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用上班兒,因為剛剛被借調回來,領導特意給了我兩天假,讓我“調整調整”。


    睡醒的時候,暮雨已經沒影兒了。因為身上酸軟的疲憊感我不想起床,還是不舒服,不過沒什麽大礙。我記得昨天是穿著暮雨借給我的t恤和短褲睡著了,現在身上搭著暮雨的薄被子,被子下光溜溜就穿了的一條內褲,什麽時候衣服被扒掉的我已經沒有印象,可以想起來的隻有某人手掌施加到腰間的舒適力度和席卷身心的困倦感。


    空調已經關了,屋裏仍然沁涼,我往被子裏縮了兩下。被罩很柔軟,跟暮雨的襯衫一樣,水洗出來的那種效果,帶著淡淡肥皂的味兒,還有暮雨身上特有那種清苦氣息。


    不由自主地,腦子裏又蹦出昨天親熱的畫麵,他的水淋淋的胸口、沉迷欣喜的眉眼、溫柔又強硬的動作,還有那些膩人的話……雖然是第一次,雖然被折騰地挺慘,但憑良心講,暮雨還是表現不錯的。一個個細節在腦子裏滾過之後,我使勁揉揉自己的臉,靠,老子又不是大姑娘,不好意思個什麽勁兒。


    我努力讓自己想點兒別的。昨天怎麽說的來著,楊曉飛終於休息美了,要去找工作,正好暮雨所在的洗車店還在招人,他說,楊曉飛要不你也跟我一起洗車,等西小區開工了再一起去那邊跟著金老板幹,楊曉飛答應地非常痛快,還美其名曰,我韓哥在哪我就在哪兒。我驚奇地發現我居然沒有揍他的念頭,然後我悲哀地發現我已經習慣了。


    昨晚上還有什麽事兒,對了,楊曉飛看著電視還手舞足蹈,把塊瓜皮掉地上了,暮雨淡淡地說,楊曉飛,把地板給人家擦幹淨了,我跟金老板保證你不會把他家禍禍亂了,不然就把你轟出去。胖子不敢怠慢,馬上行動,圓滾滾的身體蹲在地上跟個球兒似的,吭哧吭哧地擦得特像那麽回事兒。我在一邊幸災樂禍著,結果得意忘形,一個不小心把茶幾上的水杯給打翻了,整杯水從紅胡桃色的桌麵淌到地板上,暮雨趕緊把我拉開一點,“你沒燙著吧?”我搖搖頭。暮雨讓我呆著別動,自己找來抹布把桌麵擦幹淨,又拿拖布把地麵犄角旮旯有水的地方收拾好,完事兒重新倒了杯溫水放在我手裏。我看著他樂得心虛又無恥,而他啥都沒說,隻是默默地把我握著杯子的手合在他手心裏。這氣氛,這動作,如果隻有我們倆就好了……偏偏楊曉飛那邊很不應景兒地發出一聲哀號,“沒天理了啊!”


    開門的動靜打斷了我愉快的回憶。很輕,然後是更加輕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屋子裏擦擦作響,一下一下,像是踩過我心上。


    我閉了眼趴著裝睡。看不見的時候,身體其他的感覺便會敏銳起來。


    推門聲,關門聲,腳步來到床前,停住。蓋到耳朵的被子被往下拉了拉,懸在空氣中細微的呼吸聲,從上方慢慢降落,極輕地落到我的頭發上,一觸即離。


    又過了好半天都沒有其他動靜,我索性把眼睛撐開條縫偷偷看,暮雨就扒在半個手臂遠的床邊一隻手托著下巴看我。


    我偽裝告破,索性惡人先告狀,“你幹嘛,這麽死盯我看想嚇死我啊?”聲音帶著才睡醒的沙啞,氣勢全無。


    暮雨淡淡地笑起來,摸摸我的額頭和臉頰,說道:“誰讓你明明醒了還要裝睡?”


    “你怎麽知道?”我疑惑地問。


    “不怎麽,就是知道。”他得意地掐掐我的臉。


    “切,”我還覺得自己裝得挺像呢,“知道不早點拆穿我,讓我演得這麽累……”


    結果那家夥說,“你平時老是咋咋呼呼的,難得看你這麽溫順的樣子……”


    我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撐著身子坐起來,來自腰間和某個位置的不適感讓我暗暗皺眉。暮雨借著幫我套衣服的機會從背後摟住我。一個貼心至極的擁抱,我抵擋不了那種安穩舒適,任由自己陷進去。


    暮雨的t恤對我而言有點大,領口鬆鬆地開著,方便暮雨一低頭便能毫無遮攔地吻在我的鎖骨上。他在我脖子處細細的廝磨,低低地聲音問我:“安然,你身體……不難受了吧?”


    我恣意享受著他的溫柔,無所謂地搖搖頭,多大點兒事啊?


    他眉間的擔憂淡下去,更親昵地吻著我頸邊耳後,嘀嘀咕咕地跟我說他送楊曉飛去洗車店的經過。因為是熟人介紹,老板隨隨便便地問了楊胖子兩句便答應讓他幹著試試。楊曉飛立刻開工,而暮雨則按我的歇班時間直接請了兩天假下來陪我。


    “把你折騰成這樣,我沒法上班兒。”他說完這話,牙齒不輕不重的咬上我的耳垂。


    我笑著推他,卻並不指望將他推開,這隻是一種互動,我說,“所以你就請假了?”


    他點頭,


    “所以,你就回來了?”


    再點頭,


    “所以,你就繼續折騰我?”


    仍然點頭,然後,他愣了。我被他逗得大笑不止,暮雨,你太可愛了,我愛死你了,還偏過頭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暮雨看著我,有瞬間的失神,下一刻,那家夥抬起我的下巴便是一個深吻。讓人窒息的親吻方法,極盡撩撥,舌尖燃著火熱的欲念,將我的理智燒成灰。


    “安然你說的對,雖然我本來不是這麽想的。”他說這話的同時,將剛剛才親手給我套上的t恤又親手給扯了下來。


    要怪也怪我自己,沒事兒非去招他。


    話是如此,不過與他各種纏綿時,我還是注意到了他的克製。我得承認昨天的歡愛留下的後遺症還很明顯,可是,如果暮雨他肯要求我,說他想要,我十有八九是不會拒絕的。


    這個,沒有辦法,總有那麽一個人讓你想寵著愛著給他所有。


    但他並沒有這麽做,甚至,最迷亂時他手的動作都透著小心謹慎。那個衝破極限的瞬間,我在一片白花花的視野裏迷迷糊糊地想,被人捧在手心裏喜歡著,貪圖著,掠奪著又珍惜著,而這個人又那麽絲絲入扣般的合我的心意,這事兒實在太難得,這感覺實在太好。


    事後被暮雨拖去洗澡,他意圖檢查我昨晚的“傷勢”,我惱羞成怒之下踢了他小腿一腳。暮雨啟用柔情攻勢,我完敗,隻好任他為所欲為,最後暮雨給出的檢查結論是,應該問題不大,很快就能恢複。


    快九點的時候,我倆才坐在桌子邊吃暮雨帶回來的早飯。


    陽光明晃晃的照進客廳裏,空調壓縮機的聲音被電視蓋過。我跟暮雨擠在長方形餐桌的一側,他把燒餅表麵上鋪滿芝麻的那層揭下來給我,說他不愛吃;我把茶雞蛋的蛋黃扔到他的小米粥裏,說這東西太噎人。


    我喜歡把在單位遇到的各種神奇的人和事各當笑話講,比如存一百塊硬幣居然讓我數出13個遊戲幣的,比如把錢塞在寵物狗的衣服裏便遛狗順便存錢的,比如拿了半張五毛的過來換殘幣我說隻能換兩毛五時大罵著銀行太坑人了非要投訴我的……而暮雨總是一副聽而不笑的樣子。


    “喂!”又一個失敗的‘笑話’終了,我忍無可忍地拿筷子頭戳戳他的手。


    “恩?”他抬頭。


    “給大爺笑一個!”我說。


    他看著我,很自然很自然地彎起嘴角朝我笑了一下,和風細雨的柔漫,兼之重樓飛雪的輕靈,最惑人的眼睛裏明明白白的,是無限縱容。


    ‘啪’,我手中的勺子掉到碗裏,失態啊!我一邊鄙視自己一邊沒出息地湊過去膩歪。他抬手擋住我的臉,拇指抹掉我嘴角的幾粒碎芝麻,輕聲感歎:“跟你在一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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