬嗬……


    無心除了自嘲地大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來擺脫胸中的苦悶。


    他強迫自己對於昨晚的一切,不去想、更不去麵對,因為他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桀,昨晚得逞了嗎?”屈浪賊賊地說,一副不正經樣。


    藏嘯桀又變成中年商人的模樣,沉默不語,垂眸望著左手的水晶鏈。


    自從認識這個小鬼開始,他的心就一直在隨著小鬼而走,以前是欣賞、疼愛,甚至想過將這個小鬼納到他的世界之中,卻沒有想到,梵禦麾先下手了。


    他一直對無心特別又矛盾的感覺,在那天晚宴上看到無心的失態時發酵了,尤其昨晚在聽說無心在花樓裏“玩”女人時,那一直迷茫而模糊不清的醋意終於爆發,猛烈得讓他都震驚不已。


    原來,他也能有這樣濃烈的情感,而一旦承認之後,這種感覺正迅速膨脹之中。


    “昨晚我僅是給了他一個警告,並讓他明白以後將要麵對的!”


    “這個小鬼不是威逼利誘就會屈服的,嗬嗬……我此次離開會有一段時間,又有敢挑釁鷹王勢力的家夥在騷動。屈浪,你要密切關注他的一切訊息。”藏嘯桀冷冷地交待,還沒有離開就開始想念那個小鬼了,他們會盡快再見麵的。


    屈浪瀟灑地一笑,不置可否地說:“當然!現在更有關注他的理由了!”


    “屈浪,黑族男子無論是身高還是體質,都健碩而強壯。無心卻瘦弱又矮小,容貌更是勝過女人,他同時擁有淄京和黑族人的血統,這其中又會有什麽秘密呢?他的身上,似乎有著許多的秘密待解開。”藏嘯桀喃喃自語地說,犀利的褐眸裏有著深思。


    “嗬嗬……這還不好辦!你昨晚沒有‘徹底’地檢查一番?”屈浪邪惡地瞥他一眼,眼神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凡事不宜操之過急!如果他是男人,我昨晚的舉動已經讓他難以承受,再逼進隻會讓他徹底反抗。如果他是女人,現在他的身份和所做的一切,似乎有著某種計劃,突然暴露身份,對他也是一種致命的危險,尤其是身處在淄京朝廷。”


    “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將再也無法逃脫,性別並不是最重要的,攻下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無心清瘦的身子,讓藏嘯桀皺起霸氣的眉宇,這個小東西是不是從不吃飯的,身體居然那樣瘦弱,不抱他還被他身上寬鬆的衣衫所迷惑,一抱才知道他的身體瘦弱得讓人心疼不已。


    “嗯!”屈浪興味地點點頭,為無心的未來致敬。


    桀這個從不動心的人一旦動心,憑他的勢力和行動力,還有性格中的霸道和獨占欲,無心想要逃脫這頭獵鷹之王的獵捕,機會等於零。


    藏嘯桀意味深長地說:“有什麽在擋路,我就會去掃平什麽!”


    “梵禦麾最近頻頻有拉攏屈家的動向,你在適當的時機出麵,掌握主動權。”


    屈浪冷靜地點點頭,望著已經遠離的藏嘯桀,仔細想著他那一句:有什麽在擋路,他就會去掃平什麽!


    桀將來要打算怎樣做呢?無心的身份不是一般的複雜,而是非常複雜。


    一個黑影出現在屈浪身後,恭敬地說:“影主,萬花樓出事了!”


    屈浪臉色一沉,聽完匯報,黑眸裏是震驚,這下情況更加複雜了!


    看來,發現無心這座寶藏的,不僅是桀一人呢,不愧是勢力相當的死敵,連看人的眼光也如此一致!


    …………


    無心回到丞相府內,安排沐浴,侍者手腳麻利地準備好熱水。


    無心在寢居周圍的竹林布置了陣式,命令所有的人不允許進來,寢居內掛滿厚重的簾子,是他最能放鬆的一個地方,但也不敢太過於放鬆,任何時候都保持著敏銳。


    他脫下外套和白色內衣,打量著上半身緊緊纏繞的布條,緊緊地纏著女性最柔軟的部位,使整個上半身看上去平平的,似男子般平整。


    他取下銀色麵具放在一旁,走進浴桶,站在水中緩緩解開層層纏繞的布條。因為怕被發現,他纏得特別緊,這個逐漸發育成熟的身子,讓他苦惱不已。


    此時,他擰緊秀眉,咬牙吃痛地慢慢解開布條,綁得太緊的下場就是每次鬆開時都特別疼痛。


    看著因解開束縛而□□的豐盈,無心坐在浴桶中,讓溫熱的水溫柔地撫慰著疲憊又疼痛的身體,奇瞳內是孤寂和擔憂。


    想起昨夜被那個霸道可惡的家夥禁錮在他懷中一夜,現在身上全是他的味道,皺眉沉入水中。


    他要去掉身上所有的味道,可是心中的痕跡,腦海中的印跡,還能去掉嗎?


    2008-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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