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本該吃得很歡樂。可是因為王大建的掃興,大家都高興不起來。酒,也喝得有些意興闌珊。


    飯吃到一半,翟成開口,叫胡芝芝把已經預定好的ktv包間取消。他說:“等大家真的感覺到這是喜事的時候,再去happy好了。”大家都能看出,他有點脾氣。他臉上流露出的濃重失落,連落遇看著,都有些於心不忍。


    吃完飯打算回去,瞿生拉著落遇的手,說:“姐,你坐我們車唄。我破例,今天不坐副駕駛座了。我陪你擠在後麵。”


    她其實是有點怕翟成。他陰沉著臉的時候,比誰都嚴肅,都可怕。


    “好!”落遇點頭。她也想找翟成聊聊,寬慰他幾句。她已經把他,當成了她的朋友。


    換了胡芝芝坐副駕駛座。


    毛恩、瞿生坐後排,落遇坐在她們兩人的中間。


    受翟成情緒的影響,一路上大家都保持著沉默。


    翟成專心開車,緊抿著嘴,表情嚴肅。落遇閉著眼睛,假裝打盹。瞿生、毛恩兩人,各看各的窗外。胡芝芝一直在低頭玩自己的手機。


    待瞿生她們下車,翟成說:“落遇,你坐副駕駛座來。”


    其實,落遇也有這想法。她毫不猶豫下車去,坐上副駕駛座。


    “你老公這周過來嗎?”翟成啟動車子,問。


    “他說,坐晚班機回來。”落遇回答。


    翟成苦笑,說:“人家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我也以為,既然情場失意了,職場應該會得意。誰知,竟是全失意。”


    “大建家經濟條件不太好,對於金錢投資肯定是慎之又慎。你不該把這,視為大家對你的不信任。”落遇安慰說。


    “可是,我以為,我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以為,他們是信任我的。我以為,自己是值得他們信賴的。”翟成連說了三個“我以為”,臉上的表情失落至極。


    落遇笑了,說:“翟成,看來你跟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翟成一愣。這是落遇第一次,叫自己名字,還是主動叫。


    緩了下,他問:“怎麽個一樣法?”


    “你和我一樣,對我們所的工作環境十分認可。你對他們,有了感情。你把他們,真的當成了你的朋友。所以你才會這麽難受。因為不被朋友信任,是頂難受的。”落遇解釋。


    翟成思考了幾秒鍾,說:“你才來所裏沒多久,真的把我們當成了你的朋友?”


    “對!至少,你是。”落遇說。


    “你不會是為了寬慰我,所以故意這麽說吧?”翟成說。


    “當然不是!”落遇說,“再說了,就算是為了寬慰你而故意這樣說,不正說明我把你當朋友嗎?要是我不把你當朋友,你再難受,我都無所謂。”


    “你的意思是,你在乎我的感受?”


    “當然!”


    “你的意思是,我難受,你也難受?”


    “當然!”


    “你這樣講,我會多想的……”


    “你不會的。”


    “你很了解我?”


    “一般般。但是我了解我自己,我相信你肯定了解我。”


    “你的話,我怎麽聽得不太明白?”翟成挑眉,“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聊明白,如何?”


    “行啊。去哪裏?”


    “你家,還是我家?”


    “去冬索小吃館吧。讓老板和老板娘知道,我和我的老板已經和好了;省得他們擔心,我被你開了。”


    “是擔心我開你?還是擔心你開我?”


    “當然是你開我!我又不是老板!”


    “落遇,你真的很會安慰人。”


    “什麽意思?”


    “跟你聊了幾句,我一點都不難受了。”


    “這是當我朋友的好處。要是你是我老公,像這種事,我不會安慰你的。我會覺得,你都多大了,這點事都扛不住、想不通還要我安慰,我要你何用?”


    “哈!這麽說,當你老公的福利,還沒當你朋友多?”翟成自作主張,把車子停進了路邊的一個免費泊車位,說。


    “當然!”


    “你撒謊真不臉紅。”翟成轉過來臉來,看著落遇的眼睛,說。


    他的眼神,多情地得像一汪春水。


    落遇挪開視線,說:“你別這樣看我。你這樣看我,我會臉紅的。”


    “我就喜歡看你因我臉紅的樣子……”翟成低低說。


    落遇幹笑了下,說:“來,翟成,跟我聊聊你吧。當我的朋友,需要相互知根知底的。等你聊完你,我作為交換,聊聊我。”


    “真的?”翟成疑惑道。


    落遇轉回視線,看著翟成的眼睛,說:“這樣,還是我先講吧,以示誠意。我爸爸媽媽是自由戀愛的。我爸爸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家很窮,可是他向我媽媽承諾,他家雖然沒什麽錢,可是他會對我媽一輩子掏心掏肺好。我媽信了。就這樣,他們結婚了。結婚後第二年,就有了我。”


    落遇說:“我再跟你講講,我的爺爺奶奶。我爺爺家祖祖輩輩是農民。他少時就出農門外出求學,不知怎麽的,從了政,當了官。我奶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華夏國你知道的,他們那個年代,正好政局動蕩。我爺爺不想攪入其中,就帶著我奶奶回了農村老家。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是文弱書生,一個是千金大小姐,他們倆下農村,會是什麽樣。村人會如何看笑話是次要的,能不能填飽肚子是主要的。”


    落遇深吸一口氣,說:“我奶奶,生了三男兩女。鬧饑荒時,一兒一女,餓死了。據說,那對兒女特別乖巧伶俐。我爺爺十分自責,不久就病死了。我奶奶一個小腳老太婆——不對,那會還不老——一個小腳千金,拉扯著我大伯、我爸、我小姑長大。家裏窮的程度,可想而知。”


    “你奶奶那會還裹腳?那她思想沒有接受德先生、賽先生的洗禮、熏陶嗎?”翟成插話。


    “你說對了。我奶奶受的,是很傳統的華夏國封建倫理思想的熏陶。她沒想過改嫁,成功把三個孩子拉扯大。我都不知道她這麽個小腳女人,是怎麽把三個孩子拉扯大的。聽說,她什麽髒活、累活都幹,為了孩子,什麽苦都肯吃。重頭戲來了,”落遇講到這,咧嘴一笑,說,“你猜猜看,是什麽。”


    “什麽?”瞿生好奇心被勾起。


    “我大伯比我爸大好多歲,他媳婦生了一兒一女。我媽頭胎是女兒,正好趕上計劃生育,家裏又窮,就不想生了。我奶奶天天去罵我媽,告訴我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跟我媽說,如果我媽生不出兒子,以後我爸媽的財產,都有我堂哥繼承。我媽終於沒頂住,在我三歲的時候,出去逃計劃生育了。她連生了兩個女兒,第三個才是兒子。她把女兒給了別人,抱著兒子回了家。從此後,她似乎性情大變,動不動就罵我爸無能,說他言而無信,說他承諾會好好照顧她一生,卻讓她跟她的女兒骨肉分離。”落遇說。


    翟成像是在聽故事,臉上露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的童年過得很悲催。在父母的爭吵聲中度過。後來,我媽借了她一個朋友的錢,買了台織布機,和我爸兩人織起了布。之後,織布機越買越多,家裏的經濟狀態慢慢變好。到了現在,在我們農村,經濟狀況算是好的了。即使這樣,家裏一有風吹草動,我媽還會翻舊賬,怪我爸。”落遇說。


    翟成歎了口氣。


    落遇說:“我很小的時候,我媽跟我說,要對我弟弟好。要不是我弟弟在,我奶奶會每天來我家罵,鄰居都會笑話我家無後。再大些,我媽跟我說,我家的財產都是我弟的。她跟我說,我要自立自強,家裏靠不上,男人靠不住;要自己賺錢自己花,不能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哭。”


    翟成的眼中,流露出心疼。


    落遇笑了下,說:“我念初中的時候,喜歡上了我們學校一個男孩子。我真的很喜歡他,一喜歡就是二十多年。我一想起他,心裏就會覺得特別暖和。我說我能體會俞顏的感受,不是說說而已。我真的暗戀了一個人很多年。我也問過自己,為什麽不表白。我不知道原因。我想,原因應該有很多吧。”


    翟成若有所思。


    落遇說:“我家當初發家,靠的是我媽借她朋友家錢。那個朋友,就是我的幹媽。我媽跟我幹媽用我們現在的話說,是閨蜜。她們以前是一個村子的,一起玩著長大。嫁人後,嫁的村子相鄰,兩家走動很頻繁。我幹媽有個兒子,跟我同年,比我大一點點。我倆是指腹為婚的。大了後,我沒有喜歡上那個哥哥,他卻把指腹為婚認了真,一直喜歡著我。”


    落遇說:“我三十多了,還沒有對象。我家裏急了。我爸怪我媽,沒有把我教好,老給我灌輸一些男人靠不住的思想,害得我對男人沒了想法。我爸我媽,我幹爸幹媽,都想撮合我和我那個哥哥。邵炎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追我的途中,我暗戀的那個男同學有女朋友了。就這樣,我想找個人結婚,正好他在,很癡情的樣子。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翟成說:“時機很重要。”


    落遇點頭,說:“對!”


    她猶豫了下,問:“你是不是知道,我剛來靚都的時候,跟我老公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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