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淄京有誰不為武皇的突逝而悲傷,那就是權傾朝野的年輕右相——宇川斯銀。此時,他一身素白的喪服,站在仿如仙境的“水雲間”,與這裏萬花怒放的美景非常不協調。


    他陰柔俊美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憤怒。武皇早在病情危急之前,就利用了無心,讓她變身成為和親公主,成為鷹王和淄京和平協議的“交易工具”。


    他幽幽地環視著寧靜如畫的“水雲間”,想起母親封閉在此十八載,無心被逼成為皇妃,又再次被逼成為和親公主,他的俊目一沉,嘴唇緊抿,臉上閃過某種決心。


    “相爺,思晨小姐在找你!”管家平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她?宇川斯銀俊眉一皺,這個丫頭不是去找夜皇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宇川斯銀……宇川斯銀……”


    遠遠地,左思晨嬌嫩的大呼聲已經響徹整個相府花園,宇川斯斯皺眉看著她臉上憤怒的表情,停在走廊處等她跑過來。


    左思晨先是吃喘籲籲地呼氣,然後抬起手指向他,又疲累地放下,稍稍過後,急促地說:“原來星月公主就是無心姐姐!哼……我不要她再委屈地出嫁,我要救她!”


    宇川斯銀的眉宇一挑,跟管家眼神對視一下,揮揮手讓他退下。武皇妃就是星月公主,這是皇族目前最隱秘的訊息,看來,黑族在淄京的勢力,仍不可小視。


    宇川斯銀略帶嘲諷地說:“小丫頭,憑你那三腳貓功夫,想從鷹王手中奪人?”那眼神仿佛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怪物般。


    左思晨被激得跳起來,氣呼呼地說:“我還有夜皇、逸風哥哥、法師他們幫忙呢!他們正在想辦法。”


    宇川斯銀黑亮的眸子裏閃過精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眼前的小丫頭,他們讓她單獨來此,是想要找他合作吧?可是……他是右相,如果參與進來……但……


    “斯銀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救出無心姐姐,你是她的親弟弟,一定要救她出來……”思晨挨湊到他身邊,拉住他的衣袖可憐地請求。


    宇川斯銀剛要拒絕她,被身後一道憤怒的嬌叱聲給震住。


    “宇川斯銀!”


    熟悉的嬌叱聲傳來,宇川斯銀一時忘了遠離思晨,愣愣地望著突然造訪的梵織雲,她往日明豔的嬌容顯得疲憊而蒼白,此時,正一臉痛心和憤怒地瞪著他們。


    宇川斯銀和思晨愣愣地望著她,前者驀然醒悟,閃身到她身邊,略帶擔憂地問:“織雲,你怎麽來了?”


    織雲燦亮的美眸防備地瞪著左思晨,眼裏迸出火焰,有越來越熾的趨勢,冷冷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你的相府裏還‘金屋藏嬌’。告辭!”


    左思晨圓亮的銀眸骨碌碌地一轉,望著宇川斯銀變成鐵青色的俊臉,說:“斯銀哥哥,我可以幫你去解釋一下哦,但你得答應我幫忙!”


    宇川斯銀擰眉瞪著她,微微點頭,就算他們不行動,他也會行動。


    目標一致,就是朋友!


    …………


    攝政王府內,一片蕭素、沉寂。


    無心疲憊地坐在菊軒內,剛剛她做完了一件掛在心裏許久的事情:遣散武皇所有的嬪妃。


    她們從剛開始時悲淒的反抗,到見到豐厚的遣散補償時,都沉默了。她們心裏透亮地知道,再留在王府,隻會活活守寡至老死,而現在出去,至少不會封閉在這個注定會被人遺忘的王府裏。


    無心一身素白的長裙,裹著她清瘦纖細的身體,仿佛風一吹,就會消失於菊花叢中。她彎腰撿起腳邊凋零的菊花,奇瞳裏浮現哀傷。


    “何時才能再與你共享菊花宴呢?”無心失神地喃喃念道,手中的菊花突然掉落在地上,花瓣摔在地上,成圓形散落在四周……


    “菊花開,菊花殘……”她念到此時,停住了。


    “無心姐姐!”


    “皇嫂!”


    兩道嬌呼聲伴隨著兩道人影進入菊軒。


    無心抬眸望去,怔愣在原地,一時有著光影錯位的感覺,眼前是好熟悉的一幕:迎麵走來的兩個女子,她曾經是那樣“熟悉”。一個是曾經的“自己”,一個是曾經的“姐姐”,而現在,她們是她們,而自己是自己……


    無心渾身一震,瞪大了奇瞳,眼裏有著激流在激蕩。


    是啊,她們是她們,自己是自己……水星月是水星月,自己是自己……這一世的自己,並不是水星月,一切的一切,並不需要她來償還什麽……隨著心走……而心的答案,是什麽?


    麾,以他的熾情、情重和放手,在她心裏刻畫下了深深的印跡。


    她,曾是他的妻!


    桀,以他曾經的包容、濃情和改變,在她的心湖裏,投下激起漣漪的石頭,雖然曾經沉下去,卻仍緊緊地裹在心中。


    她,即將成為他的妻!


    心,在這一瞬間,似乎輕鬆了許多。那個她一直在努力尋找的突破口,似要找到答案,卻又突然恍惚不見了。


    “織雲、思晨,你們怎麽會在一起?”無心溫和地問著她們。


    “我和公主姐姐來看你!”思晨嬌憨地回道,雙眼則痛心地打量著她清瘦的身子。


    “皇嫂,你要節哀!”織雲悲傷地說,黑亮的明眸有著微微的矛盾,似是在掙紮著什麽。


    “文皇怎樣了?”無心平靜地問。


    “極皇兄,昨天又病倒了。他一直念著麾皇兄和皇嫂你的名字。”織雲愁苦地說出文皇的病情。


    無心垂下眼簾,極得的是心病,需要他自己走出過去的陰影。


    “無心姐姐,我和公主姐姐特地熬了參湯,給你補補身子。來,一定要喝完哦!”思晨從一直提著的小籃子裏,從壺裏倒出一碗參湯,遞到無心麵前。


    無心接過來,無奈地瞥了她們一眼,複雜地望著眼前親密的“姐妹”倆,端起碗喝起來。在她將碗遞還給思晨時,她耳垂的冰藍色耳環發出瑩光,無心感覺它正在吸食身體裏的某種東西,她凝聚全身精力感受著在體內躥行的力量,再抬頭時,看到了兩人眼中的驚慌和歉意。


    “你們在碗裏放了什麽?”無心冷靜地問。


    “無心姐姐,是……是迷藥……能讓你睡幾天的,沒有大礙……我們才不會讓你再去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呢!我們一起幫你逃出去,真正地獲得自由!”思晨激動地說。


    “皇嫂,麾皇兄是我最敬重的兄長,但他不應該以你為交易工具……”織雲黑亮的明眸中,有著抱歉和堅定,在看到無心並沒有被迷藥暈倒後,眼裏浮現出驚慌失措。


    無心感覺身體那股氣流慢慢平息之後,苦笑著搖搖頭,剛準備解釋什麽,就感覺後頸一種麻痛,暈了過去。


    “迷藥對她根本沒用!”


    寒逸風和宇川斯銀出現在院內,寒逸風抱起輕如羽毛的無心時,剛毅的眉宇緊緊皺起,如發誓般說:“無心,我說過,我寒逸風一定要將你解救出去,你自由了!”


    宇川斯銀眼神複雜地望著無心,他伸出手撫摸著她銀燦耀眼的銀絲,不舍地說:“姐,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讓你獲得自由。左無心,從今天開始,追隨武皇而去。”說完,他向寒逸風點點頭,幾人消失於菊軒。


    …………


    攝政王府的菊軒突然起了熊熊大火,武皇妃徇情自焚,追隨武皇而去……


    這個消息在東都不徑而走,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在盛傳著……


    紫鑾殿


    “文皇,該歇息了!”馬總管盡責地提醒大病初愈的梵禦極。


    “麾走了,她也走了……”梵禦極幽幽的歎息聲在靜謐的殿內回響,停頓了一會兒,說:“我似乎沒有再沉淪下去的資本了。我是文皇!”


    馬總管眼淚嘀嗒嘀嗒地往下掉,文皇身上濃濃的悲傷讓他想落淚,更為他那一句“我是文皇”而想落淚,他知道這個清雅如清風的文帝,要開始振作了。


    “馬總管,擬旨下去,封武皇妃——左無心為聖皇妃,跟聖武帝合葬於帝陵。淄京,文帝不會再立皇妃。”梵禦極平靜地下令。


    淄京皇妃,普天之下,隻有她有資格,無論是文帝還是武帝。


    …………


    藏嘯桀冷凝著俊臉,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屈浪的臉色也是難得的正經。


    “桀,我剛剛查出無心的下落,文帝就給你送驚喜過來了,他也知道無心往黑山方向離開,是黑族人將她帶走的。”屈浪幽幽地說。


    “無心不會輕易離開的,他們用了什麽方法?不過,她自由了!左無心,已經隨梵禦麾而徹底消失。”藏嘯桀擔憂地說,褐眸緊盯著黑山的地圖,擰眉沉思。


    “寒山重選擇在此時出手,這是給你一個兩難的棋局啊!選擇直接追蹤而去,勢必會引起兩國之間的對抗;如果不去,無心將再次離開你,因為你不可能公告天下,說出她的真實身份。這樣,你就無從指責他。”


    “我不會允許的!寒山重不是梵禦麾!你安置好淄京的一切,回西域。無心,我會親自帶她回西域。不是以鷹王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普通男人的身份。”


    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帶她回去,而不是以代表權勢的鷹王,不能再在她身上加上國恨家仇。


    麵對寒山重,他要親自去爭回自己的女人。


    2008-09-05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心二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茶禪一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茶禪一味並收藏無心二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