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飯的時候用手輕輕地拉住飄逸的長發,這是風滿樓認為美女最嫵媚的動作之一。範輕筱這個動作曾經讓風滿樓怦然心動,現在在他麵前細嚼慢咽的伊藤葉這樣的動作也是如出一轍。


    範輕筱那樣愛美的MM長發披肩可以理解,像伊藤葉這樣的特殊職業者還敢留這樣的長發,真是讓人不解,風滿樓建議道:“葉子,我覺得你還是留短發好。”


    伊藤葉立即想到了他說這話的原因,但是她並沒有說出來,微笑著問:“為什麽?”


    風滿樓低聲說:“這樣跟人比武的時候會多一點勝算。”


    伊藤葉吃了兩小口,然後身體前傾到讓旁桌男人嫉妒的近距離靠近風滿樓,以更低的聲音道:“我隻殺人,不比武。”


    風滿樓暗歎一聲,表麵不動聲sè,其實他在想:我也殺過人了,雖然不是我親自動手,但是武器——那個會殺人於無形的毒藥,是他的實驗室做出來的,是他親自做出來的,那個配方非常有效,他的製作一絲不苟。黃家那兒傳來消息:他的仇人已經掛掉了,黃家當晚去夜總會狂歡以示慶祝。


    他臉sè木然,伊藤葉以為他心裏不舒服,馬上咽下一口湯湯,說道:“伍迪艾倫說,你能長命百歲,如果你放棄了所有讓你希望長命百歲的東西。聰明的樓主也有犯傻的時候,割掉女孩子的漂亮頭發還不如直接砍掉她的腦袋呢!”


    風滿樓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揶揄地笑:“你這話讓我想起一個QQ表情來,一個美女正苦思冥想一個問題,那個問題就是‘1+1=?’,哈哈!”


    伊藤葉白了他一眼,覺得有必要替姐妹們對他還以顏sè,先問問:“你知道伍迪艾倫是誰吧?”


    風滿樓笑語:“知道呀,剛剛聽你說過他的一句名言,嗬嗬,他是幹麽的?”


    伊藤葉:“他是美國的搞笑天才,非常有天份的導演、編劇和演員。”


    風滿樓:“哦,原來他是搞笑的……其實,我對搞笑的東西並不怎麽感冒,可能是因為大多數的搞笑都太膚淺吧,而且,越搞笑就越覺得……反正是想起那本書,叫《生命不可承受之輕》,所以搞笑的東西傳到我的腦子裏,總是變了味兒。”


    伊藤葉:“……那你也不喜歡周星馳嗎?他們的風格很像,伍迪艾倫還拍過一個rì本007呢。”


    對自己的女人,風滿樓寧可讓她覺得和自己格格不入,也不想讓她不了解自己的想法,他老實地說:“是不怎麽喜歡,實在無聊的時候看一看,對了,那部被世人稱為超經典搞笑的《大話西遊》我就沒有看過。”


    伊藤葉“啊”了一聲,驚訝得差點把嘴裏的菜掉出來。


    風滿樓馬上接著說:“也不是說沒看過,就是沒有完整看過,坦白說吧,看不下去,當然,一些經典的情節我還是知道的,比如那個羅嗦的唐僧啊,還有那個什麽如果非要給我的愛加一個期限啊,還有腿毛飄飄的星爺說: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睡不著,原來葉子姑娘也睡不著啊~!”


    伊藤葉笑了笑,道:“哎,我覺得伍迪艾倫有一句話很適合你:我不想通過我的事業來永垂不朽,我想通過不死來達到這個目的!你呀,就是把生命看得太沉重,結果還不如一些活得輕佻浮躁的人呢!我聽說得心理疾病的人好多自己本身就是心理醫生,我原來以為你可以很好地克服恐懼,我就是因為你那番克服恐懼的高論對你另眼相看,沒想到你自己也……嘻嘻!”


    風滿樓臉紅了,他想到他常常會因為恐懼而從睡夢中驚醒,有一回他夢見自己死掉了,驚恐萬分地醒過來,身邊的葉子醒過來,用溫柔的胸懷抱著他,說:“不怕不怕,葉子在這裏,不怕,不怕,葉子永遠都在這裏……”


    一個電話打斷了風滿樓幸福的尷尬,電話裏麵黃家的聲音像機器人一樣完全不帶感情,說:“現在你完全按我的話去做,一絲不苟,不小心就會死得很難看,先找個借口離開你現在吃飯的7+7餐館,一個人。”電話斷掉。


    非同尋常的話語,非同尋常的時刻。


    伊藤葉好奇地看著風滿樓“喂”了一聲就愣在那裏,問:“怎麽了?”


    風滿樓無奈地聳了聳肩,半晌,說:“我也不清楚,簡直莫名甚妙……不理他,繼續我們的飯!”


    美味佳肴忽然半點也沒有味道,風滿樓滿腦子都是黃家那一句深不可測的話語。


    過了兩分鍾,風滿樓實在忍不住,就裝作隨意往窗外看去,過了一會兒,對伊藤葉說:“我去買點東西!”


    吃著吃著飯,忽然跑出去買東西,伊藤葉秀眉蹙成一臉疑惑。


    來到不遠處伊藤葉目光不及之處,風滿樓剛想拿手機回撥剛才的號碼,手機卻詭異地自己響了,還是黃家,他說:“往前走,不要回頭,要快!”


    風滿樓板著臉低著頭,三步並兩步走,走了二十多米,忽然一輛黑sè邁騰車門打開,裏麵的黃家一樣板著臉,向他招手。


    關上車門,黃家說:“關機。”然後踩著油門迅速開走。


    好,就隨你折騰吧。風滿樓壓下質問他的衝動,關機,坐著黑sè的邁騰一路疾馳,遠遠地離開了7+7餐館。


    一直從市區開到了偏僻的近郊,邁騰才悠悠地停下來。


    風滿樓根本不想說話,盡管他有太多的疑問,他要給黃家時間,給黃家想清楚怎麽表達。


    兩個板著臉的男人這麽沉默了很久。


    黃家終於說:“唉……愛情、友情、理智、還有情感……都走到了十字路口……”


    風滿樓聽著。


    黃家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風滿樓:“很想知道。”


    黃家:“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是誰,現在我知道了。我是國家機器。我是可以碾碎一切的強大機器,不過我隻是機器的一部分,如果我不去碾碎別人的夢想,那我就會被這整個機器的自我糾正機製毀滅。我還是一台可悲的沒有zì yóu選擇的機器。我已經結婚了,機器的婚禮,婚禮那天我笑啊笑,一台會笑的機器,哼,多可笑。我很早已經就相信人類最後是會被機器毀滅的,所以我崇拜機器,願意化身為機器,我現在做到了。在你的幫助下,我消滅了修煉成機器的最後障礙。”


    風滿樓聽得頭都大了,隻知道黃家現在絕對不正常,要不是黃家冷酷的眼神,他甚至要去摸摸他的額頭,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機器說:“我現在該告訴你正事了。伊藤葉的目的現在我搞清楚了——竊取大陸的航母計劃,而且,她做到了。國家機器很生氣,讓我來解決她。正好我升職升到了負責這件事的地步。不是她死就是我完,我選擇了她死。因為你跟她在一起,所以你也會死,我現在把你帶出來,你不用死。我所剩無幾的人xìng裏能做的不多,你以後怎麽做,我也不會管你了。”


    一陣驚恐從頭頂到腳底,風滿樓呆了。


    死?


    葉子永遠在這裏……葉子永遠永遠在這裏……


    十秒鍾後,風滿樓發狂地跳下邁騰,向阿甘一樣向市區狂奔而去。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跑得快斷氣的,也不記得是怎麽上了一輛的士,隻記得回到市區之後,那個浪漫桔黃sè的7+7招牌下麵,圍著好多人,jǐng察的隔離線拉得老長,他拚命地往裏麵擠呀擠,擠到了jǐng察麵前,他大聲喊:“發生了什麽事?我女朋友在裏麵!請告訴我發生什麽事!”


    jǐng察什麽也沒告訴他,被問了幾次之後,還差點不耐煩地要拿jǐng棍打人。


    半小時的時間,圍觀者不減反增,人cháo一陣喧嘩湧動,餐館裏麵用白布覆蓋的擔架下抬出一個人來,裹得嚴嚴實實,一點也看不出這個死者的訊息。不過風滿樓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發軟,手發顫,人發傻。


    越是看不真切,越是恐怖迷離,人生都是這樣。


    “你看見了嗎?”“你知道發生什麽事嗎?”風滿樓問這個問那個。


    “不知道。”“好像是黑社會仇殺,死人了!”


    風滿樓死死地盯著那個空空如也的位置——那是她坐過的地方,現在看上去那麽空蕩蕩,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也離開了身體,身體是那麽地空蕩蕩。


    他想打個電話給她試試,才發現失魂落魄的時候手機已經被黃家沒收了。


    他想做點什麽,才發現自己的腦子不好使了,智商一下子回到了童年似的。不知道是悲劇來得太快太突然,還是他沒有麵對重大轉挫的天份,或者他對她的愛並不是他原來想象的那樣瀟灑。


    不是我相信愛情,而是她的魅力太濃鬱。他的心底一陣長長地歎息。


    再好的戲也有散場的時候,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群眾漸漸散去。


    風滿樓是最後離開的一個,因為那jǐng戒線後麵實在也沒有什麽秘密可以看了,那麽一目了然,又無比地神秘,時間倒流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刻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到底是生是死?


    雖然他沒有看到她死去,但是因為黃家說過“你死我亡”的話,所以她多半是凶多吉少,就算她沒有死,風滿樓也沒有辦法去知道真相,因為他不能去找黃家,那個殺人機器,更不能到大街上喊她。


    一夜未眠。在廳的沙發的一角,在孤獨的黑暗裏,他感覺世界末rì提前來臨,從來沒有過這種心碎的感覺,靈魂如果真的存在,它現在已經不在。


    第二天,他上網狂找,上報刊亭買了一大堆報紙,都沒有任何昨天發生的事故的任何解釋。他不記得她的手機號碼是多少,因為她經常換號碼。他跑到中移動去打印通話記錄,居然發現自己的通話記錄被清除了!


    隻有黃家會做這件事,如果國安不來找他的麻煩,說明黃家徹底幫他隱藏了跟伊藤葉交往的信息。這並不會影響他對黃家的恨意,他永遠也不會原諒一個奪去他至愛的人。


    他早就知道和她的交往可能會很短暫、很危險,當這一天來得如此凶猛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不相信愛情,自己根本沒有無牽無掛的天份。


    當一個星期過後,他仍然沒有能夠走出心如刀絞的困境,他才知道,自己可以沒有夢、沒有錢、甚至寧願放棄長生不老的機會,去把那片美麗的葉子換回來。


    不在乎她是rì本人、台灣人、壞人、騙人的人,隻要還有機會在她懷裏,聽她說“不怕,葉子永遠在這裏”。


    一直以來被理智壓抑的浪漫勇氣在刹那間複活,來勢洶洶。風滿樓再也不是一個以理xìng為美的樓主,他渴望愛,渴望人們都相信超越金錢、超越生命、超越一切的愛。


    宇宙萬物,從來沒有永恒,從來沒有不死。愛你所愛,當愛超越理智,你就超越了生命和現實。


    凡夫俗子靠相信來世克服死亡的恐懼。


    直麵慘淡人生的勇士,靠自我信念征服恐懼。


    這信念可以是愛,可以是美,可以是一個後花園,也可以是幾隻流浪的貓,幾塊光滑的雨花石,可以是星際爭霸,也可以是跑跑卡丁車,可以是任何別人眼裏平平無奇在你眼裏無與倫比的任何東西。


    但是我的信念是什麽?葉子呢……


    ×××


    交大女生一回頭,嚇死河邊一頭牛,交大女生二回頭,計劃生育不用愁,男生通通剃光頭。


    這是形容理工科女生的段子,與之相反的是奉承的段子:美在東華,愛在師大。


    師大女生數量多,又清純,是GG們尋找愛情的天堂,東華是原來的紡大,服裝設計專業國內首屈一指,而且有服裝表演班,所以那裏的女生最是時尚風sāo。


    林愛(Ivy)不但是市重點高中的校花,還是成績最好的女生之一,不過她的姐姐並沒有讓她去念清華北大交大這樣的大學,而是威逼利誘她讀了東華,想圓自己的服裝設計師之夢。林愛即將畢業的時候,忽然在風滿樓身上找到靈感,準備設計一個男裝係列,名字就叫L.Z.男裝,叫起來又順口,看上去又時尚,仔細一想,還透著一點玩世不恭和不拘一格的領袖氣質,定位是中產階級男裝。


    林愛當然認得風滿樓身上的正宗國際設計師手工縫製的Dunhill,她正在全神貫注地把他當模特,寫生。做為回報,待會兒她也要做風滿樓的模特。這樣的物物交換讓風滿樓想起了唐妃對他說過的,燕詠跟唐帥認識交往的過程就是燕詠跟唐帥互相教對方自己的第一外語。


    風滿樓還是第一次在美女麵前沒有一點yu望,因為他的心仍然支離破碎,眼睛裏總是透露著揮之不去的無奈與滄桑,好在林愛跟他並不太熟,以為他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風滿樓心不在焉反而成就了他完美的模特形象,林愛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得意洋洋地道:“LZ,大功告成了!看我畫的!”


    風滿樓由衷讚道:“畫得很細膩耐心,不愧是女設計師!衣服跟我穿的一模一樣,沒有設計新的衣服啊?”


    林愛:“這是寫生,又不是設計衣服。好,言而有信,現在輪到我作模特了!”


    他們換了一個位置。


    林愛的表情很自然,風滿樓望過去的時候,她還報以甜甜的笑容。


    風滿樓也笑笑,午rì融融,晴朗的天氣短暫地撫慰了傷心人的懷抱。無奈的且讓他無奈,生活畢竟還是要繼續下去。


    他們聊天,林愛說到她麵臨選擇,如果她的中產階級男裝創意被業界名企采納,她會去做服裝設計師,如果沒有采納,她就考慮去哥倫比亞大學留學。


    風滿樓問了問哥大的情況,這個Ivy校盟的學校很注目的一點是座落在紐約曼哈頓,可見它的商學院對學子們的吸引力有多大。雖然林愛很自信,也怕拿不到獎學金,然後她抱怨自己的姐姐不支持自己,一心想讓她做服裝設計師。


    風滿樓暗暗歎了一口氣,想起了唐妃,像他和她這種人是不適合去跟人正麵競爭考試的,他們必須自己摸索出一套成功的道路來,林愛MM愛講常青騰愛講曼哈頓,對風滿樓也是一種刺激,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雖然他現在也算成功人士,但是有時候人的弱點總是讓人不好意思和心生感慨。


    不過,比起生離死別來說,一點點慚愧很快就消失掉了,風滿樓還是回到無限思念的迷離狀態中。


    畫完的時候,風滿樓忽然呆了,因為按照眼前“模特”畫出來的MM七分像伊藤葉三分像唐妃,就是不像眼前的Ivy。


    “大功告成了?”林愛看到他停了筆,走過來看看進度。


    風滿樓想像被逮捕前的特務一樣吃掉那張紙,又舍不得,因為半夢半醒之間組合出來的那個美女肖像真的是十分獨特難得,言由心生,畫由心生,這張畫是不是暗示著什麽?


    不管怎麽樣,小愛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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