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鼓唇舌,惑人心


    王曉東本就不是善茬,他不像仲達海一般善於隱忍,也不像郭北平一般帶著美國式的雅皮,更不像南牧野那般愛現又猶豫,但也不像沙西門那般火爆,他是一個聰明人,很會看人,很會審時度勢。


    有一些話,小劉老師顯然是不合適說的,沙文老師更加不合適,但,他王曉東可以。


    所以,他不屑道:“就你們這幫野雞大學的學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仗著踢球不錯,到處跑人家學校去搗亂,你還真以為我們博愛的校糾察隊是擺設啊!我們劉老師不屑跟你們計較,識相的趕緊走人。”


    “我們隻是踢球玩玩罷了。”為首的男生笑了笑,“這位劉老師一身運動衫,肯定也是運動健將,我不介意你們師生聯手的。”


    “神經。”王曉東扁嘴,“你說踢球就踢球啊?你以為你是誰?那我想跟你老媽……逛馬路,行不行啊!”


    他好歹還有急智,[幹一幹]在嘴邊一滾,硬是變成了[逛馬路],但就這樣,旁邊小劉老師還是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


    看小劉老師臉色不善,王曉東趕緊道歉,“對不起,劉老師,下次我保證不說髒話。”


    “劉老師管這些孩子很有一套啊!”為首那個身高一米九開外的男生暗自忌憚,不由自主就把劉沐白換成了劉老師,倒也有點眼力勁兒,甚至已經有些後悔了。


    就算是野雞大學的學生,那也是有一定成年人思考模式的大人了,實際上,現實生活中沒有傻子,那種如瘋狗般叫囂的人物隻存在於荒誕小說中。


    連狗都知道識人衣冠,麵對一個乞丐,狗會高叫低吠,可如果一個衣衫儼然氣度不凡的人,狗叫上兩聲,便也不敢叫了,天底下的事情無非如此,難道人還不如狗?


    被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家夥說成[孩子],王曉東和一幫學生不幹了,不過,劉老師和沙文老師在,他們隻好怒目而視,王曉東狠狠一捏拳,指骨咯咯數聲爆響。


    “好了,大學生們,沒事的話,帶著地上這位同學,趕緊走罷!”沐白下出逐客令,不好好學習的孩子在他眼中不是好孩子,雖然他說不定還沒這幫大學生年紀大。


    為首那身高一米九額發耷拉在眉際的男生咧嘴笑了笑,“劉老師,我是上海交通大學體育係的學生,其實我們就是收了別人的錢,來跟劉老師說一聲,以後離金玥玥遠點……”


    這家夥的坦率反而讓沐白愣了,不會罷!連自己是哪個學校的都說了?笨?不像,老實?更加不像。


    而且上交大他也有所耳聞,華東五校之一,中國體育史上最早的運動會就是上交大的前身南洋公學發起的,絕非什麽野雞大學,難道……


    其實,沐白有點不食人間煙火了,當初他就質疑過他老爸[博愛是華東最好的中學之一]這句話,最好的學校難道就不能出打群架搗蛋的孩子?而且,體育係的學生愛打群架,放之四海皆準,根本沒什麽稀奇的,華東五校也不例外。


    不過,眼下他也不樂意考慮這個問題,被一幫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小屁孩子的大學生警告,還是當著他的學生的麵,這讓他劉老師的臉麵往哪兒擱?


    所以,他臉沉了下來,而旁邊有個眼光賊精的學生估計想拍他小劉老師的馬屁,頓時一拳往對方臉上打去。


    入手很有肉感,神經反應告訴他這一拳打實了,但還沒來得及他高興,實際上,也高興不起來,他眼光看見的是自己的拳頭打在對方的右掌內,0.01秒後,指骨巨疼,眉毛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往後退了兩步。


    笑著慢慢把另外一隻手舉起來,那男生道:“劉老師,我們可是好學生,你瞧,我們就是來踢球的,都說博愛中學是華東最好的中學之一,我看……嘿嘿!”


    那被小白老師扇了一巴掌的男生捂著臉,在朋友的攙扶下用漏風的口氣說道:“我們晨哥可是古武世家出身,全國武術冠軍……”


    “白癡。”王曉東忍不住罵,“漫畫看多了罷!還古武世家,屌……掉了大牙笑得……”他原本要說[屌都笑歪],但一想劉老師就在旁邊,頓時變成了語法顛倒的[掉了大牙笑得],開始抨擊敢於說自己是孩子的大學生。


    “……古武?我還黃金聖鬥士呢!真是白癡,就你們這種水平還交大?野雞大學都不如,咱們中國可沒古武,也是,體育係嘛!估計腦子裏麵全是肌肉,哪裏知道什麽叫傳統什麽叫新詞,簡直是邯鄲學步,你們要是四川人,就喊[雄起],你們要是廣東人,就說[中意],你們要是上海人,說[阿拉]也沒事,你說你們好端端的中國人不做,要做日本人說什麽[古武]……”


    王曉東罵得暢快淋漓,末了還張嘴無聲用口型對著那些體育係大學生說了一句[傻逼],反正劉老師也聽不到更加看不到。


    清末洋務運動,西學東漸,服務、組織、紀律、政治、革命、方針、政策、申請、解決、理論、哲學、原則、經濟、科學、物理、化學、幹部、後勤、健康、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封建、共和、美學、抽象、邏輯……等新詞從日本傳入。


    據說洋務大臣張之洞讓幕僚寫稿子,裏麵出現[健康]這個詞,張之洞大怒,在稿子後麵批示:[健康乃日本名詞,用之殊覺可恨],然後擲還幕僚,結果幕僚腹中有貨,回複說:名詞亦日本名詞,用之尤覺可恨。


    而王曉東正是借此大肆抨擊,中國傳統詞語中根本沒[古武]這個詞,乃是日本舶來,就你這種水平還好意思說[世家]?


    他拐彎抹角罵人家是漢奸白癡神經病,而對麵的體育係大學生們被一個中學生如此諷刺,一個個臉上通紅也覺得掛不住,一時間,訥訥說不出話來。


    小白老師便覺得大漲麵子,看了王曉東一眼,心說[這小子,居然還知道新詞的典故,還能用個邯鄲學步],頓時爽得不行,好比大煙鬼抽了一口福壽膏,大嫖客上了一個花魁,韋小寶摸了一副天牌,洪七公吃了一口佛跳牆,花癡嫁了一個色狼……臉上浮現了一層笑意來。


    他覺得剛才失去的麵子被找回來了,便也懶得真跟一幫體育係大學生較勁,也不願意真的就把一幫大學生和黑社會扯上關係耽誤了人家的前程。


    盯著那為首的男生道:“你的西涼派功夫不錯,三十六勢陽手掌練到第幾勢了?”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沐白一句話就問住了那為首的男生,眼神中淨是驚疑不定,他們西涼派號稱是三國馬超從趙雲的叔叔趙玉那兒學的一身本領,後來為了紀念西涼故地,所以叫西涼派,當然了,古人喜歡拉虎皮做大旗,其中多有不實,但的確是一個有技擊特色的小門派,尤以掌上功夫見長。


    看他臉色驚疑不定,小白老師就把手收到腋下,攥拳,然後指尖朝下推掌,這是西涼派七十二勢陰手掌的起手式,是很高級的路數,立刻就把那男生嚇住了,“西涼派戴晨,前輩是?”


    他為何前倨後恭?這裏麵有個道理,中國武術門派講究搭個手、拉個架子,然後從中來看功夫高低,戚繼光《紀效新書》十八卷本之卷第十四[拳藝捷要篇]第一勢歌訣雲:懶紮衣出門架子,變下勢霎步單鞭。


    這就是說啊!過去練武的人下場子切磋或者表演,要先拿一個架勢,叫做[出門架子],來表示自己的門派,譬如你是練太極的,你拿一個架勢,人家一看,哦!太極拳,功夫深的,還能從其中看出你是陳氏太極、楊氏太極、孫氏太極、武氏太極、吳氏太極、武當太極又或者是趙堡太極。


    即便那練摔跤的,擺個跤架,識貨的也就看出來了,喲!這是保定跤,為什麽?拿的[大跤架子]。如果拿一個[黃瓜架子],識貨的就知道,這是北平跤,眼力勁兒高的,還能分出來,這是沈友三沈三爺的[細胳膊跤]還是寶善林寶三爺的[粗胳膊跤]。


    打個比方,就好像仙俠小說,修真者甲剛修到元嬰期,這時候來個修真者乙在他麵前比劃下,甲嚇了一跳,為什麽?這比劃一下得是渡劫期的大高手才行,所以,他就老老實實上去叫前輩了。


    再打個比方,你學跆拳道,打[高麗]肯定是初段,可如果會[金剛]就是二段,[太白]就是三段,然後有人打了一套[一如],然後你知道了,哦!這是九段,便乖乖上去叫前輩了。


    “我是蘇北五虎門的,和唐九是朋友。”沐白聳了聳肩膀,似乎不大願意提起某人。


    男生戴晨臉上色變,神氣忽紅忽白,一副訕訕然尷尬不知所措的樣子,沐白說的唐九叫唐平一,在武術界很有名氣,論輩分是男生的師爺爺,不是熟人根本不知道唐九這個叫法,所以男生很尷尬。


    揮了揮手,小白老師不願意為難他,“你們走罷!”


    他頓時臉上一喜,帶著一幫同學轉身就走,走了十幾步,略一猶豫,扭頭大聲說:“是歡笑文化駐上海的連林連總監出的錢。”


    他說完和一幫膀大腰圓的大學生快步離去,沐白揉了揉下巴,“歡笑文化?還真有點文化,知道用大學生,嘿!”


    而王曉東和一幫同學有點發愣,不會罷!劉老師擺了個架勢就把別人嚇跑了?還以為會打一場呢!


    “劉老師,這就沒事了?”王曉東抓著後腦勺。


    沐白倒是願意跟他說說這裏麵的關鍵,“過去武林門派,要麽簽生死狀比武,要麽就拉個架子,比輩分高低,比交遊廣闊,我說的唐九是他們西涼派的前輩,他當然要給我這個麵子,何況,西涼派是個小門派……”


    他們五虎門從明清開始,出過的將軍嚇也嚇死人,怎麽會和小門派去計較,那簡直有欺負人的嫌疑。


    “那家夥似乎很厲害的樣子。”打戴晨一拳反而被震傷手的男生說道。


    笑了笑,沐白說:“哪兒有那麽厲害,我敢肯定他連王曉東都打不過。”


    “為什麽?”王曉東反問,他倒是覺得沒多少自信,人家是正兒八經練過,還是全國冠軍。


    “誰學過毛筆字?”沐白突然換了一個話題,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回答,王曉東接口道:“我倒是學過一陣子。”


    “你覺得你的字跟王右軍比怎麽樣?”小白這個問題簡直異想天開,王曉東搖頭,連搭腔都不敢。


    “蘇東坡……”


    “黃山穀……”


    “米南宮……”


    “蔡君漠……”


    王曉東苦笑,“劉老師,王羲之也好,蘇黃米蔡四大家也罷,這天底下沒人敢比。”


    “如果我說你的字放在宋代比起碼一半讀書人要好,你信不信?”沐白緩緩說道。


    腦海中似乎有一道閃電劈過,王曉東好像抓到了什麽,但是又什麽都沒抓到。


    “你生活的這個時代,可以見到無數善本珍拓,可古人看不到啊!而且古代的筆墨紙硯是很貴的,能練得起字的人不多,可你隨便寫掉一屋子的紙也沒多少錢,比起那些繼往開來的大宗師,你當然差得遠了,但比起普通人,你遠勝多亦。”沐白說的這個道理讓所有學生目瞪口呆。


    “這世界上任何事情,無非就是見識和經驗,你的經驗恐怕比大多數人要多罷!”沐白看著王曉東似笑非笑,王曉東頓時麵紅耳赤,這不就是說自己打架打的多麽。


    “就算少林寺那樣的名門大派,沒有了實戰經驗,都被明朝抗倭名將俞大猷斥為真傳皆失。”沐白笑看王曉東,“一個體育係出來的冠軍罷了,你怕什麽?”


    他身邊的沙文總覺得他這句話有諷刺納蘭老師的意思,忍不住想笑。


    “劉老師,現在少林寺武功厲害不厲害?”一個學生問道。


    沐白想起炊事班長蔡聞達的話來,於是冷笑,“1928年倒戈將軍石友三放火把少林寺燒了個幹淨,接著又是中原大戰,蔣、閻、馮各部上百萬人在河南打得跟一鍋粥一般,赤地千裏,民生凋敝,哪兒還有少林寺。”


    “劉老師,你的實戰經驗多不多啊!”一個學生笑嘻嘻的問。


    這句話顯然有套,隱藏含義是說,小劉老師,你是不是經常打架啊!


    沐白笑笑,拽著沙文就離開了,心裏麵有一句話沒說,我們劉家練武的人上千,要成為五虎,得車輪戰一個個打過來,你說經驗多不多。


    晚間,劉宅。


    章嫣嫣把沐白趕出了廚房,就留下沙文老師打下手,看著兩個女人做菜,沐白總覺得不放心,對旁邊錢嫂說:“小媽能做好麽?”錢嫂苦笑,心說可不是麽。


    其實,章大校長還是頗有悟性的,偷偷學著沐白燒菜,的確下了功夫,就是有點忙得顧頭不顧腚,不停地喊,維多利亞,這個,維多利亞,那個。


    在炊事班長的高弟劉沐白先生看來,章校長燒菜的手法簡直亂成一團毫無章法,但隻能苦笑。


    不管怎麽說,小媽學做菜,那是好事,總不能打消校長要求進步的積極性罷!唉!隨她們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他轉身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劉芸芸笑嘻嘻湊過來,“大英雄哥哥……”


    這五個字叫得嗲聲嗲氣,又酥又脆,差點把沐白的牙給酸倒,不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又想幹什麽。


    抱著沐白的胳膊,劉芸芸也不管他臉色難看,一陣狂拍他的馬屁。


    無可奈何,沐白說道:“直說罷!想幹嘛?”


    “那個,老媽不準教防身術,你可以單獨教給我啊!”劉芸芸笑眯眯說出答案。


    “不行,你學了又是跟同學胡鬧。”這幾天沐白也覺得小關節反關節技巧教給這幫不過十五六歲的孩子的確有些不妥。


    大多數格鬥技都有傷害力不足的缺點,可他們劉家綜合了鳳陽門千手正骨和卸骨擒拿的三十六路小擒拿手卻屬於傷害力有點過份大的技巧。


    教給劉芸芸這個愛現的臭屁女孩有點危險,或許等她大一點有成人的理智還成。


    劉芸芸像是小狗一樣搖著尾巴纏著他,他抬著眼不搭腔,最後被纏得沒辦法了,“沒事跟阿繪練練刀好了。”


    撅起嘴巴,他老妹抱怨說:“現在不想學刀了,就算練到天下第一刀,難道要我整天扛著一把刀上學逛街啊?不實用。”


    哈!果然,就知道她學的心思是為了現。


    於是,沐白在劉芸芸搖晃下像是不倒翁一般晃,就是不答應。


    兄妹兩個打鬧的時候,家裏麵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中短發在腦後紮著兩個短辮子,不是王牌娛樂記者王小丫又是哪個。


    “劉小胖。”她咬碎滿口銀牙的架勢,挺漂亮的臉上烏雲密布。


    看見此人,沐白一個頭變兩個大,這死妮子居然還好意思找上門來。


    不等他興師問罪,王小丫走到他跟前,柔聲道:“劉小胖,你好厲害,我爸媽從小就喜歡你,電話裏麵輪流罵了我半小時……”


    原來是未來的泰山泰水給自己出頭了,罵得好,子不教父之過嘛!大小姐你也知道你爸媽喜歡我啊!要不是看在他們二老的麵子上,本少我早把你扔到澱山湖裏麵去了。


    他倒是鎮定下來,還慢條斯理端起麵前的骨瓷茶杯,可惜,裏麵沒水。


    很難想象,一個10歲就敢把螞蟥扔進男生褲子裏麵的女孩子能這麽柔聲細氣說話,慢騰騰的,可,誰都能聽出話語間的恨意。


    “沐嚴叔叔最喜歡我的,這次也在電話裏麵狠狠訓斥了我一通,還說要代表國家安全部第十六局對我們雜誌社嚴重警告……喔!我都忘記了,沐嚴叔叔是你的十六哥,當然是向著你的。”她眼眶一紅,“你還有什麽手段?是不是還要照會英國使館?是不是要發外交辭令抗議?是不是要把我的記者證都吊銷掉?”


    她大聲說著和沐白的恩怨,連廚房的章嫣嫣和沙文都聽見了,兩人跑了出來,德川繪從樓上下來,狠狠瞪著這個對自己的老師指手畫腳的女人。


    一家子都在看著王小丫怒氣勃發地述說。


    “是,小時候我脫過你的褲子往裏麵扔蛤蟆,可那又怎麽樣?劉春蘭大媽說,打小看我就不像是個安分守己的好女孩,那又怎樣?不錯,你了不起,你是蘇北五虎,你是特警學院的教官,你是英女皇親自授予的白金漢大學客座教授、勳爵,你是英皇室馬術教官,你的芬格麗絲即便被你甩了也念念不忘她的[沐](諧音,快槍手)……”


    “……可那又怎樣?誰規定我就要嫁給你?你以為我很稀罕撿一個英國公主的前男友做老公麽?劉-小-胖,你這個國家的米蛀蟲,沒用的太子黨,我從來就沒打算嫁給你,從來都沒有……”她越說越快,眼淚水不由自主流下來。


    沐白臉色很冷靜,甚至連開口打斷的意思都欠奉。


    “你有不靠身份靠雙手掙過一分一毛錢麽?你沒有……”她指著沐白狠狠道,“我唾棄你,我根本看不起你。”


    “哈,我都忘記了,你還是一個戀母情結深入骨髓的膽小鬼,小時候不敢關燈睡覺,一打雷你就要賴在素貞姐姐的床上……”王小丫臉上的眼淚流淌得越發急了,可卻冷笑起來。


    她大聲抨擊這小白的弱點,小白的喘氣聲似乎有變粗的跡象,而客廳的女人們則眼眶慢慢變大,一臉的驚訝。


    王小丫得意洋洋一邊抹著淚一邊大肆抨擊著該死的劉小胖,“咳!我都忘記了,你現在又多了一個媽出來了,怎麽樣!感覺如何?會不會在和女朋友做愛的時候幻想著你媽的樣子……”


    滿場震驚,誰也沒料到這姑娘居然能說出這麽生猛的話來。


    呼哧。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呼哧。


    沐白眼下的臉色絕對精彩絕倫,即便是奧斯卡影帝也無法在短短幾秒內演繹出如此多變的麵部表情。


    羞愧,憤怒,厭惡,陰狠,殺機……無數情緒在眼瞳中閃過。


    [啪]一聲,沒有水的骨瓷茶杯被小白捏得粉碎,紛紛灑灑落在茶幾上。


    [你媽的樣子……]章嫣嫣腦海中這句話如洪鍾大呂,然後自己被自己的念頭嚇得張大了嘴巴,隨即,又知道不妥,趕緊伸出雙手捂住了櫻唇,接著,嬌靨薄暈:該死,怎麽會這樣……


    嘴唇顫抖著,沐白想說話,卻覺得窒息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王小丫得意洋洋,“怎麽?被我說中了?噢!劉小胖,其實,戀母情結也不是多麽可恥……”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接著,[啪]一聲脆響打斷了王小丫的話語。


    她愣愣捂著臉頰,半晌,才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起來,而眼前的武家美少女則冷冷看著她。


    “請你出去。”阿繪伸出手指指著門外。


    “你……你打我?”王小丫似乎還懷疑這一事實。


    [啪]又是一聲脆響,阿繪反手又抽了她一記耳光,然後很冷靜指著門一字一句道:“請-你-出-去。”


    被一個小女生連續打了兩個耳光,王小丫感覺要瘋了,卻也很清楚,這筆帳,是要算在劉小胖頭上才對。


    她尖聲叫道:“劉小胖,你等著,咱們沒完。”說完,捂著臉轉身奔出門去。


    雖然人見人憎的人跑了,可,客廳內一言不發,依然一片沉靜。


    半晌,章嫣嫣咽了一口唾沫,這才小心翼翼說:“沐白……”


    化石般的小白身軀一震,緩緩站了起來往樓上走去。


    沒人勸他,這時候顯然不合適。


    看著他顯然佝僂的背影,劉芸芸很可憐老哥,那句話簡直像是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媽,你說哥他跟維多利亞姐姐親熱的時候會不會……”


    話說了半截,她就睜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可,大家都明白她下麵要說什麽。


    章嫣嫣臉頰上突然就染上一層膩膩的紅暈來,又羞又惱嗬斥道:“芸芸,回房間去。”


    撅著嘴巴,劉芸芸在這個時候也不敢反抗,乖乖地上樓,德川繪擔心老師,也上樓而去,卻是站在小白的房門外。


    錢嫂歎了口氣,轉身去廚房,北歐姑娘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章嫣嫣臉色忽紅忽白。


    她肯定說的是羽林的前妻林清雪。章校長如是想到。


    可是,沙文和芸芸都不知道,肯定以為是我。章校長再次想到。


    王小丫那句[會不會在和女朋友做愛的時候幻想著你媽的樣子]這句話如夢魘一般纏繞腦海中不去,顯然,這句話同時在章嫣嫣心裏麵打開了一扇無比邪惡的窗戶……


    該死。


    章嫣嫣雙手捂著臉頰,蹲在了地上,宛如玉蔥般的纖纖十指中透出鮮紅欲滴的嬌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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