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精彩講述引發了柳三變幼稚的童心和好奇心,他一個勁地追問:“張子房真的成了帝師,他如何辦到的?”


    祖母並不正麵回應,繼續引導道:“子房與道家結緣,也與武夷山結緣,山中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便是潛心研習之所,子房曾在此隱居苦學《太公兵法》,也許會因此留下與有緣人喜結衣缽傳承之緣。”


    柳三變聽祖母如是之說,激動萬分,轉動靈活的眸子裏裝滿了渴望,他走到祖母身邊,牽著衣襟懇請道:“一定與子房結緣,熟讀《太公兵法》,明日便可前往!”


    祖母十分滿意,也十分得意:“好好好,我兒誌趣高遠,目光遠大,豈有不助一臂之力的道理,明日前往,陪我兒好好學習!”


    於是,祖母吩咐女傭們各自準備第二天遊山求學之所需。


    次日,曙色未露之時,柳三變便在屋裏來回走動,時兒看看準備的飲食,時兒檢查可能需要的紙筆墨硯,興奮異常,興致極高。


    祖母自然高興,尤其高興的是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周全的自理能力,她看在眼裏,喜在心上,她想,這個小孫子,絕對是個可造之才,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即使再怎麽辛苦,無論如何受累,心裏也是甜滋滋的。


    “祖母祖母,子房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哪裏研習《太公兵法》,我們便前往那裏,可好?”小三變太有目的性了,這便是成就一番事業必須具備的性格特點,也是性格優勢。


    “那是當然!”繼祖母更加喜愛這小孫子了,她蹲下身子,握往他的小手,親了一下道,“吾兒並不知曉,子房是三國遊龍,大海任其潛遊,必然追求思維靈動,技巧靈活,運用靈便,並無精習之定所!”


    “此是為何?”柳三變歪著小腦袋問。


    這時女傭們準備妥當,等待出發,繼祖母點頭表示可以出發,一邊回答小孫子的提問:“人活,便學問活;人呆,便學問死。活學助世,死學害世。活學者青史留名,死學者默默無聞。活學者建功立業,驚天動地;死學者碌祿無為,銷聲匿跡。”


    老女傭問祖母道:“如此高深,小小年紀可懂?”


    “為何小覷於我?”柳三變抗議道,“活學才能活用,活用更可活學,爾等可懂?”


    雖說柳三變不會也不敢在女傭們麵前頤指氣使,但在學問方麵,他可是寸步不讓的,別說是女傭,就是家中的眾多進在舉子麵前也是如此,這也是不隨波逐流的成功人士必備的學術品格,是獨樹一幟的先決條件。


    到了一處洞天,洞門開鑿於丹霞石壁之上,洞天門檻開鑿得整齊講究,給人金碧輝煌之感,祖母協助柳三變翻過門檻,裏麵寬廣幽深,再進二十餘丈,來到一處地方,洞頂有一小孔透進一束亮光,照著五個蒲團似的石墩,中間那個石墩高聳而寬大,四周各一個稍微顯得低矮而窄小。


    “這是為何?”柳三變指著石墩問道,“奈何會有如此明顯的差異,莫非學問也是可以厚此而薄彼的嗎,也需要等級劃分的嗎?”


    “相傳此乃子房聚眾研習之所!”繼祖母吃驚這小孫子能有如此高妙的問題,若不是生在官宦之家,這麽丁點兒大的孩子,還在野跑,還沒見過任何世麵哩!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


    “為何有五個座位?”


    “開放之學,有緣者眾,精思者助,精進而獲益深,精用而成果顯。”祖母一邊講一邊觀察柳三變的反應,見他若有所思,但一臉茫然時,又淺近地道,“集思廣益,讓有興趣的人一起來研究探討,所謂學問之於實踐,不思則不深,不辯則不明。吾兒,可知?”


    柳三變眨著靈動的眼睛:“子房聚五人研習,子房居中?”


    柳昶佩服這祖孫的對話蘊含著大學問之外,對女傭們的文化素質也讚歎不已,他想,若無真才實學,豈是鸚鵡學舌所能及也,女傭如此,家學氛圍可見一斑!


    “非也非也!”祖母就近在最邊上的一個石墩上坐下,然後將小孫子安置在正中位坐著,揮手讓其他三個女傭也落座,“今日吾兒主講,你且說來!”


    柳三變未必真懂祖母用意,便道:“為何要區分居中者與旁邊者?”


    女傭們不知如何回答,望著繼祖母,她笑答道:“同為探討,必有主次之別,猶朝堂有君臣之分一樣,君為主,臣為次,不可壞了章法。學亦相同,能引導學問方向者為主,有深刻見解者為主,有精進創意者為主,其餘次之。為主者居中,次者從屬。”


    “君臣之禮有何說法?”柳三變聰明至此,祖母與女傭皆驚。


    柳昶大為吃驚,一個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居然能想出如此高深的問題,這不得不歸功於上天的垂青,慧根的遺傳。


    小鵑激情飽滿地解說道:“如此表情,應該不會是遊覽武夷山,途中遇險,或長蟲侵襲,或懸崖欲墜,或地動山搖,這些均屬驚恐之狀。這與柳太史的驚奇有別,或驚異於少年奇誌,或驚異於少年奇情,或驚異於少年奇智,或驚異於少年其理。柳太史穿越千年會祖宗,神童三變常驚喜,乃常事常情也!”


    劉瑩也覺小鵑分析在理,激動地拍了一下小鵑的後腦勺,並在她後頸上親了一下。


    柳師娘在小鵑笑得難以自持,又斷斷續續地蹦出“親錯了”而躲進她懷裏時,她緊緊地摟住她的秀肩,疼愛之中也許還摻雜了對才女的佩服之意。


    柳昶則更驚異於老祖母的回答。


    虞氏欣賞著眼前的天才童子,心裏有說不出地高興,她略加沉思,啟齒道:“君主綱,臣主目,綱舉才能目張;君從天,臣屬地,天差地別可分;雖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等級觀念太過迂腐,但君臣之禮不可廢,君臣的界豈能僭越!君主令,臣主行,君主禁,臣主止,令行禁止君臣之規,猶日月運行之範,順之則昌,逆之則亡,順之則雅天下,逆之則喪命運!吾兒切記!”


    柳三變出於對祖母的尊重而認真聆聽,如祖母諄諄教誨就在眼前。


    柳昶聽罷,心裏想:“是了!三變祖宗成就了偉大的詞家,卻念念不忘官場驅馳,以致苦悶一生,飲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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