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小金沒有打電話也是過的不開心。當然學校裏的老師都知道劉明跑路了,風言風語都塵埃落定,再也嚼不出味來了,小金的生活也就歸於平靜。每天都重複著帶著女兒上學放學單調的生活。每逢學校裏聚餐,小金能推就推掉了。


    她會很感激的說,謝謝。家裏真的走不開。


    同事就說,那你把女兒帶上不就行了?她還是為難的搖頭。


    女兒也極其懂事,從未問過爸爸去哪裏了?怎麽爸爸一次都沒有接過放學。當聽到小金說起時,我都潸然淚下。任何的言語這時候都是蒼白無力的。


    小金的學校裏有一個副校長,曾經有一次在醉酒的時候和小金說過,他的妻子是個性冷淡。小金當時就注視著他,感覺他並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就推脫著要往外走。副校長噴著凶猛的酒氣,就動手拉住她。小金連忙甩開他的糾纏,捂著嘴迫不及待的就往衛生間裏跑。這還是幾年前的事了。


    小金對我說了,我還笑話她,很有魅力喲!


    小金氣鼓鼓的說,我還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然後又正色道,我和你說的是真的。


    我就哄著說,是的,你是鮮花。我就是那垛牛糞。一邊動手去搖晃著她的肩,把她搖得花枝亂顫,破涕為笑。


    過後,我才說,以後你不睬他不就成了。不行,我找人去教訓他一下。


    小金息事寧人的說,算了。別沒事搞出事出來。果然副校長碰了軟釘子後,就收斂了許多。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小金也盡量的繞著他走。


    也許在我跑路後,副校長又動了惻隱之心。沒事就往小金的辦公室裏跑。自然其他老師也就心知肚明,就找個借口出來了。小金似乎少了一股義正言辭的自信,當然,副校長也沒有動手動腳的,也沒有說什麽出格難堪的話,一邊布置著工作,一邊又噓寒問暖,說,金老師,有什麽困難盡管提。


    有一刻,小金懷疑那次醉酒後的失態是不是他?或許那次僅僅是他胡言亂語罷了。小金就有些感動,也批評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太不近人情了。或許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的臆想。


    那天是教師節。照例老師下午搞活動,晚上聚餐。副校長早早的就打過招呼,今天誰也不準請假。真正不行就把自己的孩子帶上。說這話的時候,副校長還向小金這邊投來了目光。小金也不會帶女兒出來的。帶了就顯得格格不入。似乎給自己身上打了個標簽。她可不想給其他人說三道四。就打電話給她媽,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晚上飯局安排在一個郊區的農家樂裏。有個年輕老師就輕狂的抱怨說,跑這麽遠,吃頓飯。


    副校長哈哈一笑說,這你就不懂了。這裏有這裏的特色,絕對比城裏的五星級飯店要好。


    等一盆盆菜上桌,才發現確實不一樣。魚是江裏的魚,一條都七八百。還有野豬肉,穿山甲,都是聞所未聞的,更別說吃了。蔬菜也都是山裏的野菜。


    副校長舉杯說,今天校長到省裏學習去了,特意招呼要好好的款待大家。來這裏就是讓大家吃好喝好。來我們同舉杯,幹了。


    有些男教師就衝動的一杯酒下肚。副校長也不含糊,也一仰脖,幹了底朝天。大夥就拍手,叫好。


    副校長繞著圈喝酒。輪到小金的時候,小金站起來,副校長說,這就咋喝呢?小金喝的是紅酒。已經麵若桃花,分外妖嬈了。


    小金大大方方說,我喝完,您就喝一半。


    副校長說,這哪成!小金酒杯裏隻剩下半杯紅酒了。


    副校長說,金老師不容易,我敬重你。我喝幹,你加點。


    旁邊一個教師在小金愣神的功夫,就拿著酒瓶,咚咚咚的把小金的酒杯加酒,等小金反應過來酒杯已經滿滿的往外溢了。紅酒閃著妖豔的光,如一襲蠱惑的紅裙在搖蕩。


    這時現場有些冷場,眾人的眼都投向了她。小金注意到了,也就沒有再作秀。當時她頭腦還是清醒的。


    她顫顫巍巍的舉起杯,說,校長,這是我敬你的。就憋住氣,一口就灌下。副校長率先鼓起掌。跟著其他人也都拍手叫好。小金最後一口酒還包在嘴裏。臉就鼓起來,像肥嘟嘟的儲錢罐的小豬的臉。她聽到酒咕咚咕咚順著喉嚨就流進了胃裏。有一刻她感覺喉嚨被堵住的了,凶猛的往外倒灌。她隻得用手堵住。最後一口酒也咽了下去。


    副校長中肯的拍著她的肩,說,不錯。好酒量。就轉到另外一桌去了。


    後來的發生的事她不願去想。在鬥爭了好長一段時間後,她才鼓足勇氣打電話給我。沒想到我已經昏迷不醒。偏偏是小芳接的。當時她聽到小芳的聲音感到自己的心已經跌到地上,四分五裂。再也沒有恢複如初的可能了。


    那晚的記憶就定格在她歪歪斜斜的落座在椅子上。不是旁邊有人扶,她可能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後來怎麽上車,怎麽分手,都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感到頸部癢癢的,像有一隻螞蟻在爬。就伸手起勁地去撓。在短暫的平靜後,一會,螞蟻似乎沒少,反而增加了。她就夢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黑手在自己的胸部一下一下地撫摸。她當時酒已經醒了。就像是一下子跌進水裏。眼就睜開,瞥見自己的襯衣的衣扣已經解開。


    副校長正坐在她的身旁,笑吟吟的。她就一下捂起自己的衣服,厲聲道,你想幹什麽?


    副校長沒有慌張,也沒有退讓,隻是說,大家都是過來人嘛,何必大驚小怪的呢。


    小金說,你是校長?


    副校長嬉皮笑臉的說,校長也是人喲!身子還得寸進尺往她坐的位置上挪。小金拚勁全力猛的一推。副校長也歪倒在車的另一側。


    小金打開車門,跳下車。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這裏還是在郊區,零星的燈光在遙遠處像天際上的星星在招搖。當她回頭看到後麵的小車亮了一下燈光,就縱聲一跳,噗通進了路邊的灌木裏。直到車子閃著耀眼的燈遠去,小金才敢喘口氣,爬上來。發覺全身上下都針紮般疼痛。


    小金在漆黑的夜裏,踩著細高跟鞋,摸索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她望著那飄渺的燈光,也辨不清方向,就一直往那個方向走著。這時被冷風一吹,酒已經醒了。她就開始流淚,大把大把的眼淚就像是小溪一般,漫過了麵頰。她從未有過這麽恨我,從未有過如此的刻骨銘心。狠得牙咬得咯咯作響。


    如果我還在那個城裏,副校長也不敢這麽色膽包天。就是喝醉了,打個電話我也會開著車子來接的。然後又恨自己,別人也沒有捏著自己的鼻子灌。不然也不會上副校長的車的。小金就歪歪斜斜的走著,腳脖子都要扭斷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回去。在這個荒郊野外。如果副校長的車停在前麵,她設想著,她會不會坐上去呢?她趕緊搖頭,否認這個荒唐的想法。但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家,她有些喘過氣來。一個人太孤單了,找一個人說話都沒有。母親雖跟著她一起住,但許多話都不能說,還要頑強的掩飾,強顏歡笑。女兒又小,很多事情也不懂。她不想女兒和她承擔過多的困難。這樣想時,淚水重新湧了出來。


    小金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長時間。正當她精疲力竭,一輛亮著車頂燈的出租車遠遠的駛來。她就衝動的站到馬路中間,像個攔路打劫的人張開手臂。


    車輪伴著尖銳的摩擦聲就停在小金的麵前。車燈雪亮的照著小金,小金抬手,偏過眼睛。司機破口大罵,找死啊!


    小金小跑到車前,說,對不起。


    司機不依不饒的說,前麵有個水塘,跳進去不就行了。跑到馬路上想害人啊!


    小金上了車,司機還在喋喋不休。小金就把臉埋在手掌裏。虛弱的說,能不能不說了,我給你雙倍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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