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又是一聲碎裂聲傳出,聽著裏麵每傳出一聲聲脆響,外麵縮著身子候在那裏的丫鬟們就要抖上一抖。今日葉仙兒剛回到家就把所有人都給趕了出去,然後這房間裏的瓷器就糟了秧,這會兒怕是也沒幾件東西能留下了。


    此刻房裏,摔東西摔的筋疲力盡的葉仙兒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椅子都有好幾張被踢到=倒了,在還算整齊的床上坐下,她也不管滿地的狼籍。“沈璿,沈璿,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手握拳重重的捶在床板上。葉仙兒一張美麗的小臉扭曲,眼裏閃著陰冷的火焰,若說她原本和沈璿一再相爭隻是小女孩的鬥氣的話,看她現在的表情,怕是真是的恨的咬牙切齒了。


    她今日原本是出門參加一個閨秀間的小聚會,可是卻聽見人說,現在京城裏最熱門的流言怕就是大皇子喜歡上了沈家的二姑娘,正在想盡辦法苦苦追求,甚至不惜一擲千金。


    原本前幾天葉仙兒就聽人說,大皇子往沈家給沈璿那個賤人送了禮物,她當時就跑去質問了大皇子,明明知道沈璿是自己的最討厭的人,竟然還要給她送禮。


    還記的當時大皇子說的是:“小姨,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你和沈家小姐年歲相當,又在同一個書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的太僵了也沒有好處,再說上次母妃不是還說了你了,要是和閨秀們好好相處,嗎?那天挑釁是你不對,不過你是我小姨,我總是護著你的。如今我給沈家送禮,想必沈小姐不會不給這個麵子,以後你們就好好相處,也免得母妃擔心。”葉仙兒當時隻以為大皇子是為了自己擔心,才出麵想修複她和沈璿之間的關係,雖然葉仙兒覺得沒這個必要,但是既然大皇子能為自己這麽做,她還是很高興的。


    但是今天她卻聽著人說,大皇子跑到了沈家開的書墨香,花了兩千多兩,買了兩幅署名璿璣的人畫。這沈璿署名璿璣,在自家書畫古董鋪子裏賣畫作的事,葉仙兒前段時間有聽聞過。


    所以今天才會回家大發雷霆。


    要知道沈道燁把女兒畫作放在自家鋪子裏出售,這原本就是為了怕萬一那兩幅不知被誰買去的畫會再以後帶來麻煩。可不能弄巧成拙反讓讓女兒傳出汲汲營營貪財的名聲。所以就搞出了什麽價錢隨緣,讓買家看著給。或是給畫作提一句中肯的意見就可以的拿走十兩銀的這些手段,倒很是為署名璿璣的沈璿得了寫好名聲。


    要知道春闈即將要舉行,全國的讀書人都齊聚京城趕考。書墨香本就是容易吸引讀書人的眼光。在加上有這個熱鬧,來的人就更多了。聽說還有拮據的舉子特意跑到書墨香去給沈璿畫作提意見以期得到那贈銀的。


    不過書畫這種東西,哪有個定論的,所以倒是經常能看到有一圈人圍著璿璣的畫作評論,說什麽的都有,這個人覺的是缺點的地方,沒準另一個人就覺得是妙筆。且讀書人清高,若不是實在拮據大部分都是不願要著十兩贈銀的。人家不要銀子,店家也好好的奉上一份好筆墨,在加上一句祝願高中的話。不知是璿璣的畫,就是書墨香的名聲都跟著漲了一大截。沈家這回也算是名利雙收了。


    話題轉回葉仙兒,他可以不管沈家得到什麽好處,可是當大皇子也攙和進去,還鬧得如今眾人議論紛紛說大皇子怕是喜歡沈家姑娘。這葉仙兒哪還忍的下怒火。


    沒錯,葉仙兒雖是大皇子的親姑姑,但是她是葉家的幼女,就是大皇子都要比她長幾歲,他們從小一起玩,大皇子也一向對她好,如今的葉仙兒如今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時候,大皇子又是一表人才,雖知不該,可她還是偷偷的愛慕了。


    葉仙兒自己也知道,這種感情不但是毫無結果的,而且萬萬不能讓人知道,就是她自己,也最好是連想都不要想。所以這些日子,她也有意的減少了進宮的次數。可是她不想去想卻不代表不存在,恰恰是在葉仙兒痛苦的刻意疏遠大皇子的時期,卻傳出大皇子愛慕沈璿的流言。對葉仙兒來說,就像是沈璿是乘著這段時間有意的插足一樣,雖然這樣的想法是徹底的遷怒,但是誰叫戀愛中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呢。而且大皇子卻對沈璿的大現獻殷勤,更是讓葉仙兒又怒又痛,原本她將就講沈璿作為自己最大的對手,如今,沈璿果然“搶走”了她喜歡的人,那種由競爭而來的厭惡也就直接變成了恨意。


    “我的不到了,沈璿,別以為你就有機會得到。”低著頭,葉仙兒的眼神一陣晦暗,嘴裏低低呢喃了這麽一句後,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恢複了那帶著點驕傲笑容的美麗臉龐,理了理因為大動作的摔打而有些淩亂的衣袖,開了房門,從人的走了出去。除了那殘破的滿地碎瓷的房間,誰都看不出她曾經那麽歇斯底裏。


    大皇子的行動,若說對葉仙兒是刺激,那對沈璿絕對算的上是打擊了,因為前世和大皇子根本沒有交集,雖然那天他送禮物過來沈璿就有所警惕,原本也想著要提醒一下父親,但是後來隱約的感到母親周氏對大皇子的不喜,又試探到沈道燁完全沒有把她嫁給皇子想法,也就放心下來。


    況且大皇子原本的王妃還在那好好的呢,所以沈璿也隻以為,可能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大皇子是想借此看看沈家是否能夠拉攏,現在沈家當家明顯沒什麽興趣,他自然也就會放棄了。


    可能怎麽也沒想到,她還是太低估男人追逐權力的野心和越是難以得到就越是要不擇手段到手的劣根性。一不小心,就讓事情開始往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沈璿此時手裏正讀著的一封信就是陳文淵著人送過來的,三四年的時間,使得當時紅包一個的沈文淵越來越像沈璿前世印象中的那個死愛臭美,極度重視姿容的家夥靠攏了,或許人之間的相處真的是存在緣分和氣場的,就像是她和陳文淵,重生一次,相遇不同的時間和不同的地點,但是他們還是自然的成了好友。


    而這次的信就是陳文淵因為外麵的流言,擔心沈璿一個女孩,家裏很多事都不會和她說,而他自己已經會被父兄帶著學習做事了,也更容易接觸到一些消息。所以一是擔心沈璿會心情不好來安慰的,更重要的是告訴她為什麽大皇子會如此迫不及待。他在信裏寫道:“父親說,三皇子齊修哲和謝家嫡女開始議親,無論是當今聖上,吳貴妃還是謝家,似乎都對親事非常滿意,可能年後就會正式定親……”這門親事,看上去的確是三贏的局麵。


    對謝家來說,傳承千年,底蘊深厚,但這兩代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人物正是迫切需要有點新刺激來讓家族發展,比如成為後族,而對三皇子來說,吳貴妃的吳家本就比葉貴妃的葉家強勢,現在再聯合謝家,那麽三皇子的砝碼就要比大皇子重的多了,況且雖然大皇子占長,但是朝中的勢力對於母妃是吳氏的三皇子感情上更為親近,誰讓葉家隻是靠葉貴妃而上來的暴發戶家族呢。


    而對皇上來說,這可能就是他做的決斷,在兩個兒子的爭鬥尚未你死我活之前,就提上來一個,壓下去另一個,免得骨肉相殘,朝堂動蕩。若是在安穩的時期,皇帝也許還會在拖幾年,但是現在邊關不穩,要是內裏再不穩,那大齊危矣。


    可是這個三贏的局麵是要以大皇子的徹底失敗做代價的,這個代價,大皇子和葉家又如何肯付。


    “哼,他們倒是算計的好,可別忘了我可是長子,自古嫡長嫡長,無嫡自然立長,他一個三皇子,有什麽資格和我爭。”重重的放下手裏的茶杯,大皇子齊修康聽著幕僚關於三皇子和謝家女的婚事帶來的後果的分析,一臉的陰沉。“若是謝家女兒出了點什麽事……”要幹掉老三不容易,對付一個閨閣千金,還不是手到擒來。


    “殿下,如今那兩邊都已經談妥,謝家總有女兒可以嫁的,如今之計,阻止已經無用,殿下隻能再自己身上加重砝碼,才有一抗之力。三皇子比殿下年幼,就算定親也是殿下先訂,若是能娶到沈家的女兒,周老將軍的孫女,沒準陛下會對三皇子的親事另有安排也說不定。”摸著山羊胡的幕僚微眯著眼說道,看著大皇子一副定不下心的焦躁模樣,心裏微微失望。


    “明夏先生是說,若我娶了沈家女,父皇就不會讓老三再娶到謝家女?”


    “陛下心思莫測,我也不好說,但以目前來看,陛下分明是要打破您和三皇子之間的平衡,要讓你們一強一弱無法相爭。至於這誰強誰弱。兩個都是兒子,對陛下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在陛下的心裏,許是還更喜愛大皇子些。”做人手下的,該捧的時候還是要捧一下的。


    “可恨沈家如此不識抬舉,一再推拒孤的好意,哼,這次孤就要讓她推無可推。”


    這日下學,沈家的小姐們照例等著家裏馬車來接。卻迎麵走過來一個麵容清秀的小廝,抱了一個大大的琴盒,到了沈璿的麵前幾步出停下請安。


    “小人請三位沈小姐安。”聲音尖細甚至帶了些柔媚,在看他的身形和光潔的臉,明顯就是宮裏的。


    也不用沈璿使眼色,綠濃就迎了上去,“這位小公公,不知有何事勞駕您跑一趟?”


    “小人是大皇子殿下的隨侍,今日殿下有暇去東市,哪知正正好碰見這把琴,殿下說了,曾有幸聽了沈二小姐彈奏一曲,真是天籟之音,今日就碰見了綠綺這把絕世名琴,可不就是冥冥中這琴要借著殿下的手到沈小姐的手中嗎,所以當下就買下讓小人給沈小姐送過來了。也請二小姐不要推辭,這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小太監笑的一臉可親的就要把琴往綠濃手裏遞。


    碰見這樣的事,若不是沈璿養氣的功力好,都快要忍不住破口大罵了。雖然大齊民風開放,可私相授受總是有損聲譽的,前些天沈璿才為了大皇子高調的一擲千金買了她的畫兒煩惱,那是就很有些隱隱約約的流言了,沈家雖極力壓製,但抵不住有人不斷散布。這會兒倒好,大皇子竟然直接當眾玩了這麽一招。


    況且要是大皇子送的是別的什麽,還能裝傻推脫一下,可偏偏是送琴,“琴”同“情”音,誰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即使這樣,硬要遮掩,勉強拐成知音什麽的也麵上好看些。最狠的是他送的竟然是綠綺,綠綺那是什麽琴,司馬相如給卓文君彈《鳳求凰》就是用的這把琴。


    這要是在現代來說,一男的送了一女的禮物,女的可以裝傻說;“哎呀,真是謝謝,你怎麽知道我生日快到了。”要是送的玫瑰,給它死掰成;“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啊,知道我沒人追,特意買了玫瑰安慰我。”可要人家直白的送鑽戒,那還有啥好說的,做決定吧。


    在書院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大皇子給自己送了這把琴,這要是接了,那真是有滿身的嘴都說不清楚了。就是不接,大皇子既然擺出這樣的姿態,怎麽可能沒有後招,而不管怎麽樣,流言都要不坐實了。


    這種當眾求愛的事情,在大齊平其實不算是奇事。可一般會遇見這種情況的絕大多數都是青樓名妓。大家貴女也不是沒有,但是極少,這幾十年也就出了個謝婉,那是讓京城大半適齡貴族少年都瘋狂追逐的人物,剩下的一小半那也不是不想,而是自認不夠資格。


    可現在沈璿的情況又有些不一樣,她這輩子不像上輩子那麽高調,而是打算在合適的時候,以畫揚名,原本因為畫作失竊事件被迫走提前出了第一步。她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她的畫作雖然被陸師評為閨閣之作,但是因為獨特,所以必然引發爭議,那就會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事實也是如此。雖然還出來了大皇子買畫的插曲,但是大體上還是成功了的。


    沈璿原本的計劃的是先揚名,然後說服父母,往江南向目前最富盛名的吳墨吳大家求藝。既可避開大皇子又可多給自己些時間。若是在這兩年能有所突破,那就還有後路可走。若是不行,就是為了家族名聲,也要找個人嫁了。到時候,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事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了。以父母對她的寵愛,找個簡單些的人家總是能夠的。即使嫁人,隻要不愛,寄情書畫,一生也能平和寧靜。


    可現在,沈璿仿若能聽見自己平靜未來轟然崩塌的聲音。


    沈璿現在在這個圈子裏的印象還隻是個比較出色的小姑娘,和當年的謝婉,那是完全沒法比的。那大皇子玩的這招,就會對她的名聲有極大的負麵影響,對方畢竟是大皇子,還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之一,他這麽鬧了一出,很多和沈家家世相當的人家,肯定會對娶沈璿有所顧忌,畢竟,和皇子或是未來皇帝搶女人,還是很有風險的。


    甚至,可以說,此時的沈璿,能選擇的幾乎隻有兩條路,接受,然後被安排嫁給大皇子,再成全一段《鳳求凰》的佳話,你好我好大家好。當然,這個“好“的後果是卷入一場必輸的皇子爭鬥,被家族拋棄。若是別人,加上沈家這個砝碼,可能還有一搏之力,可大皇子如此人品,沈家即使是犧牲了沈璿也是不會參與進去的,一個女兒和一個家族的延續,沈道燁肯定清楚其中的取舍。拒絕,大皇子丟臉,而沈璿基本上也被毀了一半了,還要帶累了沈家的名聲。兩個選擇,兩難。


    雖思慮眾多,但其實心念電轉,也隻是一瞬間而已。這邊這麽一鬧,周圍有是書院的下學時間,周圍已經圍了好些人了。


    沈璿往旁邊一掃,就看見了個熟悉的人影。狠狠的咬了咬下唇,在心裏對自己說;“現在,也隻能如此了,賭一賭吧。”


    下定了決心,沈璿就上前一步,從容的於那小太監手中接過琴,然後笑著朗聲道;“都說琴有五不彈:疾風甚雨不彈,塵市不彈,對俗子不彈,不坐不彈,不衣冠不彈。不過下麵也有一句,遇知音則無處不彈耶。”


    說著就轉了個身,席地而坐。對著前麵不遠處的人展顏而笑,彈起了那首古曲,那首使得綠綺琴名聲大噪的《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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