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變用新詞手法寫的評彈讓蘇妹收獲頗豐,也更加成熟,藝術細胞的繁殖也格外迅速,柳三變看在眼裏,喜在心頭,他覺得,假以時日,蘇妹會日臻完美,像陳師師、百荷仙子和吳姬那樣,能挑起大梁的日子為期不遠矣。


    柳三變絞盡腦汁編排了一個節目,名為《美化青春》,正在抓緊排練。


    據說有一個未老先衰的人,家裏十分富有,可尋遍了天下名醫,就是找不出未老先衰的真正病因,苦惱之極。


    因為他樂善好施,朋友無論窮富,都有一大堆人陪著他,安慰他,哄他開心,希望他衰老得別那麽驚人。


    有一天,未老先衰之人在茶館中飲茶打發時光,朋友們談笑風生,快活之極。


    可是一個叫化子攪擾了這種好氛圍,你道叫化子說了什麽?叫化子當然是以乞討為目的了,總是揀好聽的說,讓人高興了,就會大大方方的給予賞賜。可這個叫化子做夢都想不到,不僅沒有得到厚贈,反而被趕了出來,破壞了未老先衰者的好名聲,真是罪過!


    叫化子嬉皮笑臉地走上前去,作了一個揖道:“老爺,你的命真好,有一大堆兒子陪你喝茶聊天,真是太有福氣了!”


    未老先衰者肺都氣炸了,可不知說什麽,半天才緩個勁來,怒目圓瞪,臉黑得像鍋底,端起茶杯潑了叫化子一臉的水,厲聲喝道:“滾!”


    未老先衰的一幫朋友也都助力趕走叫化子,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朋友一邊叱責叫化子,一邊給了一頓好打。


    叫化子哭哭鬧鬧地抱頭鼠竄,還斷斷續續不清不楚地了訴苦道:“不給就不給,奈何打人啦?什麽鬼善人,全他媽假的,騙人的!”


    這下壞了,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中國自古就有同情弱者的傳統心態,未老先衰者的臭名聲也越來越昭著,這下麻煩大了,本來是一種誤會,讓叫化子一鬧給坐實了。沒辦法,未老先衰者決定隱居深山,獨自去過與世隔絕的日子。


    有錢人想做這種事也不容易,身邊的跟班可忠實了,未老先衰者到了半夜,見侍寢的下人睡著了,悄悄地起床,做賊似的溜出家,從後門逃走。


    可沒走多遠,就被發現了,下人們發現主人丟了,這還了得,打著燈籠火把找吧,找得急,找得徹底,找得盡心盡力。


    未老先衰者沒有辦法,一頭鑽進了路邊的簡易廁所。嘿,你說奇不奇怪,鬧哄哄的找尋人群把一隻在簡易廁所裏偷食的野狗驚跑了,才真正為未老先衰者打了個脫身的掩護。


    等了半夜,尋找的下人終於未果而回,他們的主人才安安心心地上山去。


    大概是離家的第五天上,未老先衰者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不知是雲霧繚繞,還是餓得發暈,他倒在路邊的草叢中。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頭路過此地,驚奇地發現了他,便蹲下身子,伸手去探鼻息,微弱是微弱了些,還不至於有生命之虞。看來,花白胡子懂得一些醫術,通過把脈發現,倒地之人並沒有什麽病疾之兆,大概是饑餓的原因,於是從背囊裏取出一張餅,掰成小片放入碗中,在山澗裏找到泉水泡上,將未老先衰者的頭放在他的腿上,一湯匙一湯匙地喂給他吃。


    不是靈丹妙藥卻勝似靈丹妙藥,腿上躺著之人居然爬將起來,驚奇地發現救命之人童顏鶴發,仙家一般,自然倒頭便拜。花白胡子的人捋著胡須,笑問何以如此,簡單對答之後,結果均為同道中人,便邀同往,結為莫逆之交。


    沿途交淡,讓未老先衰者驚奇不已,同路者居然年逾兩個花甲,精神矍鑠,說話底氣十足,行路虎虎生風。


    未老先衰者誤以為奇遇仙家,甚為興奮,長壽老者給他上了一堂啟蒙課,讓未老先衰者也算受用,他說,世上何來仙家,仙在心態,仙在調養,仙在執著。


    未老先衰者言明,欲拜師學藝,長壽老者道:“俗禮羈絆於人,苦惱於心,當免則免,不必拘泥,和平相處,切莫拘禮!”老者同意讓他跟隨研習。


    一個大山洞中有兩個分洞,他們倆各自居住,可生活和研習都在一起。


    長壽老者天不見亮,就帶著未老先衰者到山上去鍛煉身體。所謂鍛煉身體,完全異於常人,在山林中驚起何種動物,要麽追逐著它,要麽與之嬉戲遊玩,要麽學它的運動方式。


    沒過多久,未老先衰者的身體便沒有了酸脹疼痛之感,動作也輕盈靈活了許多,麵色也明顯的年輕了不少,他還因此愛上了山澗中的一個小水坑。


    長壽老者有太多的書,就像一座豐厚的營養寶庫,未老先衰者可以不遺餘力地盡情吸收,盡情地消化,盡情地滋養身心。


    其實這座營弄寶庫不是別的,就是一些具有傳奇特色的神仙故事和民間傳說,就是一些想象奇異的神怪傳奇,還有一些民間的優秀劇目的描述。長壽老者告訴同伴,這些書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娛樂身心的佳品,是他終生為之累積的精神財富。


    而這位不是師傅的師傅,告訴未老先衰者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或者稱之為心法,那就是懷著明確的年輕目的,去享用這些佳品,去取代這些佳品。


    未老先衰者如獲至寶,每天除了強身健體之外,隻做兩件事,與不是師傅的師傅通過並不費力的勞動獲取山中野果和天然的野菜等食物之外,就是在佳品堆中盡情地徜徉,盡情地揮灑自己的想象。


    未老先衰者上山不多久,身上的贅肉消失了,身體也結實了,動作也靈敏了,反應也敏銳了,居然可以同擅長攀援的猿猴一較高下,長壽老者也為之欣喜。


    一次,他們倆坐在同一棵野梨樹上,選食著養眼的果實,長壽老者告訴未老先衰者,發現他尤其偏愛藝術類的書,從中受益匪淺,仿佛加速了容顏的改變,加速了年輕,現在不應該再叫未老先衰者了。


    未老先衰者也很興奮,他主動講起了心得,他說,在我心裏,再也沒有理想化的成分,終於能夠坦然麵對磨難,麵對痛苦,麵對不幸,麵對失敗與失利,而當獲得興奮、喜悅、堅強、碩果和勝利之時,總是從心底裏感受它們,從血脈中接受它們,從心靈深處去實踐它們,而隻是停留在表情上,停留在動作的形式上。


    在體會的經驗方麵,未老先衰者完全同意長壽老者的兩句概括的話:虛化不利者,物化喜悅情;虛化到不留痕跡,物化到時時快樂。


    未老先衰者請不是師傅的師傅賜名,他也沒有推辭,賜名小年輕。這個名字讓未老先衰者頗感意外,他無數次在小水坑邊映照自己,覺得稍有拔高的預祝虛言之外,大體是適合的。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十餘年過去了。小年輕談到了自己的家事,邀請長壽老者去家裏做客。可剛到家門口時,便鬧出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年的貼身跟班居然嘲笑道:“你是我家主人?年紀輕輕的乞丐也真敢大膽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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