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哈裏奉旨南下的日子。


    齊譽作為私交甚厚的老朋友,自然要去恭送一番。


    他認為,很有必要。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哈裏算是有功勞於大奉的人,單這一點,就值得自己欽佩。


    當然,他也有著自私的一麵,但是,在這官場上,誰沒有自己的那點小九九呢?


    臨別前,哈裏由衷道:“齊大人,我這次南下可不比山東,此去路途遙遠,今日一別更不知何日再見,咱們彼此都多加保重吧!”


    齊譽拱拱手,惜別道:“有句話說得好,今天的離別是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或許再見時,咱們又是另一番好情景了,我相信,未來很可期!”


    言外之意,大家都會升官發財。


    哈裏聽得頗為感動,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來一個銀製的十字架,相贈並說道:“這個聖物就送給你了,希望它可以給你帶來好運。”


    “你們華夏有句古話叫做大恩不言謝,你對我的幫助我一直都會記在心裏,以後若有急用我的地方,你可差人攜此物過來尋我,隻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的,我都會盡力相幫。”


    聽出來意思了,哈裏這是在表達自己的感恩。


    至於他相贈的這件聖物,性質上更像是一種信物,或者說是人情方麵的欠條。


    人家一番好意,自然是接下!


    齊譽略略掂量,而後便直接笑納懷中,並謝道:“既如此,齊某就卻之不恭了。”


    哈裏也學著華夏人的樣子抱了抱拳,道:“保重!”


    “一路順風!”


    “……”


    一陣北風襲來,吹起了落葉翩躚,馬蹄聲響也徐徐南去了。


    哈裏走了,正式地踏上了他度化倭寇的洗腦之路。


    希望他不虛此行,終成正果,為抗倭大業作出貢獻。


    就目前來說,朝廷雖在抗倭方麵取得了一些進展,但這些都屬於是水來土掩之計,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倭患問題。


    哈裏的南下也是如此,隻能說,多做一點是一點。


    多一分度化,就少一分危害,僅此而已。


    不知不覺間,齊譽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索裏,就在深思出神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隱約的鍾鼓聲響。


    那聲音悠揚漂蕩,感覺頗遠,就方位上來說,應該是在京城。


    這是……鍾鼓齊鳴?


    不好,好像是出大事了!


    必須立即返回!


    齊譽身為官員,自然不敢耽誤,騎上馬後就直奔行太仆寺而去。


    回到寺內時已到中午,環顧之下,卻發現同僚們都聚在一起熱議著什麽,而且還非常的投入,居然連中午飯都忘記吃了。


    他們這是聊啥呢?


    靠過去一聽,齊譽就不禁愣在了那裏……


    還真出大事了!


    燕王反了!


    而更讓人深感震驚的是,皇帝居然聊發少年狂,決定要禦駕親征!


    這一來,可真炸了鍋了!


    要知道,皇上可是這江山社稷的中流砥柱,怎麽可以去冒烽火之險呢?


    即使要調兵遣將,也用不著他親自出馬呀!


    亂彈琴!


    這種感覺,就好比是兩個人下象棋,對方首步架起了迎頭炮,己方不僅不跳馬,反而違背常理地走起了老將來。


    走老將也就算了,可你不該走出那個框框來呀!


    此舉實在不妥!


    太不正常!


    或許有人問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什麽樣的呢?


    正常來說,但凡是遇到戰爭,皇帝會先召開一個正兒八經的高層會議,然後集思廣益,製定出一套全局性的戰略方針。待所有研判都變得明朗以後,就會委任出所謂的元帥,讓他帶兵出征。


    而現在呢?


    才一上來就是禦駕親征,連委任元帥的事都免除了。


    唉,你說,你讓那些等了好久才等到有了用武之地的武將們情何以堪?


    所以,這事必須設法阻止!


    於是,武將們便苦口婆心地苦諫起來:皇上呀,臣等尚能恰飯,也尚能為君分憂,依臣等之見,您還是留在宮裏運籌帷幄吧,若真是閑得無聊,就多鬥鬥蟋蟀或是逛逛後宮,但是,絕不可親身犯險!


    此外,武將們還做出了自己的保證:臣等絕不會辜負陛下之期望,定獻燕王首級於禦階之下。


    皇帝卻曰:你們不是都說朕的風采堪比是秦皇漢武嗎?既如此,朕又豈能不展示一下自己的曠世武功呢?


    呃……拍龍屁的話也能算數?


    群臣磨了磨牙之後,齊齊把目光瞪向了說這種話最多的吳晚榮……


    不過,皇帝依舊是一意孤行,執意親征。


    武將們更是麵麵相覷,瞠目結舌。


    要知道,禦駕親征也是存在一定風險的,萬一……萬一燕王來了個超發揮,一舉把陛下給捉去了,那該如何是好?


    不過,像這種不吉利的話,他們也隻是心裏想想,卻沒人敢真正說出來,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大不敬之罪!


    與此同時,朝堂上還出現了頗為詭異的一幕。


    啥呢?


    相比起武將們的苦諫而言,文官們就顯得有些唯唯諾諾了。


    奇哉怪也!


    要知道,我朝素來提倡武死戰,文死諫。對於文官們來說,能為諫言一頭撞死在金鑾殿的大柱子上,才算是精忠為國的體現。


    現在呢,別說他們一頭撞死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也是有原因。


    想當初,在拜帝教的問題上,皇帝曾決定要出兵山東,清剿餘孽,而文臣們卻是竭力阻攔,讓這項前瞻計劃最終胎死腹中。


    不僅如此,文臣們還以大道理懟得皇帝毫無麵子,陛下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聽說在大白天時,他就忍不住往後宮裏鑽。


    如今,燕王真的反了,單就事態的進程上而論,就完全是兩碼事了。


    也就是常說的此一時彼一時。


    若能在最早時就出兵征討,就可以把禍胎直接扼殺在萌芽狀態。如今時過境遷,燕王羽翼已豐,此時再行征討的話,那就要付出大的代價了。


    所以,文官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皇帝以此為由,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比如,什麽頑固不化了,什麽鼠目寸光了,等等等。


    甚至說,你們就是這個國家的罪人!


    你想,有這個大一個屎盆子扣下來,文官們哪還敢去與君爭辯?


    即使爭辯,也是自取其辱。


    所以,文官集團全都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一言不發。


    最後時,皇帝一拍聖案:如今師出有名,出征這事就這麽定了!


    接下來,他又做出了相關部署。


    而最重要的那件事情,他卻隻說了一遍。


    什麽事呢?


    那就是,在他禦駕親征離京之後,由內閣首輔鍾義監國,統攬一切政務。


    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


    難怪皇帝留任了這位已曆三世的肱骨重臣,原來是有重要托付方麵的考慮呀!


    由鍾義監國,可謂是妥妥貼貼,看來,天子謀劃禦駕親征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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