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一聲鑼響,這一科會試圓滿地落下了帷幕。


    隨後,貢院的大門緩緩打開,考子們也都千人千麵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從他們清一色的黯然的目光中不難猜出,這一場發揮的全都不太理想。


    好不好的,也隻能這樣了。


    現在會試已經考完,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待放榜了。


    按照往科的經驗來看,這個環節大約需要半個月的樣子。


    這一回,在貢院外沒有人再瞎扯淡了,考生們全都拖著疲憊的身體,默默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齊譽也是一樣,回到家裏之後,蒙頭就睡!


    實在是太疲憊了!


    會試是三場連考,前後加起來就是十一天的時間,這一番磋磨下來,自己足足瘦了有十多斤。


    不止是齊譽,其他考生也沒有出現增肥現象。


    試想,喝得是半開的水,吃得是沒有油水的炒麵,打個瞌睡還會被凍醒,就這樣的條件,還能不掉膘?


    睡覺,是唯一解乏的方法。


    直到第二天日頭偏西時,齊譽才很不情願地醒過來。


    他是被尿給憋醒的。


    解決了三急的問題後,齊譽就開始洗臉吃東西了。


    睡了這麽久,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相比齊譽,譚俊彥起來的更早一些,此時的他,正煮著一鍋不太稠的稀粥。


    此外,也沒有炒菜。


    能看得出來,這仁兄是真的沒錢了。


    也罷,能者多勞,有者就多花一點。


    況且現在大考才剛剛過去,是該補補身體了。


    於是,齊譽專門外出了一趟,買回來了一大包的鹵肉。


    今天加餐!


    二人還沒動筷,嘴角的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這一回是真的饞了。


    半個月不食葷腥,確實是熬不住了。


    二人現在也變熟悉了,都用不著客套,直接大快朵頤,海吃海喝。


    在齊譽的印象裏,譚俊彥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歪心思不多,喜憂之色也全都寫在了臉上。


    由於他是南人,並沒有中原人士這些所謂的小心眼。而且,他還很懂得感恩。


    是個好人。


    隨著閱曆上的不斷增長,自己在識人方麵也有了很大提升,已經不再是昔日阿蒙了。


    大考過後,自然用不著再頭懸梁和錐刺股了。


    該放鬆的放鬆,該活動的活動,調節一下心情。


    嗯,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怎能不好好地逛逛呢?


    這裏的東西貴?


    沒關係,咱不買就是了!


    現在已近陽春三月,正是郊外踏春的大好時節,為何不前去領略這一番美好的春意呢?


    關鍵是,這種玩法不用花錢呀!


    嗯……這主意真不錯!


    齊譽也有點心動了,不過,當他仔細了解了關於‘踏春’二字的含義之後,又不假思索地直接放棄了。


    是的,這裏的春,是有特殊含義的。


    且聽細解。


    第一個意思呢,就是特指怡人的春色,此時萬物勃發,草長鶯飛,郊外的姹紫嫣紅確實令人留戀往返。在這楊柳之間,文人騷客們尋找靈感,吟詩一首,端得是風流倜儻之姿。


    可第二層的意思就有點雷人了,據說,每逢這春光四射之際,官宦之家的發小姐們就會春心蕩漾,來到這郊外之地搔首弄姿,以此吸引才子們的求偶目光,而且還都是一副淑女的樣子。


    哦,明白了,郊外踏的不是春,而是自己的好姻緣。


    就考子們來說,若是能被哪家小姐看上,繼而攤上個做京官的老丈人,豈不是省去了多年的奮鬥?


    美哉呀美哉!


    果然是好‘春’。


    齊譽嘴角一抽:嗯?若自己突然領個小三回去,娘子會吃醋嗎?


    不可不可,此事作罷!


    既然不去踏春,那就找點別的事情來做。


    於是,齊譽就先後拜訪了孟既明和洛淵兩位,也算是禮儀上的往來。


    當然,是不能空著手去的,要帶一些禮品。


    先是到了孟既明的府裏。


    二人乃是故交,用不著太過寒暄,奉茶讓座之後就直接聊到了科舉的話題。


    齊譽先就自己的答題情況大體說了一遍,以供其分析。


    孟既明是當朝進士,又是書香門第出身,才學上還是有的。


    他認為,齊譽的說稅的設想過於大膽,但是也不失為是一個好觀點。對於羈縻之策和倭禍之源,倒是高度認可。


    總體上來說,他認為齊譽的答題還是不錯的。


    除了這些之外,二人還探討了關於會試的取才之道。


    也就是說,考生們可以通過會試考題的類型,來揣摩今上欲取什麽樣的人才。


    孟既明分析後認為,今上亟需的是安內攘外的政治人才。


    為什麽這麽說呢?


    眾所周知,在科舉考試中,最大的重點要當屬策論,也就是說,可以通過策論的題目來分析出取才之道。


    就以往來說,會試的策論題多以孟孔之道為主,而這一科卻不是。


    一個是羈縻之策,一個是倭禍之源,這兩題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高度,考子們若不能知曉天下事,絕不能過。


    一代天子一朝臣。


    朝廷的選才任能不是恒定不變的,更是隨著皇帝的施政方針而不斷變化。直白一點說,就是什麽樣的馬,配什麽樣的鞍,君臣組合也是類似的道理。


    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孟既明浸淫於官場多年,看待事物自然有所地深入。


    不過,經他這麽一點撥,齊譽也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這種看似不是問題的問題,卻處處透出一些玄機,你若是不認真觀察和思考,還真注意不到。


    離開了孟既明的府宅之後,齊譽又轉去了洛祭酒那裏。


    相比孟既明的親和待人,洛淵老大人就顯得有些冷漠了。


    不能說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卻也差不多。


    不過齊譽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也能對付。


    無論怎麽說,人家都是指點了自己。


    若沒有他,自己的時文不可能會提高,若沒有他,羈縻之策就答不到這麽好。


    說到底,自己還是受益了。


    既然承了人家的好處,就要懂得感恩。


    他不待見?


    無妨,自己做好自己的也就是了。


    二人上下首而坐,齊譽則是坐在了下首處。


    寒暄過後,自然又聊到了科舉的話題。


    洛淵在聽了之後,卻是連連搖頭,對齊譽的作文直接是一通貶斥。


    一條鞭法?


    簡直就是笑話,那樣做會觸碰到很多人的利益的,能行得通才是怪事!不過,考試乃是紙上談兵,這樣答題倒也無傷大雅。


    倭禍之源?


    答的太不夠嚴謹了!


    為什麽呢?


    禍患牽扯到很多的問題,比如,本國之商有無暗通者?本國之民有無冒充者?


    這些,卻是一點都沒提到。


    不過,這樣答題也算不錯,隻是不夠全麵而已。


    至於這個改土歸流……


    嗬嗬,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蕃族之人乃是我朝的臣服者,怎麽可以奪人家的權利呢?


    何以得人心?


    孔聖雲,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施政上理應感化頑劣為主,怎可‘歸流’了呢?


    明顯的政見不合!


    道不同不相為謀!


    所以,才草草聊了幾句,洛淵就很不高興地端了端茶杯。


    齊譽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然後就訕訕地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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