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女王振


    相王府中,太平公主正在看著一份情報。。。


    李重俊不遠千裏,從伏牛山投奔王畫的故事,百姓是相信的,而且當時在武州城門外,許多百姓商賈親眼目睹。


    可是少數人,卻不相信。


    然而王畫做得很巧妙,也能隱忍,他來到西北近兩年時間,中間經過多次起落危險,他都沒有將這張牌打出來。所以就想指責,也無可指責。


    於是李旦派人做了一些調查。


    王畫將親信帶走了,可是他府上卻還有許多下人留了下來。王畫失蹤了一段時間,也提前給了這些下人一些錢,看到府邸被朝廷看管以後,一個個東奔西走。在王畫出現後,有的人還逃到靈州再次投奔王畫,這些人讓王畫安排在西北各地。但在洛陽還有許多人留了下來,各謀其業。


    李旦暗中調查的正是這些人。


    這份情報就是調查得來的,沒有其他的線索,但有兩條很讓人懷疑。第一證明了王畫傷勢早就好轉了。第二就是那天李重俊被人救走後,朱仝代表太原王家拜訪王畫,可是王畫直到中午才出現。而且那天還有一輛很大的馬車,載著石頭到了王畫家中,馬車上還有一個巨大的箱子,這個箱子直接抬到王畫臥房的。箱子出現後王畫才與李雪君現身。這輛馬車是從黃河邊上駛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那天晚是王畫與李雪君聯手合作,擊殺慧範等人,救走李重俊不無可能。以他們的身手,以及王畫背下裏的力量,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然後李旦又悄悄調查了當年的卷宗,當年救出李重俊的現場一共是四個人,這也讓人不容易往王畫與李雪君身上聯想。盡管兩隻腳印稍小一點,讓人知道有女子參與。


    可要是王畫與李雪君在前麵查看,然後轉到院子後麵呢?這兩人身手了得,宮中那麽多侍衛出手,連楊思勖都出手了,居然都沒有將他們留下來。以他們的身手,做到這一點,很容易。也就是看起來是四個人,實際還是兩個人。這就解釋了現場。


    還有一件事,王畫殺出洛陽時,是從洛水潛出去的,十分熟悉,輕車熟路,顯然不是第一次從這裏潛出城的。這更讓人聯想翩翩。


    但這隻是猜測,王畫讓李重俊出現在武州,不是靈州,做得滴水不漏,無從彈劾。


    李旦苦笑,難怪他出了兩個不知所雲的題目讓李隆基猜。


    實際上王畫根本無心扶持自己父子,早就有了人員安排。


    這都是冤枉王畫了,如果李隆基真能猜測出來,王畫真會幫助他。


    更不是沒有答案,隻是答案十分古怪。


    太平公主放下情報,她說道:“四哥,我帶來了一條好消息。”


    “太平,你說吧,”李旦無精打采地說道。本來現在因為韋氏調集了軍隊,把持了朝政,很難翻過身。現在王畫又扶持了李重俊。這兩大重壓之下,自己希望更加緲茫。


    “我這些天在查另一件事,先皇的死因。終於有了些眉目。那一天韋氏放下身架,向先皇求饒,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讓先皇感到高興。於是請她一道吃飯。原來飯菜酒水,都經過先皇親信嚐試過的。這都沒有問題。可關健時間,皇後要跳一支新學的舞蹈,利用這個借口將下人打發下去。後來皇後又要唱歌,喊人拿琴。事後她將所有的宮人殺死。可她也沒有想到,因為看到她與皇上和解,在她將這些人打發出去的時候,這些內侍與宮女,向他人談論此事。因此知道事情經過的人不少。不過畏懼皇後的毒辣,一個個不敢說。還有一件事,彈琴時,皇上是好好的,中途隻喝了一杯酒水。皇後事後將所有的人殺死,認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為了證明她是無辜的,在羽林軍到來時,她與禦醫交談過,利用禦醫的畏懼,逼迫禦醫說出心陽暴脫的話。而且故意說出她在彈琴時皇上是安然無樣的,借故將禦醫與內侍宮女殺死。但還是有羽林軍士兵看到先皇嘴角有大塊血跡,似是臨崩前吐過鮮血。於是我又詢問了一些大夫。他們都說了,心陽暴脫,雖然是心病,也能導致人突然粹亡,可不應當嘴角吐血。如果嘴角吐血而死,多半是三種可能,一是中毒身亡,二是受重傷身亡,還有最後一種也是生病導致的,比如胃髒或者癆病等慢性疾病,沒有得到及時的醫療,突然發作導致人暴粹的。”


    李顯不可能受重傷而死的。如果是慢性疾病,最後無醫可救,不可能李旦或者滿朝大臣半點風聲聽不到。因此,隻有第一種可能。


    太平公主又說道:“這兩個羽林軍士兵,都受到我的厚賞,到了關健的時候,他們會站出來指證此事。”


    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李隆基驚訝地看了太平公主一眼。


    現在羽林軍將士很難收買,自己一直在讓王毛仲操作此事,可是居然太平公主神不知鬼不覺,都快將中宗的真相找了出來。這份手段,讓他心中暗自心驚。


    然而李旦對自己這個妹妹的才智與本領極為欣賞。


    他依然無精打采地說道:“太平,如果這個消息要是前一段時間得到,也許還能有所幫助,可是現在……”


    太平公主心裏麵也在痛罵王畫,敢情將老娘戲耍了。


    她比李旦覺得還要委屈。李旦多少還為了麵子,並沒有象王畫求過軟。頂多派了李隆基到了兩趟靈州。可是自己呢,自己倒貼了進去,讓王畫當作了什麽?想到這裏她自己覺得太荒唐,倒貼了女兒。還寫了幾乎纏纏綿綿的小詩。這還不算,自己還多次幫助過王畫。


    可是王畫卻根本沒有將自己當作一回事。


    自己聰明了一生,居然被這個王小二當作猴子耍了。


    實際上政治風雲,變幻莫測,今天河東,明天河西。王畫作出這個選擇很正常,換作太平公主,同樣會作出這個選擇。不過事情發生到自己頭上,總是心裏麵不會舒服。


    可是她心智堅強,頭腦慧智,比起韋氏,她隻強不弱。否則韋氏都不會掌控了這麽多年的朝堂,對她還有三分畏懼。因為韋氏也感到如果力量相等,自己確實鬥不過太平公主。


    她想了好一會兒說道:“也未必沒有挽救的餘地。”


    “太平,說來聽聽。”李旦眼中出現了一絲希冀。


    太平公主緩慢地說道:“我也聽到這個消息,無論是郭知運迎接李重俊,還是王畫迎接李重俊。都沒有明確表態,王畫也隻說了一句,我很懷疑,可沒有證據之前,我不能給你一個答複。想證據,何等艱難”


    李旦點了一下頭。


    別看太平公主帶來了一些似是似非的證據,可這是怎麽得來的,中間的過程驚心動魄,隻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就是以自己的能力,也在調查此事,可沒有半點眉目。但王畫呢,他沒有本事在宮中安插親信,更無從調查起,到哪裏得到證據。就是太平公主得到的消息,嚴格來說,也不能算是證據。


    就象郭知運所說,難道開梓宮?


    這個大逆不道的事情,誰敢做?後果誰來承擔。況且馬上三哥就要下葬了,再開陵墓驗屍?


    太平公主又說道:“所以這一句話是在拖延時間。既然王畫讓李重俊現身,又為什麽拖延時間?我有一個想法,不是因為兵力的問題。盡管吐蕃又與血營交戰,可是以郭元振兵力為主。而且這一戰結束後,吐蕃恐怕難有勇氣再發動進攻。那麽會是什麽問題?大義”


    兩個字說完後就不多解釋了。


    李重俊雖然是正牌的皇太子,比韋氏那個遺詔的皇太子不知正到什麽地方。可是因為前幾年的宮廷之變,被打上了叛逆的罪名。所以這是一個大義,然而大義不足。


    太平公主略過解釋,繼續往下說去:“王畫有可能是讓李重俊先現身,將這個招牌掛起來,然後散布輿論,說明當年李重俊是冤枉的,被皇後與武三思迫害,想重振朝廷,所以才發動政變的。正了名後,才是他出兵的時候。”


    “太平,你說得很對,可是我們有什麽機會?”


    “我剛才都想出來了一個辦法,”說到這裏她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李旦忽信忽疑。


    太平公主說道:“我不知道是對是錯,現在隻有賭,賭我有沒有看錯王畫這個人,有沒有看錯李重俊這個人。如果看對了,我們反而是一個良機。看錯了,大事皆去。”


    說到這裏,她歎了一口氣。


    說到底,這些後果皆是當年對王畫的慢怠造成的。現在後悔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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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旦與太平公主愁腸百結,然而諸韋得知這一消息,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多行不義必自斃,李旦與太平公主擔心的也隻是皇位之爭,卻沒有擔心生命安全。李旦有李持盈,太平公主有她自己本人,皇位遙遙無期,可生命卻不會有危險。倒是韋氏當政,有可能會向他們動手。


    但韋氏一黨卻十分害怕,況且還聽說了當年出賣血營的人,很有可能是韋氏,這個仇恨更結大了。


    韋氏將所有重要的心腹召到內殿商議此事。


    韋溫說了一句:“太後,小子猖獗,我們調動大軍征討西北吧。這個小子留下來始終是一個禍害。”


    他現在總管朝廷內外守捉兵馬事務,雄心壯誌,所以說話不怕咯牙齒。


    幾乎所有人才他的話無視。


    討伐西北,宗楚客與常元楷出動了二十八萬大軍。結果呢?別以為唐朝能征調許多軍隊,可軍隊征得越多,負擔越重。象攻打高麗,最多隻出動了三十幾萬軍隊,李世民還在心中後悔自己的孟浪與好大喜功。


    當然,攻打高麗,因為路程遠,消耗更重。可就是將整個唐朝能調動的軍隊抽出來,幽州總得要防止突厥人吧?都吃過一次虧,如果再執迷不悟,讓默啜來個偷襲,天下百姓也不會信服。劍南也要派兵駐守吧。還有其他各個重要的地方,這一分散,又能抽出多少軍隊。四十萬,或是五十萬?但莫要忘記了,春天一戰,血營對付的敵人數量都超了六十萬人


    就算郭元振在與王畫默契,就算默啜狡猾,兩挪之間,沒有出死力。但是吐蕃二十萬軍隊是實打實想打敗王畫的,再加上朝廷的軍隊,這一數量就逼近了五十萬。況且郭元振與默啜多少分散了一些血營的注意力。


    還有,現在李顯已死,邊關各將會不會聽從韋氏的調動,或者與郭元振一樣,來個陽奉陰違?


    在李顯的時候,都不敢攻打西北,到了韋氏手中,才執掌政權,政局未穩,敢攻打西北?


    韋氏看著韋巨源,韋巨源支吾道:“要不,立即征召大軍防禦長安洛陽。”


    說這話時,特沒有底氣。


    原來還好一點,能防禦一下,現在西北北到陰山縣,勝州與麟州,南到武州與宕州,界線長達幾千裏,如果不征討,想要防禦更難。就是調來幾十萬軍隊,東邊一塊,西邊一塊,一分散,正好讓血營利用速度快與機動強的優勢,形成以少打多的局麵,一塊塊吃下去。血營兵臨長安城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韋氏搖了搖頭,又看著韋嗣立。


    韋嗣立現在心中百味雜陳。說起來他並不是韋家的人,而是河南原陽人。並且父親韋思謙與哥哥韋承慶都是宰相。父子一門三相,四職替代,有唐以來,莫與過此。


    而且他剛剛進入仕途時,也有作為,特別是在雙流縣擔任縣令時,政績顯著。在擔任鳳閣侍郎時,當時酷吏橫行,人人自危,他卻敢挺身而出,提出興學校,洗枉濫,一時清亮,令人旁側。


    他還寫過一篇《諫濫官疏》,講的用人用官思想,為曆代名諫之一。


    可是後來因為哥哥附從張易之得到好處,加上仕途顛離,於是心理變化起來,也附投張易之門下。二張被誅後,韋嗣立也因此被貶饒州。後來經過他小心的動作,才被調回來擔任兵部尚書。心態再一次產生變化,於是不想好了,因與韋氏同姓,韋氏也看重他的家底與名望,下詔附韋氏屬籍,他居然答應下來。


    自此成了韋氏的忠實走狗。


    王畫在點評此人時說了一句:“汪精衛。”


    時人不知何來曆,難道是水將精衛鳥淹沒了?


    但也能湊合地解釋。汪清衛少年時甘烈,刺殺載灃時被捕,曾經寫一首詩: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如果看這首詩,說不定是劉胡蘭或者董存瑞寫下來的,可確確實實出自這個大漢奸之手。


    韋嗣立的心路旅程與汪精衛相仿佛。


    他多年從政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一回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雖然韋氏現在掌控朝堂大權,然而因為李顯不明而死,下麵不平的人還是有很多的。如果沒有王畫,可以從容地將太平公主與李旦收拾掉,再過一段時間,大局可定。


    但王畫一旦開了這個頭,後麵有可能是野火燎原。


    還有一點與武則天時不一樣,武則天在即位時,朝中幾個著名武將,為了富貴都表示了對她的支持,這才使武則天迅速平叛徐敬業的原因。可是現在朝中著名大將,無非就是郭元振、張仁願與薛訥,可皆與韋氏麵和心不和。


    韋氏看著他,他還不能不回答。韋嗣立想了想說道:“臣也有一個辦法,立即將公主下嫁,拉攏王畫。以和為貴,王畫想要迎娶公主已經曆數近十年時間,一直沒有如願。如果這一次朝廷破格優賞,他一定會感謝太後的恩德。”


    原來這一句,還能讓韋氏聽進去,今天她剛剛從上陽宮走出來,還摞了狠話給自己女兒,因此,韋氏說道:“此事休提。”


    不提就不提吧,韋嗣立立即閉嘴。但他在腦海裏轉動著,怎樣才能洗白自己?


    難啊,他想到自己身上的韋氏印記,心中再次感慨地想道。


    這時候,上官小婉說道:“皇後,臣都有一條辦法。”


    對上官小婉,韋氏還是很相信的。


    她立即高興地問道:“昭容,你有何良策?”


    “太後,我們立即返回京兆。”


    “返回京兆,昭容,你有沒有說錯?”幾乎所有人立即嚷道。


    在洛陽都覺得不安全,還能回長安,長安離西北能有多遠?這是主動送給王畫喂食去啊。


    上官小婉臉色一冷,問道:“先皇要不要入陵?”


    唐朝皇陵開山為陵,在生前就開始修陵,李顯的陵墓早定了下來,定陵在華原縣,離長安隻有一百來裏路。如果血營能攻打到長安,也能攻打到華原,並且連渭水都不要過。更沒有長安城高大的城牆可以堅守。


    而皇帝入陵下葬,需要很長時間與手續,最少下葬時,文武百官要前去祭祀。


    連長安都不敢去,下葬怎麽辦,難道派個太監做代表,這個太監代表韋氏,那個太監代表大韋相公,後麵一個太監代表二韋相公。


    隻要韋氏這樣做了,也不要王畫攻打,洛陽自己就反了。


    這一句問得眾人色變,這又是一個頭痛的問題。可就是這樣,也不能前去長安,不過韋氏相信上官小婉,看著她,說:“昭容,再說說其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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