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打破了靜寂,說,“大海小的時候特別的乖,學習成績也好,隻是家裏窮,他爸爸也走得早,上到中學就沒有去上了。回來幫我做農活。”老婆婆說得很平淡,就像一杯白開水。我和老張就像是端著杯子在溫溫吞吞喝著。


    “後來,村裏的年輕人都跑到城裏去了,大海也就跟了過去。東南西北的跑,那時剛出去的每年,都回來。後來漸漸的回來就少了。大海說了,等到他賺到錢就到鎮上買套房子,接我過去住。其實我也知道,城裏並不是他們說的,滿地都是黃金。有一次,大海胳膊摔斷了,自己跑了回來。我對他說,錢不錢都不要緊,我隻希望我們母子能守在一起。但大海這孩子心氣高,說老板還有一筆工資沒有結呢?還有自己許下的諾言沒有實現,在家呆著像熱鍋裏的螞蟻,不停的轉。隻待了一個星期,就又走了。城市把人的心都勾走了。一個人一條命,都是前世注定。”


    老婆婆的最後一句話,像是說給風聽的,風在屋子裏徘徊片刻,又把它給帶入了茫茫黑夜裏。


    夜應當很深了,透蠟燭扶搖著最後一點光亮,撲閃了一下就寂滅了。透過屋門看到唯一的星也消殞了。我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腿,說:“大海是你唯一的兒子嗎?”


    老婆婆懨懨欲睡,一個激靈又清醒過來答道,“前麵還有兩個,不過,小時候都生病死了。”老張碰了我一下膝蓋,我就住口了。顯然老張也不願意再把這個話題深入下去,老婆婆太苦了,不能在她的傷口上再撒把鹽。


    過來許久,老婆婆還保持著倚在牆壁上的姿勢,我說,“老人家,你睡一會,天馬上亮了。”老婆婆就像是一捆柴就滑落在**。我和老張都無聲的斜靠在椅子上。


    這一夜,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放亮了。就聽到公雞的打鳴聲,山林裏傳來小鳥饒舌的嘰喳聲。我睜開眼,發現老張已經不知去向,就剩下一把椅子像一隻孤舟橫停在在那裏。


    我出門,就看到老張正站在屋前的空地上,引頸眺望。空氣裏彌漫著白色的霧氣,就橫在腳下,也淹沒了下麵的屋頂和樹冠。老張聽到我的腳步聲,就回頭說,“怎麽辦?”


    我搖搖頭,目光盡力的延伸著,卻隻有一尺間的距離。我說,“為什麽小四川叫大海呢?”我終於忍不住還是把我的問題拋了出來。這裏隻有無盡的山,沒有車,似乎一輩子也難以走得出去。


    老張兩隻眼布滿了血絲,說,“大概是見到大海是自己的理想吧!誰又能弄的清呢?”


    “我們什麽時候走?”老張回過臉來問。


    我就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幹脆我們留點錢,剩下的每月都寄過來,你看行不行?”


    老張點頭說,“也好!”


    我說,“總要給人一些想頭,大海就是老人家的拐杖,拐杖斷了,老人家就徹底站不起來了。”


    那隻好這樣了。老張說。


    老張抽空就到村裏的小店裏買了兩條煙,又帶回來牛奶這些營養品。遞給老太太時說,“老人家,我們走了。這是大海讓我們帶回來的東西。”老太太粗糙的手摸著香煙,感激的老淚縱橫。說,“謝謝你們了!”


    然後我就把口袋裏帶來的三萬塊錢一把遞給了老婆婆,說,“這也是大海要我們帶回來的,你老收好了。”


    老婆婆拿著沉甸甸的鈔票,手就有些抖。。嘴巴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麽好。我就幫著老婆婆把錢放進了她的口袋裏。她就一聲一聲的長籲短歎道,“我們農村人也不值錢!”一句話說得我和老張都紅了眼圈。


    我和老張下山的時候,回過頭來,看到老婆婆像一棵冬天的樹,久久地佇立在自家的門前。一直到看不見那所房子,老婆婆的身影也被遮住不見了,像是融進了著綿綿的大山裏了。


    我和老張日夜兼程的往回趕。雖然這邊的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應當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可是一想到老婆婆那苦楚的臉,每日憑眺著遠方,等待著小四川的歸來,我心裏就不是滋味。回來之前,我打了個電話給劉亮,劉亮沒有接。我就有種不良的預感。跟著我就打給了李偉,李偉說,“你快回來吧!現在這裏有點麻煩。”


    我說,“什麽事?”


    李偉歎口氣說,“你回來就知道了。”就匆匆的掛了電話。


    回到礦上,難得的看到劉亮就呆在我的辦公室裏,坐在我平常坐的位置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煙霧屯在狹小的屋子裏,就像是桑拿房一般。我被嗆得就退到屋外,把門打開。李偉也坐在裏麵。,看到我進來,他們眼都沒有抬一下。我也就坐到一把空的椅子上,也點了一根煙。


    劉亮似乎才看到我一樣,對我說,“你那邊搞好了嗎?”我點點頭,就簡單的說了一下,具體到細節上我就沒說。劉亮似乎也沒有心情去聽。就被他擺手止住了。


    我就問,“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李偉掃了一眼劉亮,就對我說,“你難得沒看到嗎?現在礦上已經被安監局查封了。都停掉了。”


    我說,“他們怎麽知道的呢?”


    劉亮的頭低到了胸口上,李偉輕聲說,“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你走的當天就有政府的人找到了醫院,還有一部分人就到了礦上,把礦上的電都斷了。”


    在遇到大事的時候,我腦子就有點亂了,根本跳不出來。就也一籌莫展地低著頭。我喃喃道,“那怎麽辦?該罰的要罰唄!”


    李偉氣得直搖頭,說:“哪裏是罰款那麽簡單,現在公安要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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