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剩下的包子騰到一個袋子裏,如果老頭子沒吃,正好帶給他。就開動車子,汽車就驅開散落在樹下的晨霧,就往醫院裏駛去。


    我把車停到了醫院門外,就率先下車。小胡子就磨磨蹭蹭的走在後麵。進了醫院的大門,我就感動了一種怪異,大廳裏竟然沒人。平常都有一個臉色煞白的小護士伏在前台,看見人進來,就還抬起紅腫的眼。我就穿過大廳,一直往醫院裏麵走,通過一個醫院裏的小花園,裏麵生長著一些樟樹和桂花樹,還有一些花草,這時候應當有家屬陪著病人在散步,可今天也是沒有。


    我候在電梯前,等著小胡子跟上來,就進了電梯裏。電梯裏的金屬壁,光可鑒人,我看到站在我身後的小胡子臉色潮紅,呼吸也有些大,直噴到我的頸部。我退後一步,與他站並排,偏過腦袋與他眼睛對視了一下,他慌張的低頭,嘴角咧了咧,像是笑了一下。


    我手裏提著那隻裝著包子的袋子,下了電梯。對麵的值班室也是關門的,我看都沒有看一眼,就直接往病房裏走去。小胡子在身後喊,“老劉,等一下,我上趟廁所。”


    我手指著盡頭那個衛生間,說:“在裏麵。”


    他就走了進去。我也就陪著站在外麵,像一個保安守在那裏。一個走廊裏靜悄悄的,靜的就像是什麽東西被掏空了一般。就顯得極其蹊蹺和納悶。一排病房的門緊閉著,像一張張嚴守秘密的嘴,我站在門外也感覺到了尿意,準備進去方便一下,小胡子出來了。我一個激靈,把尿又憋了回去。


    我說:“我先進去,你等一會,我喊你進來。”我站在病房外叮囑著小胡子。


    沒等我反應過來,小胡子就猛地用肩膀撞開了門,我伸手去捉他,他還是一頭紮了進去。我當時就嚇壞了,擔心他那把神出鬼沒的刀就紮在毫無抵抗的李偉身上。


    正當我喝道:“你要幹什麽?”


    門裏卻閃出兩個便裝男人就一把把小胡子薅住了,又撲倒在地,訓練有素的反剪住他的雙手。小胡子本能的把貼地的臉歪了一下,鼻子已經被撞破了,血就滴到了唇邊,又落到地上。像一朵綻開的梅花。瞬間就寂滅了。我懵了,就像是被一記重拳擊中,意識語言都失控了。


    小胡子被拷上冷冰冰的手銬,像隻小雞一般,被其中一人揪住小胡子的運動裝衣領就站起來。我才向前說:“你們這是幹什麽?”


    一個人翻著眼說:“我們是市刑警隊的。”就要拖住小胡子往外走。


    小胡子沒有反抗,蔫頭耷腦的,那頭上的馬尾辮也散開了,就遮住了他的瘦臉。我就勇敢的攔在門前,說:“你們憑什麽無緣無故的抓人!憑什麽相信你們就是警察呢?”


    這時,走廊上的病房門已經都打開了,有腦袋就從門裏探出來。還有膽大的就走上過道,好奇的張望著。亦步亦趨的往這邊移步。


    一個警察就喊道:“都給我讓開。”


    我還是杵在那裏,就像是一根木樁。周圍的人都退了一步。跟著樓道裏就響起一陣轟轟的腳步聲,一對警察就上奔來過來。那個警察說:“你小子找死啊!”


    小胡子抬起頭,鼻子還在淌血,漫過了唇上的胡子,又流過了嘴巴。看了我一眼,眼裏沒有悲傷,反而衝著我笑了一下說:“老劉,你讓開,擋住我的路了。”


    到後來我都不知道他怎麽還能笑出來,就像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嘲笑著麵對著這個世界,或說是站在世界的對立麵。


    我不自覺的退到牆邊,說:“他準備去自首去的,你們抓錯人了。”


    那對警察根本就不理睬我,就押著小胡子往電梯口走。過了一會,樓下就傳來警笛的嗚咽聲,一路就遠去了。我還是孤零零的站在那裏,三三兩兩的病人和家屬從我身旁經過,還不時瞥過一眼。悄悄的說:“剛才抓的那人是通緝犯。”“真的啊!真看不出來。”接著就是一陣窸窣歎息聲。就打水的打水去了,洗臉刷牙的洗臉刷牙去了。


    老頭走到我身旁,拉拽了我一把,說:“剛才發生了什麽?我看到警車才走。”


    我緩過神,無力的搖頭。手裏還拎著那隻裝著包子的袋子也跟著無力的晃悠著。我是被被老頭拖回來,重新坐到他的床邊。他倒了一杯水遞到我手上,才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快如閃電,我喝了一口水,吞下。不知道怎樣回答他好,就怕冷般手捧著杯子。老頭緩步出門,過了一會就端進來一盆冷水,拿著一條毛巾絞幹,遞給我。我機械的抹了一把臉,就仰靠在床頭。老頭就從我手裏接過手巾,又彎腰弓背的離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目光空洞的從天花板就移到了地麵的**,床是空的,我像詐屍一般就挺起身,嚷道:“李偉呢?對麵那個人呢?”臉也漲得通紅。就要往外衝。


    老頭正好拎著一份盒飯從外麵進來,就和我撞個滿懷。老頭也驚慌失措道:“怎麽了?你——”手裏的盒飯也跌落在地。


    我指著空床說,“這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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