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啟勝的屍體,被送回了吳家。此時正停留在吳立的書房前。血,已經不流了,煙花過後是平靜。血蓮花一生隻能開一次,看過之後,等待他的,就是生命的終結。


    秦啟勝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他不甘心呀。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他是應了前半句。最可憐的是,他直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麽而死。說被殺就被殺了,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


    吳立靜靜的站在書房的窗前,兩眼直愣愣的看著秦啟勝的屍體,眼中藏著無比的憤怒和委屈。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年頭,隻要有米有錢,想要多少兵,都不是問題,可是想要一個大將,那是難之又難。


    秦啟勝能文能武,有勇有謀,最重要的還是忠心耿耿。


    吳立是多麽困難的,才擁有這麽一個大將,正在交托他重任之時,他卻就這麽著,說沒有就沒有了。


    吳立真是不願意相信,居然有人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刺殺了秦啟勝。現在糧草,軍隊已經在集結,再過最多五天,就可以通過那崩塌的秦嶺,兵進曼陀羅帝國的洞汪城,趁不死鳥胡憂不在,進攻它,並拿下它。


    這是多好的機會呀,他吳立將以此為契機,開創一個新的時代。可是這一切,在還沒有開始之前,就遇上了挫折,秦啟勝就這麽在毫無準備之下死掉了。這個世界,真是大起大落得太快,讓吳立感覺太刺激。他不明白,自己的手底下,還有誰可以代替秦啟勝。


    喝什麽酒,擺什麽酒席


    吳立雙手死死的扣住窗框,因為用力過度,手指都發白了。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他絕對不允許秦啟勝去出席什麽酒席。吃頓飯,卻要送命,這是斷頭飯呀


    是誰,是誰幹的


    這金城會射箭的人不少,但是能在秦啟勝反應過來之前,把他一箭射殺的人,絕對不會多。是誰如此的了解秦啟勝對吳家的重要性,在這個時候,把他刺殺


    吳立狠狠的一拳打在窗台上,很用力的,才讓自己站穩,他發誓,要找到那個凶手和他背後的勢力,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要幹掉他


    不為報仇,隻為血恨


    無論他是誰


    牛畢直到天亮,才回到吳府。


    沒有找到,他派人裏裏外外,反複的查了三次,都沒有找到刺客。他很確定,刺客就在那一片區域,那箭是從那個方向射出來的,可是他整整找了一夜,一無所獲。


    牛畢已經接到通知,回府之後,馬上去見家主吳立。說心裏話,他真不想去,他真不願看到吳立現在的麵孔。但是他不能不去,去不一定死,不死肯定死


    遠遠的,牛畢就看到吳立在站在窗台前,聽下人說,他從昨天秦啟勝的屍體送回來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裏,不言不動,甚至都沒有去上一次廁所。牛畢深深的歎了口氣,他的腎還真強悍呢


    牛畢小心的來到吳立的身後,過來的時候,他有些猶豫,是到吳立的身前,還是到他的身後。最後想想,還是去身後吧,那好歹是在屋子裏。身前的話,在屋外,還站在秦啟勝的屍體邊上,似乎不太吉利呀。


    牛畢恭敬的雙手抱拳行禮:牛畢見過公子。


    吳立沒有轉身,兩眼看著遠處的天邊,無悲無喜的問道:找到凶手了嗎


    牛畢心中一跳,咬咬牙,回道:回公子的話,還沒有找到。我已經下令全力搜索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吳立冷哼道:很快是多久,我已經在這裏等了整整一夜,你還打算讓我再等多久。


    吳立說著,轉過身來,雙眼像看死人一樣,看著牛畢。看了一晚上的死人了,現在他是看誰都像死人。


    吳立的目光,讓牛畢的心直顫。上位者大多喜怒無常,牛畢怕吳立一個怒火上衝,把他給砍了,那就是太冤枉了。


    牛畢回道:公子請勿動怒,我雖然沒有抓到刺客,但是我大體可以確定,刺客是誰。


    吳立兩眼一瞪道:誰


    牛畢心說雖然有可能是別人嫁禍,但是這時候,我不說個人,我就得死了。死道友總好過死貧道。


    牛畢肯定道:是李進忠手下的張良,是那個張良下的手。


    吳立問道:你能確定


    牛畢說道:公子請跟我來,一看便知。


    牛畢和吳立一起出了書房,來到秦啟勝的屍體前。牛畢指著那依然插在秦啟勝後勁處的鐵箭道:公子請看,這是金城鐵老漢兵器店老板鐵大成親箭有個習慣,就是會在箭上刻下箭主的名字。公子請看這裏,寫著的正是張良的名字


    吳立一看,果然如此。那箭尾張良兩字,鐵畫銀鉤還帶著點點血漬,似乎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牛畢怕吳立不相信,繼續用磚家的口吻道:以秦啟勝將軍的功夫,能一箭斃他命的人,金城裏沒有幾個人。秦啟勝將軍遇刺的時候,末將也在不遠處,那箭快得跟本就無法用肉眼看到,那張良又號稱無影箭,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必是他無疑


    吳立壓了一晚上的火,這下讓牛畢給點起來了。吳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馬車上,下令道:給我點齊人馬,帶上秦將軍的屍體。李進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就給他一個交待。


    胡憂站在小樓前,遠遠的看著吳府裏各種武裝力量路進跑出,心中暗暗的發笑。來池河這麽久,總算要看到一些成果了。


    微微端著早餐進來,看胡憂又在窗前發呆,有些皺眉。她弄不懂,胡憂為什麽那麽喜歡站在那裏呢。


    每次看到胡憂站在那裏,她總是感覺心跳得很快,她記得那次官兵來抄家的時候,她的心就是這麽跳的。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把白粥和油條放在桌前,微微來到胡憂的身邊,嬌聲的說道:無名哥,吃早餐了。


    胡憂轉過頭來,看微微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裙,頭上梳了兩個小羊角辮,不由笑道:喲,咱們的微微今天好漂亮呢


    微微看胡憂壞笑的樣子,忍不住說道:無名哥,你笑得好壞喲


    胡憂在微微的小臉上捏了一把道:什麽叫做好壞,你是還沒有見過壞的呢。


    微微的小臉一紅,有些不太敢看胡憂。她的家教挺嚴的,從小沒怎麽接觸過男孩子。還不是很習慣胡憂的親昵,不過她還是挺喜歡胡憂這樣的。


    微微弱弱的說道:微微覺得無名哥一點都不壞,是個好人來的。


    胡憂哈哈大笑道:剛才說壞的,可也是你耶。我怎麽一會好,一會壞的呢


    微微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問題,想了想,回道:無名哥人是好人,就是笑的時候,感覺壞壞的。


    胡憂摸摸微微的小腦袋道:小丫頭,還真會說話,快來吧,陪我一塊吃早餐,吃完早餐之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微微乖乖聽話的坐下,先給胡憂添了粥,然後再跑出去,給自己拿一個碗,裝了小半碗粥,坐在胡憂的對麵。好奇的問道:無名哥要帶微微去哪


    胡憂今天的心情不錯,逗她道:帶微微去賣掉好不好


    微微頓時臉色就變了,用力的搖頭道:不要,微微一直都乖乖的,又沒有做錯什麽,無名哥為什麽要賣掉微微。


    微微似乎對這個很恐懼,說著眼淚都下來了。


    胡憂沒有想到,開一個小玩笑,居然會把微微嚇成那樣,趕緊哄她,不是要賣她。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微微給哄好了。


    微微還有點怕怕道:無名哥,你真不賣微微了


    胡憂安慰道:放心吧。那隻是一個玩笑而已。快去洗洗臉,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小哭貓


    微微不依道:微微才不是小哭貓呢,是無名哥嚇人家的,無名哥壞。


    洗了臉,因為是和胡憂一起出去,微微還偷偷的打了一些粉。跟著胡憂一起走出吳鑫魁的家,遠遠看到吳紫紫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等人,微微不由問胡憂道:無名哥,紫紫小姐也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胡憂心說,吳紫紫不去,我們的事哪裏辦得成。其實胡憂沒有告訴微微,他們這次出去,是要把微微的媽媽給買回來。昨天胡憂借著酒勁的時候,曾經跟吳紫紫說過,需要一個調藥的助手,然後很婉轉的說微微的媽媽應該可以。


    吳紫紫聽這話,心裏有些不太高興,但還是答應了胡憂,今天陪他一起去官奴館,把微微的媽媽給買回來。


    胡憂想給微微一個驚喜,所沒有提前說這個事。他已經查過,微微的媽媽,還在官奴館裏,並沒有賣出去。不然這事,還真不好辦。


    胡憂點點頭道:是的,紫紫小姐今天會跟我們一起去。


    胡憂本以為秦啟勝的事,會影響到吳紫紫。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麽影響。


    吳紫紫遠遠看到胡憂,就迎了過來。她似乎早就料想到微微會跟來,所以並沒有說什麽。生氣更不敢,上次因為微微,胡憂已經發了火,她可不想再試一次。


    微微很乖巧的給吳紫紫問好,然後退後一步,把自己之前的位子,讓給吳紫紫。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下人,已經不是小姐了,必須要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裏。


    吳立和牛畢已經帶著大隊人馬去了李家,府裏此時顯得有些空。胡憂裝作不知道的問道:紫紫,府裏出了什麽事了嗎,怎麽好像少了不少的人。


    紫紫臉上帶著一絲憂色的說道:哥哥帶人去了李家,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胡憂心說這次肯定能打起來,就算他們不打,趙爾特安排的人,也會暗中讓他們打的。這是一出注定的戲碼,誰也跑不掉。


    胡憂問道:為什麽會打起來,難道是你又踢了人家的那裏


    吳紫紫想起那天在花非花的事,小臉一紅,白了胡憂一眼道:才不是呢,這次是李家派人刺殺了秦將軍,哥哥帶人去理論了。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我不喜歡討論這些家族的事。


    胡憂也隻是按正常人的思路隨便問一問而已,他知道的東西,比吳紫紫可要多多了。吳紫紫不想說,他自然也就不問了。


    吳紫紫今天的情緒不是很高,加上微微不太會騎馬,所以今天出行,要了一輛馬車。幫著駕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家丁,車駕得很穩,大約二十多分鍾左右,馬車停在了官奴館。


    官奴館是專門賣官奴的地方,一般的奴隸不在這裏交易,一般的人,也不能在這裏買奴隸。這是一個官對官的交易平台,也可以算是特供吧,官奴特供官家。


    看門的兵認識吳家的馬車,馬車剛一停下,就主動的上來拉車門。看到車裏坐著的是吳紫紫,那一通點頭哈腰,胡憂都替他腰疼。


    微微下車的時候,看到來的是官奴館,頓時臉色又一次大變。她是在這裏被賣出去的,對這裏的印象非常的不好。一雙大眼睛看著胡憂,那個委屈喲。


    胡憂本來還想給微微一個驚喜,看這樣,不告訴她實情是不行了。看來她對奴隸的買賣真是很恐懼,老想著別人要賣她。


    胡憂拉過微微的手,安慰道:放心了,無名哥不是要賣微微了。你不是說,很想媽媽嗎,咱們今天把媽媽接回去好不好


    微微聽了胡憂的話,愣愣的好一會沒有反應。胡憂知道,這是突然而來的驚喜太大,這小丫頭一時有些當機。也不打擾她,讓她慢慢的消化這個消息。


    過了好一陣,微微才顫聲的問道:無名哥,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今天真的可以把媽媽接回去


    胡憂摸摸微微的腦袋,擦去她臉上掛著的淚水道:當然是真的了,咱們現在不是來了嗎。咱們進去吧。


    微微重重的點頭道:無名哥,你真好,以後微微再也不說你是壞人了,你是好人,最好的哥哥。


    胡憂早就知道,天風大陸有奴隸買賣,不過這種官奴館,他還是第一次來。之前他一直很奇怪,以微微的漂亮,她媽媽長得應該也不會很差才對,為什麽那麽久了,還沒有賣出去,難道隻是因為微微他父親以前的官位比較高,有資格買她做奴隸的人少嗎


    進到官奴館,胡憂才知道,那隻是其中的一個因素而已。最主要的因素,是這裏的官奴,真是太多了。


    這天風大陸,講究大家族。普通的平常人,都有三妻四妾,這當官的不愁吃,不愁穿的,老婆就更多了。如果按一家三代人來算,頭代少少七個老婆,二代如果有三四個兒子,哇,再加上三代,一家有幾百女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抄一家就幾百上千的女人被貶成奴,這裏的貨源真是太豐富了。這樣算起來,這官奴一行,還是一個大型的產業呢。


    胡憂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來買微微媽,所以他拒絕了管事要帶他們去看貨的提議,要求管事直接把微微的媽媽帶來。


    這管事不知道胡憂是個什麽身份,但是他知道吳紫紫是誰。看吳紫紫默認胡憂的說法,交待人給上茶之後,自顧去了。


    微微自走進官奴館之後,就非常的緊張。一直緊緊的跟在胡憂的身後,這會讓她坐,她也不坐,硬是要站在胡憂的椅子邊上。


    胡憂看微微那害怕的樣子,在心裏歎了口氣,看來這繁華的背後,不知道藏著多少看不見的血淚。之前他還想著這奴隸的生意,應該有做頭。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雖然自己是一個混混,但是總歸過了二十年的文明日子,這種拿人來做商品的交易,總歸還是不太適合自己。


    時間不太,管事把微微的媽媽給帶了出來。胡憂仔細的打量了微微的媽媽,長像不錯,與微微有六分的相似,就是眼睛單了一點,看起來沒有微微有靈氣。不過想想也知道,誰被關在這種地方幾個月,還想有靈氣,可不太容易。


    媽媽


    微微看到媽媽出來,再也忍不住,一下撲了過去。


    那管事的沒有讓微微如願,一下擋在了微微的身前,還算客氣的說道:這位小姐,按規矩,你現在還不能接觸貨品。


    把人說成貨品,這管事的真是沒有什麽人味。不過有人味的人,還真做不了這行。


    微微媽媽看到微微,也很激動。淚子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想過來抱微微,卻又不敢動。


    看母女兩被無情的隔開,胡憂有些看不下去,大步走了上來,冷冷的看著那管事道:808號我們買定了,你讓開


    管事挺硬,用那一慣沒有感情的目光,看向胡憂道:這是規矩,在交易沒有完成之前,隻能看,不能接觸。


    胡憂的火一上竄了上來,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無情的人。


    我再說一次,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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