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城


    埃米爾風塵仆仆地趕到鷹城,直奔藏嘯桀處理公事的鷹宮。


    “桀,你這是要幹嘛?真要跟淄京開戰嗎?”埃米爾腳步剛踏進殿門,就出聲質疑。


    藏嘯桀抬頭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回道:“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嗎?你曾問過我跟他是否有機會直麵開戰,現在就是那個機會。”


    埃米爾喝一口侍者端上來的茶,稍稍順氣,涼涼地說:“無心那個小暴力份子真是女人嗎?以她當年的相貌確實有當紅顏禍水的潛質。”


    藏嘯桀犀利地瞪著他,冷聲說:“她不是什麽紅顏禍水!”聲音裏是濃濃的威脅和不快。


    埃米爾無動於衷,無懼地回視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你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將她推上這個位子,成為你欲望中的犧牲品。任何女人,隻要牽涉到戰爭,都會被世人這樣稱呼。無心那樣冰雪聰明,從她一手促使黑族強大直至建國,就知道她不是一個為了自己而去傷害別人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值得更好的對待,不要因為你的愛,而讓她成為被世人所指責的罪人。”


    藏嘯桀怔怔地坐下,雙手痛苦地糾纏著紅褐色的頭發,沉痛地說:“為什麽?我擁有一切,甚至擁有統治這塊大陸的勢力,卻唯獨不能擁有她。我擁有的一切,反而成了束縛。如果不這樣去做,又要如何去能讓她屬於我?如果沒有她,我感覺我的靈魂會枯竭而消失。”


    埃米爾第一次看到桀如此表露自己的情緒,那個傲視天下的鷹王為了一個女人,甚至不惜動用武力去征服。


    “桀,無論你做出何種決定,我都支持你!你雖然有征服世界的能力,想想你是如何不費一兵一卒就征服西域和北湛國的,如果你要動武,除非她也有強烈跟隨你的願望,否則,那就是掠奪,隻會使她遠離你。”埃米爾語重心長地說。


    這十多年來,他從桀收集來的情報中知曉無心的一切,對於她,他更能冷靜地去看待。那樣一個特殊的女子,豈是靠武力征服、掠奪就能得到的。


    “嗬嗬……為什麽隻要一遇上她,我就如此魯莽呢?東征還是要進行,隻是方式要改變而已。”藏嘯桀自嘲地笑了,褐眸裏浮現睿智的神采,感激地望著埃米爾。


    埃米爾聳聳肩,又恢複成風流不羈的模樣,痞痞地說:“桀,我能休假遠行嗎?下個月是淄京文皇慶壽,聽說要邀請各國貴兵前去慶賀。”


    “哦?邀請寒星國了嗎?”藏嘯桀深思地問。


    “嗯!當然,所有國主都有收到邀請。”埃米爾愉快地回道。


    藏嘯桀沒有回答,走到右側一個空白牆麵,輕按一下牆上的機關,從上方緩緩降下一張巨大的地圖,這是一幅最新繪製的地圖,北陵國和黑山、浩郡已經成為寒星國的領土。


    他指著西南角的蒙國,褐眸裏是冷靜和霸氣,說:“先從蒙國開始,一步一步蠶食,對付附屬的盟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反抗而起內哄。雖然以梵禦麾的能力能製伏住,但他會疲於應付各地起火的局麵,至少會牽連上他許多的精力。這隻是警告,我要讓他知道,他是想要江山還是想要美人,如果他選擇江山,我會毫不猶豫地去征服他。”


    “如果他選擇美人呢?”埃米爾痞痞地問道,深思地打量著地圖。


    藏嘯桀抿唇不語,背對著他站著,雙手放在身後,攥得緊緊的。如果梵禦麾選擇的是美人,他該如何去做呢?他迷茫了,還沒有找到答案。


    “埃米爾,你的出行缺一個侍者,我想我會比較合適。”藏嘯桀突然宣布,意即他也要去淄京替文皇祝賀,但是以翼皇近侍的身份。


    埃米爾俊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他前去,那自己還有什麽玩的,希望不會鬧出什麽大事才好,他無奈地點點頭。


    …………


    無心坐在菊軒的貴妃椅上,雪嫩修長的手指輕拂著腳裸上的藍色水晶鏈,奇瞳裏浮現掙紮,稍後,她似是下了某種決心,準備取下它,但剛解開環扣,就感覺心髒像空了似地慌亂起來,眼裏有著莫名的淚意。她強行忍住,眨眨眼睛以逼回淚意,慌亂地係好環扣,起身走出菊軒,往王府的膳房走去。


    無心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青釉菊瓣花紋的瓷碗,來到王府的書房。


    “王妃!”侍衛恭身喚道,低頭不敢直視她。


    “嗯,武皇在裏麵嗎?”無心淡然地問,視線打量著滿院的菊花。


    “在!您請!”侍衛連忙放行,武皇曾有交待,王妃可以隨意出入書房。


    無心隻手推開書房的門,緩漾起淡笑,正欲啟唇輕喚,室內靜謐極了,書房的主人正伏案酣夢正甜。書房窗戶全開,天空湛藍無雲,藍得純淨、藍得澄澈,一如他那雙湛藍的眸子。公文擺滿桌案,時有輕風拂過,菊花的香氣溢滿一室,風掀起紙頁,一頁一頁地翻卷著,而伏案之人無半點反應,靜謐中的這點動靜,讓人感覺愜意極了,亦舒適極了。


    不知是心境的轉變,還是她不再以冷漠的心看待梵禦麾,現在看著他,她似乎更能看到他的心,一個最真實的梵禦麾。自從成婚以後,他從沒有在自己麵前偽裝過,更為她而改變了許多。


    無心放輕腳步,將托盤放在小桌上,拿出蛇形翠玉鎮紙壓住調皮地翻卷飛舞的紙頁,奇瞳打量著他的睡顏,優雅高貴,俊美的臉上有著一對斜飛入鬢的霸氣眉宇,此時,他的眉宇間輕罩愁鬱,薄唇緊抿,一如他不易妥協的個性。


    她怔怔地望著他,手指輕撫他眉間的愁鬱,一一拂過他日漸削瘦的臉,瞥見椅後的藍袍,拿起輕披在他身上。她正欲收回手,倏地被一隻溫熱的大手緊握住纖手,湛藍的眸子正清醒地望著她,眼中流竄著濃濃的深情和笑意。


    “呀……吵醒你了!”無心澀然地先開口,右手任他緊握著。


    “無心!”這聲呢喃伴隨而來的,是他有力的雙手將她卷進懷中,聲音中帶著三分驚喜、三分纏綿、三分情濃、一分猶豫和憂傷。


    無心靜靜地任他抱著,將臉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輕聲問道:“麾,去看看太醫吧,你又瘦了!”


    “嗬嗬……”梵禦麾聞言愉快地笑起來,在她光潔的額前親了一下,說:“我沒事!”


    無心在他懷中坐直身子,靜靜地打量著他,不讚同地說:“沒事還這樣削瘦?我也懂醫理,讓我來替你把脈吧!”說完,就要抓起他的右手把脈。


    梵禦麾敏捷地反手擺脫,再次將她拉入懷中,在她誘人的紅唇上輕輕一吻,笑道:“那是給我端過來的嗎?我正好有點餓了,不會是你親手做的吧?”


    無心這才想起來此的目的,掙紮著起身,端直小桌上的補品,悠然地說:“在這個世上,第一次褒湯,嚐嚐吧!”前世的不算,她在心裏悄悄地說。


    梵禦麾深深地注視著她,心裏為她的轉變而狂喜,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無心會有如此用心對自己的一天,激動地端起瓷碗準備喝,可突然的一陣巨痛襲來,讓他差點兒摔掉手中的瓷碗。


    “小心!還燙嗎?”無心出手扶住他的雙手,關心地詢問。


    梵禦麾麵不改色地看著她緊裹著自己的纖纖玉手,柔聲說:“不燙,我是太高興了!好了,我要開始品嚐了。”說著,拿起瓷勺慢慢地喝起來,不停地點頭,一會兒光景,瓷碗裏的湯已經全喝幹淨,仍意猶未盡地望著她。


    無心被這樣孩子氣的梵禦麾給逗笑了,她輕鬆地笑起來,如水的奇瞳裏波光粼粼,清豔極了。


    “無心,謝謝!”梵禦麾意味深長地說,看著她這樣的笑容,他願意用一切去交換。他一直知道她心中有人,但她仍願意如此用心地來對待自己,她是無心,這個世上最獨一無二的慧質蘭心的人兒。


    無心漸漸收起笑容,雅然地說:“麾,我也謝謝頒布的召令,讓水族人恢複了當年的聲譽,讓我對水族人有了一個交待。那件案子,如果是你不願意觸及的,那我就不調查了。為了自己的真相而去剖開別人用幾十年時間裹好的傷口,太殘忍,我等著你自己告訴我的那一天。”


    梵禦麾吃驚地望著她,感動於她的放棄,她是隻要認定就會要得到結果的人,而現在……


    他站起身,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似要讓她溶入他的懷中,歎息著說:“無心,這樣的你,能讓天下的任何男人為你而瘋狂……”


    無心抬起頭,似是下了某種決心,淡然而堅定地說:“你是我的夫君,給我時間好嗎?你值得一個女人真心的對待,麾,給我時間。”


    梵禦麾垂下藍眸,不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澀然和痛楚,溫柔地封住她的柔唇。


    時間?嗬……他在心裏痛苦地吟著這兩個字。


    2008-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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