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且慢——”


    正引著幾人向客廳走去的關雎兒忽聽到一聲幹淨清澈的男聲,心頭一跳,回頭便望進一雙含笑的眸子裏,千言萬語,不敵那男子一笑。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那茶水可收銀子?”那男子問道。


    關雎兒微微一笑,說道:“看在公子麵上不收銀子。”仔細打量過去,不禁想到兩個字:幹淨。那男子一身簡潔藍色長衫,腰上隻掛著一把翡翠金算盤,如此男子才合她的心意,隻是不知他可有娶妻納妾,可抖腿……心思陡轉,關雎兒一笑後更加熱情,又問:“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宮餘煜,家中排行第二。”那男子說道。


    “原來是宮二爺,您裏麵請。”關雎兒笑道,心想這是林子清的表哥,那位表妹的親哥哥,又叫漣漪領著幾人進去。


    “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吃茶了,諸位請自便。”林子清匆匆說完,心中牽掛著新翻出來的幾本書便轉身向小樓跑去。


    “表哥——”那位表妹,也即宮玉顏叫道,提著帕子急匆匆的跟在林子清後麵走。


    林子泓似是極不耐煩,叫丫頭跟上林子清,又蹙著眉頭打量關家院子。


    “幾位裏麵請,茶水已經備好了。”方卓笑道。


    關雎兒忍不住蹙眉,今日一個兩個的都將她這小院當做自家後院了。


    “關姑娘還是將借據先拿來看吧,算清了賬,咱們好說話。”宮餘煜笑著說道。


    “宮二爺果然爽快,漣漪去拿賬本,熠熠拿了算盤過來。”關雎兒笑道,與宮餘煜等人一起走進屋子。


    方卓見宮餘煜也如此說,又勸道:“宮二爺別理她,婦人之言,當不得真。”


    “方四爺,這客隨主便四字想必您應當聽說過吧,若是不嫌棄,你一邊坐著喝茶。”關雎兒笑道,拿了算盤欲與宮餘煜算賬。


    漣漪翻開賬冊,便於熠熠一同算起來。


    宮餘煜一笑,從腰上解下算盤,也自己翻起賬冊來。


    隻是宮餘煜賬冊翻的極快,熠熠跟不上隻能目瞪口呆的看宮餘煜算賬。


    “一共六百四十五兩銀子,這茶米油鹽皆是按著市價算的,用量也合理,隻是不知這破紙堆為何折這麽多銀子?”宮餘煜笑道。


    關雎兒隻管盯著宮餘煜出神,見他發話,便問道:“宮二爺可有娶妻?可有納妾?”


    “尚未娶妻,也未納妾。”宮餘煜笑道。


    關雎兒聞言心中大喜,又問:“通房丫頭幾名?”


    方卓聞言瞪向關雎兒,心想今日關雎兒是又要給他丟臉了。


    “一名也無。”宮餘煜答道。


    “可是身體有毛病?”關雎兒問道。


    宮餘煜坦然一笑,說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可有婚約,又或者兩情相悅?”關雎兒探身問道。


    “關氏!”方卓忍不住站起來喝道。


    關雎兒依舊盯著宮餘煜看,心想他自落座以後就未抖過腿,應當是沒有那毛病的。


    宮餘煜朗笑道:“是在下一廂情願。”


    關雎兒暗中叫聲好,又盯著茶水想心思,心想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何到了這地方了,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她相親無數次,一直見不到可心的,誰想今日遇到了。


    “姑娘這被褥的價錢高出市麵上一倍,還是減了吧。”宮餘煜仿佛歎息一般說道。


    漣漪、熠熠忙看向關雎兒唯恐她色迷心竅,當真減了。


    “下雨天被褥短缺,林四爺用的是曬過的被褥,減不得。”關雎兒說道,又問:“宮二爺此次來金陵,要待多久?”


    “兩月,巡視店鋪一番就走。這破紙堆關姑娘還未說為何這樣貴?”宮餘煜指著賬簿上的字問道。


    關雎兒看也不看,說道:“原來隻待兩個月,那不如我帶宮二爺遊曆一番。那破紙堆是按照兩個月前一個公子,也就是林四爺四處收買破書的價格定下的。”


    宮餘煜眉頭微蹙,又舒展開,說道:“我隻待兩月,探望故人便要去了一月,隻怕沒有榮幸與關姑娘同遊。至於舊紙堆,那時四表哥剛到金陵,一心收集古書才定的這個價,做不得真。”


    “宮二爺沒有時間也無妨,左右我是閑著的,宮二爺隻要有丁點空閑,我便能與宮二爺同遊金陵。那舊書堆,先前林四爺是按著本算的價錢,我見著林四爺要的我家的書太多,便折成了按斤計價,已經是便宜上許多了。”關雎兒不徐不緩道。


    宮餘煜又拿著算盤算了一番,見果然比林子清原本給的價錢便宜了近三成,手上重新算賬,嘴中說道:“在下仰慕秦淮風光許久,怕是有閑暇也不能與關姑娘同遊。雖是曬過的,但被褥等確實值不了這麽許多,況且我四表哥走後,那東西依舊是關家的,隻要用人翻洗過一下,翻洗的工錢算作五百錢,如此這般……算上舊紙堆,我們給關姑娘一個整數,一百兩,你看如何?”說完,將算盤推給關雎兒看。


    關雎兒一笑,給漣漪使了個眼色。


    漣漪用帕子蓋住宮餘煜的算盤,又將賬冊一頁頁翻過。


    關雎兒瞄了一眼賬冊,便劈裏啪啦的算起來,最後將算盤推給宮餘煜。


    “宮二爺一廂情願的是位風塵女子?若不是,我便於宮二也同遊又如何?我不用別人用過的被褥,這被褥料子實屬上乘,除了我滿莊也無第二人用的起,因此便是沒用的了。若是林四爺不帶走,我們的人負責拿去焚燒,必是要在多出一份工錢,那就算作五百錢……那舊紙堆,我自拿去引火用。一共是一百七十八兩五百錢,算個整數兩百兩,宮二爺,你看如何?”


    宮餘煜揭開算盤上的帕子見關雎兒打出的正是她算出來的數字,眯著眼又細細算起,若舊紙堆不要,林子清必是死都不肯走的,林子清不走,他妹妹也要賴在這裏,若是如此,負責接林子清的林子泓也少不得要留下……這樣算來,就要再加上主子兩人,仆從丫頭數十人的食宿費用……


    關雎兒也眯了眼看宮餘煜算,又在心中估量了一番,暗下決心若是宮餘煜實在很好,定要將他追到手。


    堂上一下子安靜下來,林子泓瞄了眼關雎兒與宮餘煜,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說道:“不過是幾百兩銀子,也值得你們算上這麽半天?林成,拿了銀子給關姑娘。”


    方卓握拳,也深以為然,暗恨關雎兒不光掉進錢眼,又貪圖美色,越發不情願再與她複合。


    林成聞言,忙從身上掏出銀票。


    “且慢,這不是銀子的問題。”宮餘煜說道,又甩了算盤重新算起。


    林子泓心知宮餘煜這是老毛病犯了,不願叫別人占上丁點便宜,不耐煩再聽他們算賬,負手說道:“我去看看子清,方兄可願一同前去?”


    方卓微微猶豫,一怕關雎兒趁他不在又做出不當之事,又怕怠慢了林子泓,少頃笑道:“那自是當然,我帶林大爺一起過去吧。”


    林子泓點頭,便於方卓一同走出去。


    “在下一廂情願之人不是風塵女子,隻是想去見見那香飄十裏的秦淮。”宮餘煜說道,又將算盤推過來,“被褥市價加上晾曬的工錢,另雨季物以稀為貴價錢另加一成。舊紙堆的價錢最後按著四表哥看上的再算價錢。”


    關雎兒袖著手一笑,“既是要看,那不如上了畫舫看的真真切切,既然我也沒上過畫舫,同遊又何妨?這被褥的價錢便按著宮二爺說的辦,隻是那舊紙堆,被林四爺翻過了就難再賣出去,再者林四爺也是看過裏麵的,就按著每斤原本一半的價錢來算,至於林四爺要的那些,便按照本來算錢。”


    聞言,宮餘煜又拿了算盤算一遭,微微蹙眉,想著如此算賬,若是林子清要留下的書本太多,那價錢便比先前的六百多兩還多。


    “關姑娘好算計,隻是若四表哥一本也不要呐?”宮餘煜說道。


    關雎兒笑道:“要不要是林四爺的事,我隻要不虧本就好。”


    宮餘煜還要再討價劃價,便聽外頭人說宮玉顏昏過去了。


    關雎兒見宮餘煜無奈的閉目歎息,心想林家人現在才到,定是因帶了宮玉顏,一路拖累的。


    “宮二爺可要先於我商量下客房的價錢再叫令妹躺進去?”關雎兒笑著問道。


    宮餘煜歎息一聲,說道:“稍後再算吧。”


    “也好。”關雎兒點頭說道,叫人引了宮餘煜過去。


    “姑娘,你看上那宮二爺了?”漣漪低聲問道。


    關雎兒點頭,又問:“怎樣?不錯吧。”


    漣漪奇怪的看了眼關雎兒,半響說道:“樣貌什麽的都不差,隻是太磨嘰了,跟個女人算半天的賬。”


    “你懂什麽。”關雎兒撇嘴說道,又要進屋子裏裝扮一番。


    熠熠偎在關雎兒身邊,讚歎道:“不愧是姑娘,我也想問那人娶妻了沒有,隻是一直不敢開口。”


    漣漪扶額無奈道:“今天這是怎麽了,春天還有好久才到,你們一個個就先懷上了。姑娘此事還是慎重些好,姑娘總該矜持一些。”


    關雎兒摸著自己頭發,後悔今日不該偷懶隻盤了頭發就出來,又忙叫漣漪進來給她收拾,說道:“矜持做什麽,遲了一步人家不定就跟誰私定終身了,看中了搶到手才能安心。”


    熠熠附和道:“就是,就是。”也跟了漣漪進了東屋,琢磨著如何叫漣漪替她問了那人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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