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掌你還想知道什麽


    事到如今隻有裝糊塗了,“紮喀貢”茫然的轉過身來,瞪著一裝無辜的眼睛,做出一副拚命回憶的神情,對麵的人一見“紮喀貢”這副茫然神情,不滿的一聲抱怨:“紮喀貢,你就沒有把我說的話記在心裏,是吧?”


    說話的人正是嫌疑目標――那位從遠方部落遠嫁而來的名叫麗莎的克什米爾婦女。


    當然,說對方遠嫁而來,其實也不確切,這處居民點原本就是一個移民部落,沿湖邊定居的人基本上都是後搬來的。而真正的土著牧民沒有幾戶,能在這裏擁有一套房子的人,多數是附近兩個礦場的采掘工人。不過據安鋒,推測這些礦場的礦工也並不是工作穩定的,有些人賺了錢,就搬到海拔低的地方生活了,他們的房子則順手轉賣給後來的礦工――因為安鋒剛才在紮喀貢的房間內搜索發現,紮喀貢並不是他房子的第一任主人。


    紮喀貢這個人作為頂替角色,不是出於偶然,在前後三天的監控中,安鋒發現紮喀貢有兩次出現在麗莎身邊,當然,出現在麗莎身邊的人很多,因為麗莎的丈夫可謂是這個定居點最有權勢的三個人之一,但紮喀貢是唯一符合安鋒身高的人,安鋒此前並沒有料到,麗莎還與紮喀貢有什麽約定。


    根據監視情況推測,最初人們發現了冰湖的存在,剛開始隻是幾個牧民在這裏定居,後來附近發現了礦藏,有幾個人帶著一群人過來開發這兩個礦,這幾人當中,就有麗莎的丈夫存在,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群最初來采礦的人,就是這個定居點的創立者,有了他們的開發,這個定居點逐漸變得興旺起來。


    當然,以上都是安鋒的猜測,這一片高寒山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屬於被人類遺忘的角落,關於這片山區發生了什麽,正在發生什麽,幾乎沒有文字記錄,比如這片冰湖如何出現,定居點是如何新建起來,安鋒又找不到一點文字記載,而他的猜測則是通過數據分析推理出來的。


    比如,這片山區的岩石,有使用過炸藥痕跡,碳同位素的測定,很多岩石氧化程度很低,說明他們暴露在空氣中的時間不久……


    根據收集到的數據安鋒猜測當地人的見識並不多,定居點附近的兩個礦藏可能存在很久了,但當地牧民一直沒有注意到,直到冰湖出現,使得某個心眼多的人發現了冰湖的利用價值。由此誕生了這片定居點。


    定居點的設立是為了開采寶石礦,泥煤礦的采掘則是為了維持定居點的存在,而定居點前麵的緩坡草原或者說高山草甸,雖然生態環境脆弱,種不了稻米等糧食,但養活幾十個人不成問題。


    於是,這個有心眼的人便帶著一撥人開進了定居點,而這個人帶來的人當中,既有附近收攏的牧民,也有采礦工程師,或者單純的,在附近部落裏雇傭到的采礦人,等到他將定居點建立起來後,這位礦主離開了定居點,或許是因為礦主賺了錢,進而追求更享受的生活去了――安鋒在竊聽中聽人談論起這位沒露麵的老板。


    此後這座定居點的運作便全靠框住最初帶來的那撥人,而麗莎的丈夫就是其中一位監工頭,他的任務是收集采掘出來的礦石,防止別人夾帶或者私藏。


    根據安鋒收集到情況,他推測麗莎的丈夫剛來定居點的時候還是單身漢,後來他把自己的親戚引進了定居點――湖邊住房群中麗莎丈夫的親戚占了五棟房子,他們當中有人在定居點附近放牧,有人主管從山下往定居點運送糧食,有些人則成為礦工。因為其家族成員的存在,麗莎丈夫成了定居點內最有勢力的人之一。


    定居點內,具備同樣狀況的家族還有兩個,這兩個家族也像麗莎丈夫一樣家族抱團聚居,整個定居點的事物,都由他們商議解決。


    麗莎是這個男人後來娶的妻子,並且不是那個男人唯一的妻子――麗莎丈夫家中住了三個女人,年齡都相差無幾,而麗莎是唯一生育的婦女,她替她丈夫生下來一位兩歲大的男孩兒。


    麗莎丈夫工作很勤奮、很自覺,從監視畫麵上可以看到,她丈夫總是早出晚歸的,每天帶一波礦工早早的去礦場,晚上踏著月色進家門,估計這個點鍾,她丈夫該帶著礦工動身了。


    “紮喀貢,你已經忘了?真想不起來了?你忘了,你答應我的今天將奶酪送往車站,山下的人約好的。”麗莎惱怒的大喊


    旁邊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哎呀,這麽快又到周一了。”


    好吧,對方話裏透出來的信息量很大,安鋒馬上推斷出:麗莎家裏養了好幾頭奶羊或者奶牛什麽的東西,對方之所以養這些東西,最初可能是為了撫育自己的孩子,後來產奶量多了,孩子吃不完,於是麗莎將多餘的牛奶製成奶酪,每周一讓人將奶酪帶去班車站,有班車站的人運往山下出售,而今天是星期一,眼見得班車即將抵達,平常每周一自動去麗莎家報道的紮喀貢卻沒有出現,所以麗莎跳出來抓人,好在小村並不大,於是麗莎一抓一個準。


    “紮喀貢”臉上露出憨憨的笑,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袋,然後脫下自己的帽子,把帽子按在胸前行了個禮:“麗莎夫人,原來今天是周一了啊,請放心,我馬上去。”


    安鋒這個動作是紮喀貢經常做的,所以麗莎並沒覺得異樣,但她掃過安鋒一眼後,滿臉不悅的盯著安鋒的學徒,這一眼掃過,雖然那位學徒馬上舉手抱歉的說:“麗莎夫人,我也忘了今天是周一……”


    麗莎看了看天色,抬起手腕,露出手腕上黑色表盤的瓦斯針夜光表,懊惱的跺跺腳:“你看看,時間還來得及嗎?”


    安鋒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因為時間緊迫,麗莎不在糾纏細節,她趕緊轉身,匆匆忙忙的領著安鋒往自家走……她拿出了兩個摩托車輪大小的奶酪疙瘩,沉甸甸的大約有50公斤模樣,而後連聲催促:“時間來不及了,你騎著摩托車去吧。”


    稍停,麗莎趕緊補充了一句:“你可要仔細一點,這是我們家老爺最喜歡的摩托車,千萬不要摔壞了。”


    好吧,現在山地牧民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已經不是馬了,而是摩托車,他們騎得還不是重型摩托車,大多屬於輕型摩托,在陡峭的、幾乎達到uu度坡度的山崗上,安鋒把摩托車騎得飛快――這也就是普通牧民的本領而已。


    一路撒奔汽車站,班車早已經到了,車上已經坐滿了人了,“紮喀貢”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一點漣漪――無人迎接。


    好吧,監視隻有三天時間,安鋒不知道要把奶酪交給誰,他一眼掃過那群旅客,目光最終落在司機身上,但司機一個微笑,對方的身體語言馬上告訴安鋒,他不是目標,安鋒乖巧的衝對方點頭微笑,嚅囁的說:“麻煩你久等了,我今天有點事耽擱了。”


    常來常往的司機,即使不是委托人,但他必定知道委托對象是誰,隻見司機微笑著眼角瞥向車門口坐的一位旅客,而後司機點點頭,回答:“是呀,就等你了。”


    安鋒的目光落在車門口那位旅客身上……什麽人啊,你是麵癱啊人都來了你一點表情都沒有,裝什麽


    見到安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個人懶洋洋的撩起眼皮,望了一下車頂,而後開口:“車頂行李架還有位置嗎?我記得大家已經把行李捆好了。”


    這點小折磨根本不算什麽,安鋒露出惱怒的神態,仿佛在責備對方的冷落,他二話不說扛著50公斤重的、硬得像石頭一樣的奶酪爬上車頂,解開捆綁行李架的繩網,放置好奶酪後,翻身跳下汽車,而後怒氣衝衝的瞪著那位委托人


    對方翻了個白眼,問:“放好了?那東西比較重,要放到行李架最底下。


    安鋒咬著下嘴唇重重點點頭,而後他用更嚴厲的目光瞪著對方……這種交托應該打個收條什麽的吧,不可能什麽憑據都沒有。當然,也可能高山部族之間的交易全憑個人信用,是沒有憑證的,此刻的安鋒既然不知道後麵的對話怎麽進行下去,他隻能假裝憤怒,保持一種莊嚴的沉默,而後用眼神逼迫對方自動實施下一步內容。


    班車司機也在對那位旅客施加沉默的壓力,他的胳膊手撐在方向旁上,一副看好戲的神態,等了片刻,那位委托人終於忍受不了壓力,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子,在小本子上隨意寫了幾個字,將紙條遞給安鋒。


    兩坨奶酪而已,能值多少錢,非得這麽作一番,安鋒怒氣衝衝的接過紙條,回身騎上摩托向定居點開去,在他身後,司機與那位旅客不約而同的開口:“紮喀貢今天怎麽了,那麽大的脾氣?”


    這個時候,其實麗莎也慢慢地回味過來,她感覺紮喀貢身上有什麽不對勁了,雖然“紮喀貢”給自己的影響與往日沒什麽區別,可她就是感覺不對味,感覺有哪裏不正常。


    所以,當“紮喀貢”把今日的紙條照例遞給麗莎的時候,麗莎接過紙條奇怪的看著紮喀貢:“紮喀貢你今天怎麽了,過去你從來不完事……哦,我不是說你忘事,偶然記錯周一這沒什麽,但……總之,我感覺你今天不對勁?你不舒服了嗎,要不要讓醫生檢查一下,你知道的,在這種鬼地方,一點點小感冒對能讓人死。”


    “紮喀貢”搖搖頭,他淡然的一笑,從油膩膩的羊皮大衣裏摸出五六個羊拐,隨手遞給麗莎,憨憨的說:“給孩子拿去玩吧。”


    “nti”麗莎脫口喊出了這句話,馬上抓起其中一枚被剔的於於淨淨的白色羊拐,驚歎道:“你這是生nti,你竟然能搞到‘生nt,呀,謝謝啊。”


    所謂“生nti”就是沒有經過加熱煮熟的羊拐,這種羊拐,骨頭裏的油脂依然存在,所以顯得比較沉重。


    這種羊拐隻有特別疼愛孩子的父母才會給孩子製作,因為它需要在屠宰羊的時候,提前剔下羊拐來交給孩子,而大多數父母嫌麻煩,他們會直接將羊腿燉進鍋裏,這樣,孩子隻能在啃羊腿的時候尋找到自己的羊拐――這樣煮熟的羊拐稱之為“熟nti”,比重較輕,而且容易磨損與碎裂。


    麗莎剛才幾個詞都是用她們的部落語言說出來的,驚喜之下的她隻能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表達自己的快樂……果然之前收集的情報,是確實而有效的。


    當初那位精神領袖錄製講話錄音的時候,他屋外有幾個小朋友在爭執,爭執的內容雖然斷斷續續,可是從這個幾個詞裏來推斷,幾個孩子大約是認為他們當中某人用“生nii”作弊,贏了其他的孩子也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們堅決要求重新玩過。


    安鋒馬上跟上一句:“你還記得你的家鄉嗎?”


    麗莎愣了一下,馬上帶著回憶的神情,悠然的說:“哦……家鄉?我記得……我門前有條河……”


    家門前有條河的地方多了……安鋒翻了個白眼。


    “我家所在的山穀……要比這裏大。我家有個姑姑嫁在另一條河邊,我們去她家玩,需要帶上於糧,騎著馬走三天,而我姑姑家門前就是山……”


    這不能說明什麽,這幾句話裏,信息量是零。


    “山穀大啊……”安鋒一臉神往的誘導:“我記得附近最大的山穀是……,你家不會在那裏吧?我家有個親戚嫁到哪裏了,她叫”


    “不,不是那座山穀。那座山穀我去過,我們老爺帶我去的。當初我嫁過來的時候,我家老爺帶著我坐車走了整整五天,然後我們換上毛驢……”


    安鋒打斷對方的回憶:“麗莎夫人,你會看手表,知道現在的時間,還會製作奶酪,難道你不知道家鄉的名字?”


    麗莎羞慚的笑了一下:“紮喀貢,會看手表不是太難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女人……唉,我不識字,會看手表還是嫁人以後的事情,至於製作奶酪,難道還有女人不會這樣的事。”


    也就在這時,安鋒身後響起了麗莎丈夫的聲音:“紮喀貢,你還想知道什麽?我來告訴你吧。”


    安鋒一回身,發現麗莎丈夫領著一隊即將上工去礦場的礦工,站在大門口處。礦工當中有兩個人舉著步槍對住安鋒,麗莎丈夫則擺弄著一支手槍,斜眼看著安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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