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十來位凶神惡煞的漢子並兩條狼狗爬上了山坡,在不遠處停下來,和我們四人展開了對峙。


    兩條狼狗在一邊望著我們咆哮不止,若無主人的把住,看陣勢早已向我們撲來,果如陳凱早前所說,黃家養的狼狗體壯如牛犢,從這兩條便可見一斑。


    “幹啥的?!老實交代!”那一堆人群匯總一位有模有樣的年輕人率先衝著我們吼了起來,聽他這口氣,無疑他們開始行使起了村霸的權利――審訊。


    陳凱畢竟是同村人,反應過來道:“黃二爺,我們隻是到大鵬峽來看瀑布,這些人是我家的遠房親戚,聽說我們這石盆寨有瀑布,很感興趣。山路走得累了,就在你們旱地邊的一塊石頭上歇息,請二爺不要見怪……”


    陳凱如此一說,原本無恙,黃家這旱地內又沒有什麽寶貝,我們幾人到此也偷盜不了什麽,孰料,那堆人中站出來一位五十多歲、肥頭大耳的中年人,眼睛眯成一條線,鼻毛一大把從鼻孔內拱出來,這情形,十足便是一副老鼠的形象,隻聽他輕笑一聲道:“來看瀑布還帶著羅盤?是來看我們這塊地吧?年輕人,你們這號人我黃二爺見多了!幾年下來,總有一些人到咱這塊地上來指指點點,居心便不良!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我也不用點明了吧!”


    “也不看看是誰家的地?在我黃家的地盤上,老子警告你們幾個不要耍鬼主意、打小算盤!”先前那位年輕人罵了一句,說罷一拍蹲在一邊的狼狗,就見那畜生果然狗仗人勢,咆哮一聲,張牙舞爪地撲了起來。“陳凱,你娃盡給老子惹事,一個村的,別說老子欺負你。你在惹老子一次,老子打斷你的腿!”


    陳凱被一懾,不自主地往我靠近。這位年輕人便是這位“黃二爺”黃太德的三兒子黃波。在附近幾個鄉鎮來有“小霸主”的綽號,仗著他大哥在縣公安局當隊長、他四爸(四叔)乃是這縣城的副縣長,幾有無法無天之勢,在村裏橫行霸道到令人發齒的地步。陳凱的姐姐、我已故的玄武主命異性陳麗還活著的時候,曾多次遭到其淩辱甚至差些被他奸汙,有一次黃波在一山溝裏又對趕集回來的陳麗下手時,多虧陳凱撞見,陳凱當時氣急衝心,揚言要去報警。將黃波駭得不淺,平息此事後,黃波自然為此和陳凱結下了梁子。才有他“你娃盡給老子惹事”一話的由來。


    楊天聰向來信奉無拘無束,本在家族中養尊處優、習慣了下屬和仆人對他的擁戴。平生哪受過如此大辱,麵色一陣青紅泛紫,再加上他又習過武,以他的擒拿格鬥等手段,把這些鄉漢一一撂倒不成任何問題,聽罷黃波**裸的威脅,一陣急促的呼氣。早欲衝上前,我一把將他擋住,看了一眼楊天聰放在身後石頭上的風水羅盤,那黃二爺果然有眼光,這風水羅盤,別說這鄉野之人,即便拿到大城市裏,能認出倆的也沒幾個,可見這黃二爺對風水易數這一行至少有些見識,也罷,他們既然認了出來,我再欲隱瞞閃爍也忒沒氣量和膽識,況且,我早前不逃走,也正是等他們來,這黃二爺既然有些風水見識,一些話便也比較好說,不至於對牛彈琴,當即,我笑道:“黃二爺果然見識非凡,看得出,二爺您來是一位世外高人!我們都是外鄉人,素來聞聽過黃二爺的名聲,雖說來這石盆寨是為了親自見識一番這處風水寶地,但更是為了仰慕一下黃老英雄的風采!”


    果然是,人人都喜歡聽好話,特別是一位外鄉陌生人對一位鄉野漢子的奉承則更有效,我一陣馬屁拍得那黃二爺笑逐顏開,我輕笑一身,繼續道:“但既然我們來此打擾破壞了黃家的雅興和規矩,那我隻得對黃二爺及諸位好漢陪個不是,得罪了,還望多多包涵!那麽――”我轉頭一望楊天聰和小蘭等人,“那麽,老楊,既然我們已經認定這處豐碩寶地不適合埋葬姓馬及其姓氏的人,我們再去找一處適合地吧!”說罷我向黃二爺等人一個鞠躬,一笑,向山下走去,楊天聰被我這話懵得雲裏霧裏,搖頭晃腦隨我而去,小蘭和陳凱自然跟在身後。


    “這位先生,慢著!”背後,猛地傳來了黃二爺的留步聲。


    恰好符合我的推算:十步之內,黃二爺果然留客。


    我笑而轉有,向黃二爺一點頭道:“二爺,有何見教?”


    黃二爺既然已改稱我為“先生”,麵色自然略有恭敬,衝我點點頭:“聽你的言辭,我黃二還是有些分寸的,你應該是位入行的先生,何況,你這位後生說話也夠體麵,懂規矩,我很受用。黃二我有事不解,你說我們這處風水寶地‘不適合埋葬姓馬及其他姓氏的人’,這話是啥意思?還請這位先生有以示我。”他先前還自詡為“黃二爺”,此時改口稱呼自己為“黃二”,前後之變,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黨紀答道:“不敢瞞黃老英雄您,我師父授了我一本天書,小子我苦修這麽多年,也悟出了一些風水道理和見識,在附近幾個省也還略微闖出了一些名氣,我從大上海趕來,乃是受一位姓馬的大富豪所托,這位富豪的親爹病重將亡,他托我尋找一處好的風水寶地來埋他爹,於是,我便尋到了這安徽省來,最終堪識出貴地這風水寶地,可我推納了大半天,發現貴地這風水雖好,但生氣不通,積垢難除,以有火星犯命,‘馬’者,八卦屬乾,乾兌又為金,火星犯命,則金火相克,有烈火熔金之勢,所以,我認定我這姓馬主顧的佳人極不適宜葬在此地,否則會生大凶,家族三代有香火不繼而亡之虞。”


    聽得那黃二爺渾身一顫,在旁邊抓耳撓腮大半天,漲紅了臉,支吾道:“我黃二本身便是一位陰陽先生,在墓葬擇穴上也修為了好幾十年,我咋從沒聽說過墓葬對人的姓氏還有五行生克之忌呢!怪了怪了!小兄弟,你言你師父授了你一本風水天書,是什麽書?我黃二一輩子也看過不下幾大籮筐風水典籍了!”


    我心下一陣暗笑,答道:“我師父授我的這本天書乃是一千年前珍藏在唐朝皇宮裏、風水墓葬學鼻祖楊救貧楊公晚年的風水絕筆《天禪經》,我師父隻能看懂這書的三分之一,便成了當世風水大家,不過,這本書著述的盡是天機,讀懂的越多,窺透泄露的天機便越多,我師父盡管才讀懂了它的三分之一,結果也隻才活到了四十歲!哎!所以,我隻敢將這本天書的提綱條目瀏覽一遍,大致泛泛而讀,不敢精研,生怕懂得越多。遭受的天譴就越厲害。可是,盡管我泛泛而讀這書的綱領條目,居然見識也頗豐,而且靠這些條目去吃飯,居然也在大上海闖出了個名堂!可見,這本天書實乃風水天機絕學!”


    黃二爺全身哆嗦地愈加厲害,瞪圓了眼珠道:“那麽,小兄弟,你能否把那書借我一讀?!你要錢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我搖頭歎道:“可惜了,這本書在一次失火中被燒毀了!我也不敢將其綱領條目默記寫下來,怕再加重我的業障,哎!可惜了!”


    黃二爺聽我這一說,也一陣歎氣道:“楊公著述的風水絕學的確有‘天’字頭的,比如他的《天玉經》、《天石經》,後人傳誦他著有‘三天‘之經,但世代流傳的隻有這《天玉》和《天石》,看來,小兄弟,你那本《天禪經》便是‘三天’中的最終一本哪!實乃風水天機玄絕,比萬兩黃金還要珍貴萬倍!你這小兄弟咋這等不小心呢!也罷,照你的見識,你斷定我們這處風水寶地不適宜埋葬姓馬之人,你還說不適宜埋葬其他一些姓氏,你倒說說看,‘其他姓氏’包含哪些姓?”


    我恭敬答道:“金、古、穆、薛、胡、鍾、汪等姓皆不可入葬此地,否則火星當頭犯命,或致子孫後代香火不繼、或致屍體不化,危害家人。”


    黃二爺點點頭道:“那麽,姓‘黃’的能不能入葬此地?”


    “恩,‘黃’,我先推一下……”我暗下一喜,“‘黃’者,草寅共生,草為震,屬木,寅時為木,二木共生,成林,該處墓葬火星犯命,木火雖相生,然一火逮一木,‘林’有二木,枝葉茂盛,尚有一木將不焚化。因此,我以楊公天禪風水推之,姓黃的人若葬於此地,屍骨庶幾難以入土為安,或將致使其家族災虞不斷!因此,這雖是處風水寶地,葬人則其後人會有福源流長,但我認為黃姓之人萬萬不可葬於此!”


    聽我這一說,不僅僅是黃二爺,連他身邊那些渾不懂風水的漢子也個個一片驚咋。


    “老三,回去吩咐他們燒好中飯,弄豐盛點!這位小兄弟懂些門道,便是我黃家的客人!”黃二爺當即向三兒子黃波一聲吩咐,然後再向我一個鞠躬道:“先生,請!”


    我一望楊天聰,點頭一笑,向黃二爺道:“二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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