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灑向了大地,新的一天開始了。


    今天很不平凡,因為是會試的放榜日。


    於是,考子們才剛剛放鬆下來的好心情,又被懸了起來。


    會試和鄉試一樣,都是用不著自己去看榜的,自有專門的報喜差來登門捷報。


    就榜上的稱謂上來說,第一名叫做會元,其他的名次一律統稱為貢士,無另類其他稱謂。


    若是從成績的優劣方麵來劃分的話,分為是正榜貢士和副榜貢士兩種。正副榜的貢生都有報喜差報喜,考門們隻需耐心地在住地等待即刻。


    正副榜也是大有區別的。


    就正榜貢士來說,他們稍息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參加科舉之路的終極大考——殿試。也就是朝著進士的方向努力邁進。


    而副榜貢士就沒有資格參加殿試了,他們的未來有兩條路可選,要麽就此放棄科舉,等著輪候個或許有品的官來了此一生;要麽就是等下一科再卷土重來,去應考正榜貢士。


    之後的路要走向何方,就看今天的放榜情況了。


    是成功,還是成仁,即將揭曉!


    齊譽也緊張地幾乎窒息,手心腳心裏全都是汗水。


    今天,會有報喜差來到我這兒嗎?


    如果不來,我又該怎麽辦呢?


    ……


    這種撩心抓肺的刺激感,就像是你傾家蕩產押了一注彩票,而此時你正焦急地等待著開獎時刻一樣,明知自己中到的概率很小,卻還是抱著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要知道,會試的放榜可比彩票開獎要緊張多了……


    清晨的太陽冉冉升起,然後由東向西,緩緩地挪騰著,漸漸由紅漸熾。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直到中午時,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


    不僅僅是齊譽,譚俊彥也是一臉的漠然,默不作聲地枯坐在院子裏發呆。


    日頭,開始漸漸西斜了。


    嗯,中午飯的時間到了,但是,兩人卻是沒有一個感覺到餓的。


    想想也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即使麵前擺滿了山珍海味,也是咽不下去啊!


    甚至說,喝涼水都感覺塞牙!


    簡而言之,除了煎熬,還是煎熬。


    就在二人被熬得即將要崩潰時,由遠及近突然奔來了一匹快馬,並於院門前落下。


    “會試捷報:齊‘諱’譽老爺高中正榜第六名貢士!”


    啊!!


    我中了?


    掐一下,咦,真不是做夢


    啊!


    隨後,蹭的一聲!


    齊譽在原地跳了起來,他盡興舞蹈起來,並一臉激動地握住譚俊彥的手,幾近哽咽地說:“譚兄,我中了!哈哈,我中了!是第六名!感謝天,感謝地……”


    譚俊彥一怔:怎麽突然學我說話了?


    那報喜差似乎對此司空見慣了一樣,既不催促,也不插言,隻是保持著恭敬的微笑,安靜地貓著腰佇在那裏等待著。


    等歡欣雀躍夠了之後,齊譽才開始平靜下來,他摸了摸袖袋,很大方地取出來了一兩銀子,塞到了報喜差的手中,並道:“大哥一路辛苦,這點小意思,請拿去喝茶吧……”


    誰知,那報喜差的臉色突然一變,轉而露出了尷尬之色。


    這是……嫌少的意思?


    噢……差點忘記了,這裏可是京城啊,錢毛!


    也罷,那就……再賞他四兩?


    五兩銀子,這總可以了吧。


    報喜差咂了咂嘴,勉強收了起來,臉上也再次掛起了笑容。


    譚俊彥拱拱手,趁機問道:“這位大哥,我叫譚俊彥,請問榜上有沒有我的名字?”


    報喜差想了想,然後搖搖頭道:“好像是沒有哦。”而後,他又補充說道:“您也莫著急,現在時間還早著呢,說不準還沒有放出來,還是再等等吧。”


    呃……


    人家表達地很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譚俊彥也不傻,自然聽出了話裏的意味,神情立馬蔫了下來。


    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寧願相信那話為真。


    齊譽也趁機問道:“我也問一下,這榜上有沒有一個叫殷俊的人?”


    “有!這個有!印象中,他好像是排在了十多名的位置……”


    他十多,我第六……真好!


    哈哈!


    這一回可是真真正正地壓了他一頭!


    不得不說,這廝也確實有才,居然一路的過關斬將,腳不停歇。


    自己得了高人的指點,並巧借了後世的學問,如此相加才勉強勝過了他,若論真才實學,自己不一定就能占到上風。


    其實,齊譽這一次卻是猜錯了。


    應該說,若不是有總裁關照,這一回殷俊才是大爺。


    當然,這是一個秘密,而且是永遠的秘密。


    無人知曉。


    說起殷俊,齊譽還感覺有點奇怪。


    想當初在省城鄉試時,他還曾抽空拜訪過自己,如今來到了京城,他卻不來見麵,不知是何緣故。


    莫非是生分了?


    ……


    待報喜差離開之後,齊譽就安心陪著譚俊彥枯坐在院子裏繼續等候。


    但是,一直等到了黃昏將至,依然沒能再盼來捷報。


    這回,他是真死心了。


    齊譽為了開導他,特地從外麵買回來了兩隻燒雞,還要了少許的酒。


    何以解憂?


    唯有杜康!


    不過,譚俊彥是個南方人,喝不慣杜康的味道,直嗆得他眼淚直流。


    “譚兄,我敬你一個!”


    “唉……想我譚俊彥,七歲啟蒙,十三歲就通五經,鄉裏鄉外,誰不說我是個少見的好才子?之前的科舉之路,我一直都是順風順水,誰知到了京城應考,卻連個副榜都沒考上,真是無顏再見家鄉父老啊……”


    “嗯……”


    “我也是廣東府鄉試的堂堂經魁,怎麽會連個副榜都不夠格呢?少丞兄,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譚俊彥端著酒杯,愴然說道。


    不過,他的這個疑問還真有答案。


    而且,還是一個大趨勢。


    齊譽正色道:“譚兄真想知道其中緣由?”


    譚俊彥點頭道:“少丞若知,但說無妨。”


    齊譽一歎,道:“縣試、府試、院試,像這些考試的成績,都是由地方官評判而定,所以,你當時的競爭對手僅限於州府的周遭,到了鄉試也是同理,隻不過把區域擴大了一些。”


    齊譽頓了頓,又道:“但是,到了會試這種全國性的大考,偏僻地的舉人就有些吃虧了。因為,他們當地的文教相對落後,一旦遇到文風鼎盛的他省才子,就被比下去了。”


    是的,文教方麵的選才並不是有固定標準的,就偏遠的地方來說,幾乎就是矮子裏麵拔將軍,擇優而取。


    也就是因為此,這些個舉人步入到會試當中,就劣勢盡顯了。


    這是有過大型案例的。


    據說,在大奉國剛剛開科時,曾出現過江南才子全包進士的一邊倒的局麵,就當時來說,整個大北方在科舉上都是顆粒無收。


    譚俊彥算是聽明白了,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學問不足呀。


    這就是事實。


    齊譽又勉勵道:“譚兄,你還年輕,以後有大把的時間來沉澱所學,隻要你持之以恒,堅持下去,我相信將來必中。”


    “少丞所言正解,我也相信,有誌者,事竟成!”


    說罷,譚俊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似乎,他的心裏開始亮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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