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忍辱寫下憑據,誰知漣漪看了眼那憑據,說道:“府中人手不足,林四爺委屈下,就由桂奶奶照看吧。”


    林子清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不想一口氣噎住,便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百寶兒此時清醒過來,又給林子清不住的撫胸。


    漣漪不待林家主仆再說話,便領著旖旎等人走了。


    “這位小哥給你家爺脫了衣裳,我好給他上藥。”桂婆子笑道,身後又從熠熠留下的匣子裏拿出一罐藥。


    林子清忙拉緊身上的衣衫,叫道:“不必,我好著呐,不用上藥。”


    “既然小爺這麽說,那我就去給您備洗澡水去。”桂婆子說道,轉身出了廂房。


    “爺,要不我給你看看?”百百兒看著林子清青青的眼圈說道。


    林子清並未回他,隻在心裏猶豫著待會要不要洗澡,不洗他又實在難受,洗的話,若是桂婆子趁他不備……


    百寶兒見林子清不知想到哪裏去了,便拿了帕子給他擦臉,說道:“四爺,我剛見著關家院子後麵果然有一個小樓,您說會不會關老太爺的書就藏在那裏?”


    林子清一聽,便將洗澡之事拋在腦後,忙問:“你看清楚了?離咱們現在在的地方有多遠?”


    “並沒有多遠,隻有百來步。”百寶兒說道。


    林子清聞言大喜,心想有心人天不負,老天果然還是幫他的,叫他輕輕鬆鬆的便進了關家後院。


    那邊廂,天陰屋子裏暗,關雎兒主仆早早的吃過晚飯,因沒有旁的事,又聚在一起打起麻將。


    剛摸了兩圈,又聽梅花過來報:“方四爺來尋林四爺了,說要先見見奶奶。”


    “帶見麵禮了嗎?”關雎兒含著話梅問道。


    梅花回道:“沒有,看方四爺褲腿上都是泥水,應當是急匆匆趕過來的。”


    “不必帶他來見我,叫他自己去找了林四爺。”關雎兒說道,又暗恨今日邪了門了,叫她輸了這麽多次。


    梅花聽了,便去回話。


    過了一會子,梅花又過來了,見了關雎兒說道:“林四爺鬧著不肯走,說要留在咱們家看那古書,又勸方四爺不要為了一己之私誤了他的大業。”


    “這林四爺真逗,他能有什麽大業?”漣漪笑道。


    旖旎將瓜子殼吐了,笑道:“關鍵是這‘一己之私’實在耐人尋味。”


    “姑娘,你說這怎麽辦?”漣漪又問道。


    關雎兒左右想了一下,雖有林子清的字據,但萬一林家的人實在不講道理,胡攪蠻纏,到時候也多事,因此說道:“那就叫林四爺留下吧,隻是那夥食等等少不得要林四爺寫下借據。另外跟方老四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叫他少在我院子裏轉悠,沒事早些回去的好。”


    “哎。”梅花應道。


    待梅花走後,旖旎笑道:“真想看看方四爺見著姑娘自稱是寡婦時,他那張臉是什麽顏色。”


    關雎兒忽然摸著自己的臉,說道:“聽那林四爺說的自己跟個大才子一般,明日叫他過來給我畫像,左右他閑著又吃咱家的糧食,不能白養著。”


    漣漪心知這是關雎兒又突然冒出來的注意,笑道:“正是,姑娘長這麽好看,應當多畫幾幅,叫以後的子子孫孫看著。”


    熠熠與旖旎也湊熱鬧的叫著要林子清給她們也畫上兩幅,皆將要林子清寫借據的事忽略不計。


    第二日,關雎兒一早起來妝扮,就聽漣漪說林子清帶著百寶兒摸進後麵關老太爺住過的小樓裏了。


    關雎兒撇嘴道:“難為他有這麽大精神,別攔著他,叫他盡管自己翻翻看。”


    “指不定真有好東西呐,姑娘當初嫌那小樓老舊,一股子黴味才不叫我們打開的。”旖旎說道,越想越覺得裏頭有寶貝。


    “便是有寶貝,那寶貝也隻是林四爺的寶貝,咱們看在眼中也是破爛一堆。”漣漪笑道,想到林子清對那廂房裏的老舊東西如珠如寶的對待,又暗想他是個傻子。


    關雎兒心想便是有寶貝也給了林子清吧,總不能一點好處也不給他,若叫他尋到了一星半點寶貝,指不定依他那個腦子還要竊喜半天,對她們感恩戴德。


    “既然林四爺的傷好了,下午便叫他過來給我畫像吧,也免得浪費了人才。”關雎兒說道。


    漣漪應聲是。


    下午剛吃過午飯,林子清便忍著一身傷痛隨著桂婆子去了關雎兒那裏,臨進門,漣漪等人又叫他換了鞋子。


    簾子掀開,林子清一進去,便見一股煙霧繚繞之氣,隨後見著那堂屋已然被布置成了佛堂,一女子身披紅紗額頭點著花鈿一身紅裝盤腿坐在榻上,手中拿著一把寶劍。


    “關姑娘這是?”林子清見這不倫不類的裝扮疑惑道。


    “請林四爺給我家姑娘作畫吧。”漣漪說道,又將紙墨筆硯等皆放在林子清麵前。


    林子清蹙眉想了半日,問道:“可是要畫觀音?不如將姑娘手中的寶劍換作淨瓶吧?”


    “不必,林四爺隻管畫來,畫好了便可離去。”關雎兒沉聲說道。


    林子清握筆看了半日,心想這小娘子相貌雖好,隻是品行實在不良,又琢磨著莫非是受了方卓的冷落才至如此瘋癲,歎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便提筆為她畫了起來,隻盼著速速畫完就可再去小樓尋寶。


    關雎兒坐了一盞茶功夫,便下榻去看,隻瞥了一眼便將那畫抽走,斥道:“不像,這軟趴趴的眉眼哪裏像我?”


    “菩薩皆是這樣的眉目。”林子清辨道,見著關雎兒眼中的凶光,不禁一縮,心想照著關雎兒畫菩薩,實在是種褻瀆。


    “不像,重畫。”關雎兒將那畫像揉成一團,又坐回榻上叫林子清再畫。


    林子清將筆一摔,直起身子喝道:“無知女子!想我林子清雖不敢自稱名垂千古,但在京城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怎敢侮辱我的畫?”


    關雎兒擺好姿勢,沉聲道:“我好了,再畫。”


    林子清不禁惱羞成怒,氣憤關雎兒竟然不理他。


    “明日我便叫人將小樓拆了。”關雎兒垂眸一笑道。


    林子清一僵,心想今日見那小樓裏落了滿滿一層灰,定是許久沒有人打理,關雎兒要拆了那小樓也是不一定的,便忍下怒火,勸自己不可與婦人一般見識,又提了筆畫起來,此時再見關雎兒便覺她麵目可憎,一筆一畫皆帶著無窮的怨氣。


    關雎兒坐了一會,又走下來,站在一邊看林子清畫,見他已經畫好了輪廓,五官中獨有眼睛遲遲不敢畫,便推開林子清,說道:“我自己畫眼睛。”


    林子清冷眼看著她畫,卻見關雎兒自己提筆畫上一雙滿是煞氣的眼睛,不覺一愣,低頭仔細看了眼關雎兒的眼睛,雖說她眼中常帶戲謔一派不務正業模樣,但若說是煞氣卻也算不上的。


    關雎兒滿意的放下筆,說道:“還望林四爺早日完成這幅畫像。”


    林子清應了,剛要說關雎兒畫的太過,便見她打了個哈欠就叫人送林子清回去。


    林子清心中一歎,想著果然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不知何為好何為壞。


    待到出門,受了那冷風一吹,林子清恍然想到關雎兒那雙眼睛畫的,筆力絕不在自己之下。


    大雨嘩啦啦下著,關雎兒聽說林子清主仆果然在那破樓裏尋到一箱子書,正如獲至寶般捧在手裏看著。


    “姑娘,你不問林四爺把那書要回來?”漣漪疑惑道。


    關雎兒笑道:“給了他吧,隻管等林家的到了一並折算成銀子好了。”


    漣漪見關雎兒是真心不在意那些書,便作罷了,又說道:“聽說林四爺至今未畫那幅畫。”


    關雎兒蹙眉道:“我把書給他,也算仗義,他竟然不給我作畫,叫桂婆子催著他些,就說我急著裱起來掛在堂中呢。”


    漣漪應了,又去傳話。


    那邊廂林子清卻著實有些冤枉,那一雙滿是煞氣的眼睛畫在紙上,他總覺的那雙眼睛在盯著他看,那裏還敢在往那紙上落筆。


    閑著無聊,主仆幾人又將方卓與卜家不具實名的小爺鬧上的事當做笑話說了再說,旖旎甚至將從百寶兒那裏套來的林家的事也一並說了。


    關雎兒不禁感歎漣漪等人越來越低級趣味了。


    那一日,天剛放晴,正聽人說關躍回來了,又見人來報說是林家的人到了。


    關雎兒不由的想林子清的地位在林家應當不算太高,不然早兩日就該到了,如何才能拖到今日。


    關雎兒帶了人要迎出去,出了堂屋,剛走過一道月亮門,就聽見一女子嚶嚶哭泣之聲,正要嫌晦氣,便聽那女子哭訴道:“表哥,表哥……”


    關雎兒等人猜著這就是林子清那位因一條帕子在關家後院大名鼎鼎的表妹,幾人出去,見那腰如柳條的女子仿如杜鵑啼血一般又是咳嗽又是哭泣,身邊另有兩個丫頭不住勸說。再往旁邊看,又見一男子陰沉著臉冷眼望向那女子。


    “熠熠,熠熠。”漣漪輕聲叫道,扯著熠熠叫她收回視線。


    關雎兒看過去,卻見熠熠看的是一唇紅齒白的小侍衛,心想熠熠的眼光不錯,那小侍衛長的也算可人。


    “在下林子泓,見過關姑娘,有勞關姑娘收留小弟多時。”那男子說道。


    關雎兒心想這兄弟兩定不是一個娘養的,相貌相差如此之大,開口道:“林大爺不必客氣,林四爺已經寫下借據,就不必再說什麽勞煩之類的話了。”


    林子泓聞言,又看了眼關雎兒,心想這女子臉皮倒也真厚。


    帶著林子泓過來的方卓暗恨關雎兒上不了台麵,忙笑道:“她開玩笑的,當不得真。”說完,又嗔視了關雎兒一眼。


    漣漪叫道:“方四爺也來了,瞧您也不叫人通報一下,這來了客人萬一少了一杯茶可怎麽是好?”


    方卓一僵,又幹笑兩聲,待要再說,就見林子清終於舍得出來了。


    “表哥——”那女子叫道,似是不堪見到林子清臉上的淤青,身子搖晃一下,又咬唇不語,兩行清淚卻緩緩落下。


    林子清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如今天冷路滑,你何苦作踐自己,又哭濕了一條帕子。”


    聽聞此言,熠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關雎兒心知熠熠是想到林子清情急之時用了這位表姑娘的帕子救急,含笑引幾人進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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